結案 七日內,天盛帝陸續頒布的……(1 / 1)

蘭因絮果 姀顏 3736 字 10個月前

七日內,天盛帝陸續頒布的三道旨意震驚朝野。

第一道聖旨傳於呂王府。“奉君王令,呂王呂仕韋深負皇恩,勾結刑部尚書馮卓,屢次觸犯律法,犯下多起命案。今一並查明,公告於天下。賜呂仕韋絞刑,抄沒呂王府,家眷充為官奴。但念太後年邁,需留一子膝下承歡。召呂家第六子呂清野為二皇子伴讀。呂家其餘子孫三代內不得為官。欽此”。

已被太後放棄的呂仕韋心如死灰,自縊於獄中。呂王府家眷皆被充為官奴,除了一人。

呂仕韋嫡女——呂嬌月。據說在聖旨傳達的那一天,她在呂王府後院縱火自焚,屍體燒得麵目全非。

自天盛帝登基以來,暗中相爭的太後如今在德壽宮稱病閉門不出。

呂仕韋乃太後兄長,呂王府倒台後,依附於呂氏的勢力紛紛蟄伏,唯恐累及自身。

第二道旨意傳於馮府。刑部尚書馮卓自知在劫難逃,他主動將那些未曾查出的罪行一一詳細招供,乞求天盛帝對馮府家眷從輕發落。

此舉,致使錦衣衛連續幾天忙的腳不沾地,到處實施抓捕。自此,宣王朝的朝堂勢力迎來更迭。由天盛帝親自安排的勢力布局落下帷幕。

第七日來臨之前,蘭曦帶著十二玉川茶盞去往文府。

首輔文正清早已備好席麵,等侯迎接。

水車緩緩轉動,泠泠的流水聲讓人心靜。首輔待客的庭院中鋪滿了細碎的鵝卵石,青翠的竹林占據了絕大地方。

石桌上擺放著一盆勁鬆,看著有些年頭。文正清自擔任首輔那日親自種下,一直養到今日。

還未到用飯的時辰,首輔問道:“公主可有興致與老夫手談一番。”

聞言,本想坐下的蘭曦僵在原地。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讓首輔誇讚她一番。

但她的棋藝,就連喜怒不形於色的世子殿下都要為之歎息。

那是蘭曦第一次見司玄奕情緒外露。他當時的神情,直到現在她都能清晰記得。

見蘭曦一直未答話,首輔也不著急問緣由。而是靜坐在石凳上含笑看著她。

見首輔淡然的笑意,蘭曦放下心中那點羞愧,自然大方道:“要讓老師見笑了,學生對棋藝一竅不通。當初教導學生的夫子嘗試過後搖頭歎息,再也不提及教授棋藝一事。”

“哦?”首輔有些好奇,道:“棋之種類頗為豐富,即便公主不擅圍棋、象棋、六博之類,會一些偶爾用來怡情的棋戲也是不錯啊。”

“老夫於棋道甚是癡迷,不自謙地說一句,凡是中原棋類皆可與人對上一盤。還請公主莫要藏私,與老夫對上一局。”

這盛情真是難卻啊!蘭曦幾度張嘴又閉合,最終小聲問了一句:“您會五子連麼?”沒錯,就是蘭曦平日裡隻能用來欺負澄澈的五子棋。

“五目碰”。首輔撫須道:“許久不曾有人與老夫下過此棋了。來,公主請先落子。”

瞪大眼睛的蘭曦點點頭,老師不愧是天下文人的心之所向。就連這等少有人聞的小兒棋戲,亦能正襟危坐的認真對弈。

不論是廣為人知的正統棋道,還是被人視作不入流的棋戲,在老師心中皆是一樣沒有貴賤之分。在等級如此森嚴的封建製度下,老師的思想可謂超前。

“嗯,不錯。”首輔在贏了幾局後,終於迎來一盤類似平局的局麵。

蘭曦有些汗顏。老師說自己對棋道甚是癡迷,還真是所言非虛。她這個在現代天天人機對弈的人,居然連一局未曾贏下。虧她還覺得自己對五子棋頗有心得,真是慚愧。

局麵持平後,首輔不再落子。他看向蘭曦,目光平靜道:“公主對陛下即將頒布的第三道旨意怎麼看?”

纖細白皙的指間夾著一枚漆黑的棋子,蘭曦將它細細摩挲,道:“武家乃是父王用來製衡呂家的棋子。如今呂家倒下,武家曾為父王鞠躬儘瘁。即便因軍械一事需有所懲戒,也應會適可而止。”

首輔未曾回答,而是發問。“公主可知,先帝曾有六子,而現在隻剩陛下一人是為何?”

棋子應聲落地,蘭曦愣在那裡。販賣軍械一事可大可小,隻憑父王如何想而已。

目光依舊平靜的首輔,緩緩道:“將希望寄托在人性上,乃是大忌。唯有掌控實際的局勢,才能讓事情的走向儘可能地如你所願。”

深呼出一口氣的蘭曦,行跪拜大禮:“請老師,指點學生。”

首輔起身,親扶起蘭曦,道:“老朽說要收你為關門弟子,可不是說說而已。”

半蹲下的首輔,舀起一捧清水,池中的金魚被驚動四處遊竄。

他露出懷念的神色,道:“我與武侯亦是老相識了。他原本就是景州人,在酆都不得自在。池魚亦思念故淵。久在樊籠裡,何不讓他複得自然。”

回宮後的蘭曦去往鳳儀殿。原先是她想得太簡單。以為君王不再需要武家來平衡朝堂局勢,頂多是削其權勢罷了。

但她卻忘了,每一個登臨絕頂的君王最不缺得就是狠心。

與其等君王給出一個無法更改的結果,不如將他們所期翼的結果主動呈與君王。

當然,這個結果必須足夠真誠,真誠到能夠打動君王。

王後當日在崇政殿前長跪不起。蘭曦與宣言澈本想陪同,王後卻說若一同前去恐有逼迫之嫌。

第七日正午,武侯得以回到侯府,攜家眷在中堂一同領著旨。

“奉君王令,武侯武屹琛私販軍械,情節惡劣,有負聖恩。著廢除爵位,沒收所封食邑,貶為景州太守。世子武安峻,知其父罪行隱瞞不報,罪亦同等。著廢除驃騎將軍軍銜,貶為景州刺史。念武家往日功勞,武侯夫人秦氏與世子妃韓氏誥命保留。武鶴州去其原職,為武家軍校尉,於酆都外軍營常駐。武炎朗去其原職,為太子左右司禦率府。賜二人原府邸居住。欽此”。

天盛帝於崇政殿內燒著一封明黃色的聖旨,順福公公遞上一盞茶,稟道:“陛下,刑部侍郎於殿外求見。說是有關軍械一案的兩個證人,在今日聖旨頒布後服毒自殺了,請求徹查。”

聞言,天盛帝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道:“朕已為武家修改了一道聖旨,退讓夠多了。”他歎息一聲,都記不清王後有多久不曾對他這般溫柔小意了。

“再頒一道聖旨,封刑部侍郎狄耿為刑部尚書。你親自去宣讀,讓他學聰明些。”

順服公公彎腰道:“是,陛下,奴才明白。”

狄耿在殿外領完聖旨,回去的路上將其隨意揣在懷裡。他此次入宮就是為了討要這道聖旨,如少主所料,他果然成了刑部尚書。

酆都一處小院子裡,一少年正使著柄彎刀。招數並不常見,但卻很刁鑽。

圓臉的小侍女端來一盤子雪梨,道:“公子,休息片刻吧。”

少年愛吃甜食,侍女總會備一些他愛吃的。接過侍女遞上的帕子,少年擦了擦汗,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念兒,你知道給你取名的人是誰麼?”

聞言,侍女很無奈,給她取名不就是少爺嘛。早就習慣了少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她並沒有答話。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的少年,笑道:“不是我給你取的名字,說不定是你失散多年的父親呢。”

侍女撇起嘴,道:“我從小就被賣作奴仆,哪裡來的父親。就算有,也不會對我好到哪裡去。奴婢現在過的很好就足夠了”。

少年捏在手裡的雪梨被捏成碎渣。他眼中露出報複的快意,看著那碎渣笑的暢快,道:“是呀,他們哪配!情是這世間最虛偽的東西,自己活得暢快才是真。那些礙眼的東西都該下地獄。”

“哈哈哈哈……呂王府啊!多氣派,權勢滔天啊!安逸隻會讓人變得愚蠢。

姓呂的那幫蠢材,錦衣衛早就暗地盯著他們多時了。可笑那幫蠢材竟還以為是飛來橫禍,殊不知上麵的那位為了今日而煞費苦心啊。天盛帝做的是真不錯,不枉我遞上一把潛藏多年的刀。”

酆都郊外的清寧山上,即將赴任的武侯與兒子武安峻在此祭奠。

武棱在獄中時,與同樣羈押在獄中的武侯隻隔一道木欄。他服毒前,向武侯磕頭致歉。

武侯一生看儘滄桑起伏。想起武棱曾說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女兒,一直未曾找到。女兒是武棱這輩子最大的執念。

武棱在戰場上與武安峻一直並肩作戰,甚至救過武安峻的命。這件事武侯一直記在心頭。能讓武棱背叛武家的,也隻有這個原因。

武侯勸建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今後在獄中好好表現,爭取減刑。若不放心女兒,你可告訴老夫她身在何處。但凡老夫還活在這世上,就必定會照看於她。

堂堂七尺男兒,武棱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末將何德何能,得侯爺看重。我今生做下的錯事,來世必定當牛做馬償還侯爺。還請侯爺,一定提防呂家第六子呂清野。他的背後,有隱藏的勢力。”

武侯未曾想到軍械一案的主謀竟如此狠辣,為絕後患逼迫武棱死在獄中。他本是個憨厚正直的好孩子,隻願來世做個太平盛世中的尋常布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