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 最寵妹妹的哥哥,和最喜歡哥哥的……(1 / 1)

蘭因絮果 姀顏 3533 字 10個月前

梔子樹下,身姿雋永的司玄奕坐在案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撫著琴弦,清冷悠遠的琴聲便從指尖下泄出。

剛接到的密信的疾羽趕往庭院。入內後,上前輕聲道:“世子,酆都內剛傳來一封密信。”

司玄奕未有絲毫停頓,道:“念。”

“是”。疾羽將信緩緩展開,念道:“呂仕韋已對武侯府出手,武家二公子被押入刑部候審。屬下隱刑對真相恰巧知其一二,請少主示下。”

潺潺的琴聲略停了一音節,司玄奕眼眸微合,“武侯府……”。琴聲音調忽而急湍了些。“告訴他,靜觀其變,等候吾命。”

尚書房散學時,蘭曦單獨請了首輔,於水榭亭中一敘。

首輔不語,穩坐於亭內。擺好茶具的蘭曦,開始慢條斯理地點茶。

首輔撫須,靜而觀之。亭內隻聞茶香,隻聽水聲。

一盞色香俱全的茶湯奉至首輔跟前,蘭曦輕聲道:“老師請用茶。”

十二玉川的茶盞價值不菲,乃世所罕見的孤品。首輔端起茶盞,輕品一口後,歎道:“公主有心了。這雲霧茶的產量是一年少過一年了。“

“老師所言極是。雲霧茶因品質要求過高,生產之地極少,加之商人售出的渠道並不廣泛,導致如此好的茶葉也隻能被埋沒。不像百日紅,味道鮮爽甘冽廣為人知,是各地經商之人必然要販賣的茶葉。百日紅茶商若想徹底占據這片市場,將雲霧茶擠出茶市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吧。”

首輔聞言,靜看著與玉川茶盞相得益彰的雲霧茶湯,道:“喝過百日紅與雲霧茶的人都知,百日紅雖鮮爽但喝久了易傷身,雲霧茶雖寡淡了些卻養身。但凡是為以後考慮之人,都不會讓雲霧茶離開這片市場。”

略微思忖的蘭曦,道:“可今年,就要眼看那明明品質上佳的雲霧茶因無法售出,而黴爛在倉內麼?百日紅茶商因一己私欲,便要霸占整個市場。飲茶者們久飲傷身。如此亂象,不該被製止麼?”

那明亮而又執著的眼神,讓首輔陷入了回憶。何曾幾時,他也有過這樣的意氣。麵對君王時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可還是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他露出有些疲憊的笑,道:“亂象由來已久,非一朝一夕間便能製止。想要整頓,就必須有傷筋動骨的覺悟。今年的雲霧茶若想不被糜爛在倉庫,就須得從自身的原因找起。為何偏今年就被壓倒在地,因為他們一直都得過且過,並沒有強烈的危機意識,所以才被人有機可乘。”

端起玉川茶盞的首輔,意味深長道:“公主殿下既下定決心幫助雲霧茶的茶商,老臣便且看公主是否能帶來喜訊。若成,還請公主再帶上這十二玉川駕臨文府,老臣掃榻以待。”

穿著尋常百姓服飾的宣言澈與蘭曦走在酆都最繁華的街道。為求低調,宣言澈特地準備了麵紗送於妹妹。可不能讓外麵那些登徒浪子瞧見妹妹的容貌。

“太……”,遠遠看見他們身影的武鶴洲停頓了一下,繼而再次喊道:“表弟、表妹。”

宣言澈與蘭曦轉過身來,武鶴洲站於原地有些窘迫。宣言澈走上前,道:“表哥,我們既是來私下調查,就不必見外,把我們當尋常小輩就好。”

“表弟豁達,是表哥太過拘泥了。”武鶴洲看向蘭曦,道:“隻是累得表妹也出宮跑一趟。不若表妹先回侯府等我們消息吧。”

蘭曦無奈一笑,道:“我知道,現在還無法說服表哥。但請表哥相信,即便我幫不上忙,也絕不會給你們添亂。”

話已至此,武鶴洲隻好帶上蘭曦一起。他們乘著輛簡樸的馬車前往縛潛家中。

縛潛以前是武家軍先鋒,因傷退伍後分到了一塊偏遠郊區的水田。本來從軍者,應至六十歲方可退伍。但自從宣王朝與蒼茫草原徹底止戈停戰後,朝廷內外重文輕武之象愈發嚴重。停戰第二年,天盛帝便以國庫空虛為由裁剪了大批傷殘的軍兵,縛潛就在其中。

退伍的士兵,隻能領到一小筆撫恤金。而作為先鋒的縛潛,除撫恤金外,還能領到酆都郊外的水田,已然算是不錯。但即便如此,他們家的日子也依然過的不容樂觀。縛潛尚且如此,品階不如他的微末小兵解甲歸田後,可想而知日子該有多麼艱難。

天寒地凍,坐在溫暖馬車內的蘭曦一直看向窗外。一路行來,酆都城內繁華似錦,酒肆茶館喧鬨之聲不絕於耳。酆都城外淒冷孤寂、人影寂寥,在路邊偶爾有幾個花白頭發的老者穿著單薄的衣裳賣炭。

看著快沒地方落腳的馬車,宣言澈歎道:“曦兒,你再這般沿路把炭買下去,我們就該走著去李村了。”

蘭曦覺著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兄長,曦兒買下這許多炭,到李村後是有用處的。”

“哦?”宣言澈與武鶴洲互看了一眼,兩人不太明白蘭曦賣的什麼關子。

馬車行至村口,一塊發黴的木板上寫著李村。縛潛因朝廷發放的水田在此處,所以舉家遷移至此。

村子看起來蕭條,但放眼望去規模還是較為龐大,人口定然不少。蘭曦心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是非多的地方閒話就多。住在這裡,即便是外來的一家人,也逃不過鄰裡間的眼睛。

在蘭曦的安排下,尊貴的太子殿下和身為越騎校尉的侯府公子,兩人一齊手拎著裝木炭的背簍跟在蘭曦身後。他們此行未帶任何侍從,隻為探訪案情。刑部尚書與呂家交往甚密,刑部查出來的東西他們不會全信,隻得來此案的源頭處探一探虛實。

武鶴洲在軍中摸爬滾打的長大,早已習慣自己行事。而宣言澈因多次被天盛帝外派至各地巡查,也是養出個凡事親力親為的習慣。但看蘭曦這與村民熟門熟路打交道的姿態,他們不由得心疼起來。一個女兒家,身入奴籍。以前的日子定是極為不易的。

與大嬸交談完,蘭曦準備喊哥哥們送碳。豈料轉身後,見他們神情都似有異。她臉上笑容消失,快走幾步到他們跟前,有些忐忑道:“兄長、表哥,你們……。怪曦兒想的不周到,這種粗活不該由你們來做的。隻因臨時起意,想用這些炭作為獎賞,好快些從村民口中知道些案情。今日是曦兒欠考慮了,我們明日叫上幾名侍衛再一齊前來吧。”

宣言澈忍不住紅了眼眶,他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曦兒所言,字字句句都直戳他心口。

回到王宮的曦兒行為舉止、言吐教養都是好的。他卑劣地安慰自己,妹妹雖流落在外,但也許過的並沒有那麼不好。他和母後一樣,都不敢輕易去問曦兒,她流落在外的十四年究竟是如何渡過。他們隻想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哪怕隻能彌補那麼一丁點。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都無法彌補。

妹妹在麵對他們的時,內心竟是這般小心翼翼的害怕見怪於他們。可笑他竟還以為自己這個兄長當的不錯。

宣言澈的眼淚讓蘭曦感到慌張,想為他擦拭。她不禁有些想哭的衝動,哽咽道:“兄長,你怎麼了。曦兒惹你生氣了麼?”

握住蘭曦雙肩的宣言澈,一字一句道:“曦兒,你記著。除了母後,你就是哥哥在世上最重要之人。在我的庇護下,你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隻要你想,哪怕把天捅穿,也有哥哥為你頂著。哥哥這一生會不計代價傾儘一切地保護你。”

眼眶中蓄了許久的眼淚掉落下來,蘭曦抱住宣言澈的腰,悶聲道,“曦兒,知道了,以後會永遠永遠記著。”

拍了拍胸前的小腦袋,宣言澈輕聲道:“是哥哥不好,惹你傷心了。小哭包再哭,就要把哥哥的衣裳給哭濕了。哥哥瞧瞧,可不能把漂亮的小臉蛋哭花了。”

扭捏抬起頭的蘭曦,用手背擦著眼淚。宣言澈彎下腰把那白嫩的手拿下來,攥著乾淨的帕子給她細細擦著眼淚。

平複下來的蘭曦,不自覺地輕嘟起嘴,埋怨道:“都怪哥哥,害我在堂哥麵前丟臉。”她偷瞄了一下旁邊,見武鶴洲早已背過身去,才稍稍了緩解她的窘迫。

宣言澈輕笑道:“論丟臉,哥哥的麵子已經掉在地上,撿都撿不起來了!”

聞言,蘭曦抱住宣言澈手臂道:“才沒有,哥哥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撫著額頭歎息的武鶴洲,出聲打斷:“你們兄妹往後培養感情的日子還長,眼下先將正事辦好,等回去你們再繼續。”

咳了兩聲的宣言澈,獨自抱起那簍木炭,道:“曦兒就是聰慧,想出這麼好的法子。方才既與這家大嬸談好,那將這簍木炭都送與她吧。讓她將縛潛的鄰裡都叫來,這樣方便集中消息,減少誤差。”

蘭曦合掌讚道:“兄長想的很是周全。”

毫無存在感的武鶴洲有些無奈,又有些羨慕。摸著下巴思索,母親當初怎麼就沒給他生個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