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還是春天的月份呢,夏天就磨刀霍霍向它走來。早晚涼,中午熱。熱死人了。黎以清翻著日曆。這兩天胃口好差。想吃點酸甜的東西。她下樓找阿姨,讓她做個開胃的涼麵來吃。
爸媽回來了,連她忙得起飛的哥哥都一起回來。
媽的心情不好,黎以清看得出來。她站在樓梯口認真地回想著最近這段時間,她什麼都沒做。除了不回學校。她真的舍不得柳無隅,學校又不會跑路。
既然與她無關,估計就是公司有事。有這幾個人在,家裡總不會破產的。破產了也沒關係,還有嫂子呢。嫂子肯定舍不得讓他們全家人流落街頭的。
“你們今天這麼早回來。”
黎以寧的手機被爸媽收走了,他沒辦法跟小妹提前說。他先說:“坐下來吧,坐下來慢慢說。感情的事一時間也說不完。”
黎以清捕捉到關鍵詞。感情。她坐下來,“爸,媽。你們不會是雙向出軌吧。啊,那我們家怎麼辦。媽,我舉身份證公開去舉報爸爸。你放心。”
她絕對無條件站媽媽。媽媽不會有錯,錯的隻能是爸爸。
黎冶的心寒涼了一秒鐘,這已經不是漏風小棉襖的程度而是加了冰塊的短袖。他想倒水喝,拿起水壺的手又放下。
“為什麼出軌你就相信你媽媽。萬一是她辜負我呢。”
黎以寧看向爸爸,現在說這?合適嗎。
“爸。媽主動讓出小孩的冠名權耶。而且她讓哥改成你的姓。之前那個叔叔多瘋狂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當然幫親不幫理。手心手背都是肉,媽媽的肉比較厚。”
“你哥也是我養大的,跟那人有個…屁…沒一點關係。我就這麼說。跟你媽媽的前夫沒關係。”
黎以寧給爸爸倒水,“是…爸。我就您一個爸,我化成灰也隻認你一個。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說回正事啊。小妹和柳無隅的事。”
關怡良擰住小孩的臉,“你知不知道你在把你的第一幫手往外推。你就這樣寒他的心,你這個沒心肝的小東西。他是你親爸,你把他當後爸是吧。”
黎冶這下開心了。還是老婆懂得疼他。
黎以清躲不開,“這啊。爸爸…媽媽。我去給你們拿菊花茶。”
關怡良:“你彆拿什麼涼茶。今天家裡沒有煮涼茶。你老實說清楚。”她肚子裡出來的崽,她這個當媽的最清楚。說是拿涼茶指不定從哪個窗戶爬出去。
黎冶半握著拳,指骨在桌上敲了兩下。
“你是不是認真的。對方可是女生。”
他不是迂腐不變通的人。男人的數量多,裡麵臟的臭的壞的又占了多少。他自己就是男人還能不懂那些花花腸子。女生是好的,可也不能隨便談,這條路更難走。
“我是認真的。她…真的很好。”
關怡良:“你要談就好好談,你做什麼一副紈絝子弟的鬼樣給人家送錢送車送房子。”
黎以清:“送東西還送錯了?”
黎冶:“送得不合人心意倒不如不送。她要是想要當初就會收下我跟你媽媽送的禮物。”
黎以清:“爸。是哥教我的。他說用不用那就是她個人的事。現在不用不代表以後不用。反正給了總沒壞處。”
黎以寧想辯解兩句,但話還真是差不多。
黎冶:“明天請人家來吃飯。”
黎以清:“你們又不是沒有見過她。”
關怡良:“那現在正式見一下怎麼了。我們還能吃掉她?”
她不是擔心爸爸媽媽會對柳無隅怎麼樣,主要是這個正式究竟到什麼程度。把奶奶都請出山?還是他們小家先見一見。
黎以寧猜得到小妹在想什麼,他說:“我們家要先見一見。不急著跟奶奶說的。”
“好吧。”
黎冶轉而問兒子說:“阿雲呢。你跟阿雲說了嗎?你又是什麼看法?”
黎以寧:“我沒意見。喜歡就在一起嘛。阿雲這半個月比我忙多了,她在家裡睡覺。晚上我再去接她過來。”
黎以清:“晚上我去柳無隅那裡。你們早點睡哦。”
女兒大了管不住啊。
柳無隅在做東西。阿清說想吃肉包肉的肉卷。所以她現在做的是七龍珠裡的骨頭肉。她早上去菜市買了根大骨頭還有牛雪花。冰箱裡也有芝士。
柳無隅給王梓發了信息問他和朝舟要不要吃肉卷。阿清一個人肯定吃不完。能吃掉四分之一就算厲害了。這種肉加芝士,她吃兩三口能飽一整天。
“嘎嘎…”
招財貓迎客的聲音。
柳無隅把火調小,阿清說她晚上有聚會。她把打烊的招牌掛出去怎麼還會有人來。黎以清進來後聞到了湯味,不用說柳無隅肯定在廚房裡。
看到人後柳無隅問:“你今晚的朋友聚會呢?”
“他們嘲笑我胖,說你把我當小豬喂。我跟他們絕交了。你在做什麼?好香啊。”黎以清從後麵抱住柳無隅,不管是食物還是老古董。都香。
假設老古董上輩子是瓶香水。那她會是以什麼為主呢。花香?木香?皮革?水生?如果讓她來製定。她要把墨水,煙草,焦油,雪鬆全都加在一起。然後把老古董泡進去。
“你知道嗎。其實你不適合清新的香味。那種少女少年一樣乾淨如風的香水你不要買。一點也不適合你。”
是嗎。柳無隅把火關掉。想起過去常用的香水。幾乎都是阿雲買的,她說喜歡她身上有太陽曬青草的味道。乾乾淨淨的能提供能量。
現在…阿清說她不適合乾淨。是因為她已經過了十幾歲最青春無敵的年紀了嗎。
“不符合相應的年齡段多少會違和。”
“不是。你就算是十幾歲的時候也不合適。就比如說草莓和煙,你有煙味更好。香草檸檬和朗姆酒。你就是朗姆酒。深刻的濃烈的。”
柳無隅擦乾淨手轉過來撈起黎以清,“讓我看看小豬咪是不是真的被我養胖了。好像是比之前重點。”她仔細看黎以清的臉,臉也圓了。
黎以清一點也不擔心害怕。胖就胖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有瘦子難道就不允許有胖子。現在女生就是太瘦了。
“你才是小豬咪。我還能更胖。”
“胖點好,多可愛。”柳無隅是怕黎以清介意胖這樣的話。黎以清揪著自己手臂上的肉,“看,你看啊。我感覺自己就像果凍。彈彈的。”
看起來是她想太多,這人根本不介意胖不胖。黎以清被柳無隅抱到外麵的搖椅上,她問:“你明天有空嗎。我爸爸媽媽請你來我家吃飯。他們發現我們在一起了。”
“他們生氣嗎?你會不會為難?”
“我爸媽不介意這些。你放心好啦。”
黎以清看到了玻璃桌底下的金店紅盒子,她指著它,“我不記得有送你這個。”“是我要送給你的。”柳無隅把盒子拿出來給黎以清。黎以清打開來看,裡麵是一對金鐲子。
“哇哦。又是金子。”黎以清想戴它,無奈它不肯跟她的手腕接觸啊。現在卡在她的手掌上。
“你不要勉強,很容易弄淤青的。朝舟之前看到一款滿意的玉鐲,可是尺寸不合適。她強戴進去後這一圈全淤青了。後來沒勇氣脫掉直接敲碎了。”柳無隅托住黎以清的手腕。黎以清不服氣,“你少誇張。”她又努力地往裡麵擠一擠。
不行,真的痛,皮帶肉肉扯皮。
“可惡。這些金店從來就不考慮我們這些手大的人。”
柳無隅笑說:“小豬咪。我拿去改改吧。”
“現在金器店怎麼可能給你改。他們隻會讓你買。”黎以清要看看是哪家黑心金器店把尺寸做得這麼小。
“我拿金條找熟人做的,可以改。”柳無隅決定去再做一對,金器多一些也不要緊。
“熟人?靠譜嗎。你可彆被騙走金子哦。”
“靠譜。是奶奶的朋友。”柳無隅拿起黎以清的右手放在自己手上,她揉著被金鐲搓紅的地方,“這樣看來辛德瑞拉姐姐乾的事情你也乾得出來。”
黎以清躺下去,搖椅帶著她前後搖晃。灰姑娘的故事她也不喜歡。
“單說行為的話辛德瑞拉姐姐蠻勵誌的,為了嫁給王子連腳都能割掉。有這份決心和意誌用來做什麼不好,非要去虐待自己的妹妹。你不覺得這些人的意誌和自己的行為完全不符嗎。”
“可能要襯托辛德瑞拉的可憐吧。”
“公主的命運就是等待王子嗎。公主們好像是專門為王子而生的。我好煩看這些。沒意思。”
黎以清的右腿搭在左腿上,她說:“柳無隅,為什麼要編出這麼多的童話和故事去讓女人渴望王子或英雄的出現呢。我們自己成為英雄不好嗎。”
“好啊。寫這些書的人大概不覺得女人能成為英雄。”
“我昨天晚上坐地鐵的時候看見一個肚子這麼大的孕婦。”黎以清比劃著,“她一點也沒有做媽媽的喜悅。她看起來很累。女人跟生育捆綁在一起。好母親被設定為女人的最高榮耀。”她打了個冷顫。有孩子跟沒有孩子是兩個世界。
“看起來你不喜歡小孩,也討厭生育。”
“小孩多麻煩。兩個家庭大幾口人全圍著個孩子轉。圖什麼啊?我真的想不明白。有這個資源用在自己身上不好嗎。把培養小孩的精力拿來培養自己不是更劃算。”
黎以清像公園裡的老頭說到起勁的時候拍拍手心,“你就說我家T-X吧。”
“我們家條件算不錯的吧。我嫂子也能忙自己的事業,可她也要勻出時間去管T-X。我哥,我爸媽。她外公外婆以及那邊的親戚。然後就是保姆司機保鏢,上上下下光是人力投入就這麼多。錢就更不用說了,就跟山上的泉水一樣咕咚咕咚流。”
柳無隅把涼茶遞過去,黎以清喝了一大口,“謝謝。你看看我們這樣養她,她能不優秀?普通人家真的有機會追趕得上嗎。不能,根本不能。但做了父母後又想給小孩最好的,就開始逼自己逼小孩。想想都是地獄。”
“像你們這樣精細的養小孩隻在你們這種有條件的家庭。對於很多人來說生了養大就好了。所以生孩子的壓力基本都是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家庭裡。它說大也大說小也很小。”
“反正…反正,女人就是要多多心疼自己。”
“對啊。”柳無隅站起來按住黎以清的頭,“你這個勵誌熱血的小豬咪。”黎以清兩隻手抱住柳無隅的手腕。現在常能看到柳無隅笑。
“你現在會不會輕鬆些?”
“會。”
“那就好。”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告訴你關於我的遺憾。”柳無隅彎下腰抱緊黎以清。黎以清眨了眨眼,柳無隅想往回跑是不是要去挽救遺憾。
“我等你,但不給你很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