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趕不上變化。
沉寂已久的同學群突然活躍起來。一個早上消息就成了999+。柳無隅機票訂好了,下午五點出發。
他們的三人小群也熱熱鬨鬨。柳無隅更有興趣看朝舟和王梓的無限拉扯。他們也在談高中群裡的事。
內容是後天的聚會,高中群裡的同學們都希望今年來一次大團聚。
她順手點開大群。高中時期的照片也從不同人的圖庫裡發出來,一起回憶青春對很多人來說是有趣的事。
隻不過總有人愛八卦。還有的人不顧他人感受把一些不該說的事情挑出來說。
“你們怎麼樣啦?”@她和齊越雲。
尷尬凝固的氛圍屏幕都擋不住。隻是這人不光要問,還發了一張照片出來。
一個穿著校服的美麗女生強行把柳無隅的頭往她的肩膀上按。
柳無隅將手機放到桌上。她們後來怎麼樣是件無人知曉的事嗎。恰恰相反。
不到幾秒鐘,方朝舟這個久不在群裡發言的人連刷了幾十個表情。
“管天管地就是不管管你自己。她們怎麼樣用得著你來問。”
方朝舟在屏幕前要被氣死了。這些無聊的八卦精就是欠罵。王梓立刻加入。兩人在群裡大殺四方。
柳無隅在小群裡發消息:“謝謝二位勇士。”
笑話。自己人客氣什麼。隻不過方朝舟更想知道這次的聚會她去不去。
柳無隅盯著那個問題。去還是不去?聚會的時間是在明天晚上。她的機票在今晚。
先搞清楚最基本的問題。去了是見誰?朝舟和王梓隨時都能見。去見那些關係普通的同學?浪費時間。
柳無隅丟開手機。想見她。然後和過去說聲再見。這是什麼虛偽又奇怪的儀式感。
兩點鐘。柳無隅陪奶奶去寺廟上香。明明這時候該準備行李然後三點鐘出發去機場。大雄寶殿的後麵有好幾隻小貓翻開肚皮曬太陽。
寺廟裡的貓不怕人。柳無隅坐在花壇旁邊的石頭上。一隻白底有三四塊橘色毛發的肥貓,它悠哉地甩著尾巴跳上來。上來後躺倒開始舔毛,自顧自地舔完後開始蹭人。
它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柳無隅,像是在問她為什麼還不擼它。柳無隅輕輕地摸著它的下巴。呼嚕呼嚕……小馬達啟動。小貓仰著脖子歪著頭,舒服。
“我有一個難題需要你幫助。假如你翻開肚皮我就去,撅起屁股是不去。”
小貓聽得懂就有鬼了,但柳無隅超高的擼貓技藝讓它翻滾了幾圈後露出肚皮。
“謝謝你幫我解答。”
小貓不屑,明明就是自己想去。
柳無隅給黎以清打電話,計劃有變要後天才能去。問她可不可以等等她。黎以清喝掉鮮榨椰汁:“要加錢才行。”
“好。等我找到你,就把過去的一些事情告訴你。到時候你再來決定…”柳無隅停下來。決定什麼呢。她們之間的關係。
“決定什麼呀。”
“見麵說。”
“嗬。行。看你能說出什麼。”
……
說實話柳無隅缺了點獨自去參加聚會的勇氣。所以她和朋友三人組團去。方朝舟想問又不太好問出口,她有聽王梓說過店裡小妹妹的事。
王梓往後看,他說:“你要是挨打了就往地上躺,千萬彆還手。你的專業在她的權力麵前屁用沒有。你要是再被抓進去,我們倆可找不到通天神仙撈你出來。到時候你還是要跟她服軟。多不劃算啊。”
方朝舟也心有餘悸,他們可是見過她們打架的場麵。要不是有人攔著,她們真會分出個你死我活。
小孩才叫打架。大人都是互毆。互毆的下場就是她單方麵的責任,她對齊越雲進行慘無人道的毆打。她一天不認錯就一天不能出來。那時候會氣憤,會破口大罵官官相護。現在…現在認清現實了。
說話間車已經開進酒店的停車場。今天的車格外多,王梓找了一個空位,對向也有車過來。好在左右都有位置停,不怕出現搶車位這種尷尬的局麵。
那麼舊情人碰上呢。誰能料想到打開車門第一眼看到的是對麵下車的舊情人。
方朝舟和王梓都自動避開這突然形成的龍卷風氣場。一點不誇張,這二位要是神仙估計整個停車場都會被掀翻。
柳無隅在很久以前想過再見麵時會怎麼樣。大概會是平靜的。然而想的都是白想。她現在就快要被氣吐血。因為齊越雲對著她說:“沒想到你還要靠朋友送來。”
“要都是狐朋狗友倒不如沒有。”
一張床上睡過多少年。她也懂戳痛處的。
齊越雲是微笑著,她現在就想開車把這人撞到火星去。
嗡嗡嗡…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著。是黎以清打來的。柳無隅接起來聽。黎以清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她說:“你快來機場見我。我要提前回學校了。”
“什麼?現在?”
她記得下個月才是她回學校的時間。那麼現在人是從海南回來了?
“是啊。我已經到禪市了。晚上八點半的飛機。”
八點半?柳無隅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六點五十分,那不就剩下一個小時多了。
“你在機場了嗎?我馬上過去。”
“嗯。你要快點哦。”
看吧。計劃趕不上變化。
柳無隅借了王梓的車去機場。剩下的人要繼續參加聚會。神仙不打架,他們也輕鬆些。方朝舟朝著齊越雲走去。都是好久不見的同學,他們沒有矛盾。該有的體麵要有。
齊越雲回頭看了眼,這次不是落荒而逃了。這麼多年過去總算是有點進步。
黎以清跟在媽媽和哥哥的身後,現在的她完全能理解上刑場的犯人的心情。每一步都是留戀啊。
“媽。非要這麼急嗎?”
關怡良轉過來摸著小孩的臉,“對。去了要好好讀書。多陪陪你阿公。”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平,小孩送出去他們才能安心。
黎以清真的不想這麼快走,她一步三回頭。好在柳無隅也沒讓她失望。這就來了。
“媽,哥。柳無隅來啦。等下說。這裡,我在這裡。”她跳起來揮揮手,她把包放下跑過去。
柳無隅看到了,她也跑過來。兩個人的距離縮短到半截手臂那麼短。
“怎麼突然…”現在問原因也改變不了。“什麼時候再回來?”柳無隅就想知道這個。
“元旦。”
六月七月八月……半年。柳無隅抿了抿唇,下次見就是半年之後。她把隨身帶的裝有平安符的錦囊拆下來放到黎以清手裡。
“一路平安。千萬注意安全。“
就隻是這樣?黎以清捏緊它,難道沒有彆的話要對她說了嗎。電話裡說見麵時要給她的東西呢。
柳無隅伸手把人往懷裡帶,她在黎以清的額上點水般地吻了吻。黎以清踮起腳摟住柳無隅,“要記得想我。不能忘記我。哪怕出現了更有意思更好玩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的。”
黎以清坐飛機走了。
柳無隅來到奶奶家。今晚住在這裡吧。她倒在藤椅裡,去了趟機場像是跑了場半馬。渾身都酸痛。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零零星星的灰燼飄起來。椅子和地板蛻變成黃沙。她的身體緩慢地陷進去,刺眼的太陽逼迫她低頭。
熱。望不到邊緣的沙漠。風滾草從腿邊飄過去。這一刻還是黃沙漫天,下一秒天上飄雪花下來。落在手背上,比雨水要稍涼些。
冷。沙漠成了雪原。雪深過膝蓋,每一步都走得好艱難。幸好前方有溫暖的木屋,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走到。
這雪真奇怪,讓她渾身發熱想脫掉衣服。她好不容易來到木屋前,推開門,世界又變了。
木屋成了地宮。柳無隅沿著台階下去,綠植爬滿了石壁開著白花。
通道的儘頭有王座。王座上坐著個人。難道是千年木乃伊。柳無隅來到王座下。原來是雕像,鬆散的白布遮住胸口和腰下。
“你來了。”
雕像的冷硬外殼一寸一寸的掉落。柳無隅的視線跟隨著碎裂的紋路移動。最後停留在腳尖剩餘的那塊石頭。石頭搖搖晃晃卻始終落不下去。
“過來。”
柳無隅抬起頭。戴著狼麵具的公主?該不該過去。可是肩膀上有條來自伊甸的毒蛇。在她耳邊說:“去吧,去品嘗她鮮豔如血的石榴汁水……”
石壁上的綠植動了,它在生長。白色的花染紅了。汁水過多滴下來。一滴兩滴砸到柳無隅臉上嘴裡。
下雨了。夢幻泡泡也碎了。
柳無隅悵然若失地盯著手心。
夢?還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