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一,這周日我下午有事,那天我就不去你家了。”
朝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日曆,11月9號。
暮曉武23號才出來,那應該是工作上的事
“嗯,好。”
暮柏把頭從朝一那偏回來,手裡掩著一本雜誌,他翻看了起來。
這本雜誌是在花店的窗台看見的,裡麵還有蠻多時裝風格的嘛!
暮柏又翻了一頁,他眼睛盯著上麵的小標題。
柿...染?這是什麼?
暮柏的眼睛離雜誌近了近,他把手拿開,盯著上麵的配圖與配文。
衣服看著很硬,這個顏色倒挺複古的,像,像國畫的畫紙!
朝一往暮柏這邊望,他看著暮柏手中的雜誌。
“在看什麼?”
暮柏聽見問話後,他把雜誌打開遞給朝一。
“快看!這個,柿...染,你見過嗎?”
朝一盯著雜誌上的配圖和旁邊的幾行小字。
非遺文化,柿染。
“沒見過。”
暮柏有些失落,他把雜誌又放回自己的桌麵。
連朝一都沒見過,他家公司應該就是關於服裝的,他都沒見過這種,看來知道見過的人不多......
暮柏繼續趴在上麵看,朝一盯著暮柏那邊,看出來了暮柏神情有一絲變化。
柿染?
夜晚,賀念在書房辦公,書房的門被人敲了敲。
“進來吧。”
朝一推門而入,手裡端著賀念喜歡吃的水果,他放在賀念旁邊,沒說話,等著賀念把文件整理完。
賀念的手離開鍵盤,拿起盤子旁邊的手帕擦了擦手,叉了一塊玲瓏瓜,慢慢放入口中,細嚼直到吞咽,吃的很文靜,跟朝一一模一樣。
吃完之後她才開口:“朝一,有什麼事嗎?今天的文件已經處理好了。”
“媽,公司裡有人會柿染嗎?”
賀念聽完之後仔細回想了一下。
“我有個老師,他會,要聯係他嗎?”
“嗯,這周六能麻煩他來嗎?”
“我打個電話。”
在得到肯定答案後朝一才離開書房,他上了二樓,手機裡查閱了很多關於柿染的相關資料。
暮柏躺在床上看那本雜誌,他的手摸著雜誌上的配圖,又看了一眼窗頭掛著的一張已經過塑的畫。
畫中是隻鳳凰,手法上是國畫。
媽媽以前好像也穿過一件像雜誌上的衣服,是柿染嗎?這畫是那個阿姨和媽媽一起畫的...
第二天的美術課,暮柏的色彩已經畫的非常不錯了,高光,陰影,分界線都沒什麼問題,他每次畫的都比彆人快一個小時或者半個小時。
畫完之後要麼幫溪楊看畫要麼幫朝一改畫,他現在卻覺得提前畫完沒事乾是一種煎熬。
“老師,你會畫國畫嗎?”
“會啊,我大學的時候還特意修了這個,喲!想學啊?”
“想!”
“行,美術課你作業完成了我就教你。”
“好!”
一個星期隻有兩節美術課,不過一節就是一下午,暮柏本身就有繪畫基礎,學起來難度不是很高,他現在會基礎的幾個調色。
“朝一!”
公交車上暮柏下車了,最近氣溫降了一點,他們都穿起了長袖。
朝一站在公交車站台上,他一直都站在那個地方等暮柏,有時候暮柏隔老遠就能望見朝一。
“走吧。”
“好!”
他們倆進了彆墅,但朝一沒有把他帶進書房,而是去了花園。
“今天不...”
暮柏進去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
花園好像多了一個人,那是誰?
“今天先來花園,帶你見一位老師。”
“老師?”
花園裡的那個人背對著門,他的目光是前麵的花,花壇,水池,假山,水井,石桌和朝一他們。
他轉動身子的時候,暮柏慢慢看清了他的臉。
這個男人看著大概有六十多了,留著一摞胡子,穿著一件翠綠繡竹的太極服,看著很慈愛。
“來啦?那就過來吧!”
朝一跟暮柏聞聲後慢慢靠近那個人,靠近了才發現那個人麵前擺著一些東西,有幾件疊好的白衣服,幾瓶橙色渾濁的罐子,還有一盆綠色的水果。
“我叫海安盛,是柿染非遺文化的傳承人,小家夥,想學這個啊?”
暮柏聽完之後眼前一亮,他看著朝一,臉上帶著笑容。
“朝一!還是你牛!”
朝一: (-^〇^-)
海安盛簡單介紹了一下身邊這些東西是用來乾嘛的,他先是切綠柿子,然後榨汁過濾出汁液。
“這個汁液要沉澱一年多,變成柿漆才能用,到時候會變的跟這罐一樣的顏色。”
海安盛說著指了指旁邊的罐子,他把蓋子打開,一股腐爛的氣味撲鼻而來。
暮柏捂了捂鼻子,他往那瓶柿漆看了一眼,然後擔憂地問:“沒壞吧?”
“這種腐爛的氣味就是正常的,然後我們需要把衣服浸在裡麵一個小時,再晾三四天,然後重複步驟,每一次晾的時間加長......”
暮柏忍著臭味,在旁邊認真地聽著解說,他心中有一個疑問。
“老師,學這個的人很少嗎?”
聽見這話之後,海安盛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他隻是無奈地搖搖頭。
“如果人多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教你了。”
“老師,我不是玩玩,是認真的!”
海安盛聽完之後隻是嗬笑一聲,像在調侃或者感慨。
“學這個賺不了幾個錢,耗時多,氣味還重,柿漆都要發酵一年,有時候還供不應求,學著當娛樂也挺好的。”
聽見這話之後,暮柏心裡有一個聲音在縈繞:沒有市場就創造市場,柿染像國畫的風格,要是兩者結合,我再把他們設計出來繡出來,肯定會有人欣賞的!沒有人欣賞,我就,孤芳自賞!
“老師,我不怕,我想學!”
海安盛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麵,他欣然答應了,或許在哄孩的語氣中加了一絲期待。
已經太久沒人叫我老師了,也有,隻是我太久沒有學生了。
海安盛教了一下午暮柏,他貌似很喜歡暮柏這個學生,也看出來了暮柏有些天賦在這裡,特彆是加媒染劑調色的時候。
“暮柏?你學過調色嗎?”
“對呀,我是美術生!”
“哦...今年多大了?”
“17了,在讀高二。”
海安盛看著暮柏,他語氣突然嚴肅起來。
“你為什麼想學這個?”
“我,小時候,我的媽媽很喜歡國畫,我第一次知道柿染還是上個星期在一本雜誌上,那時候隻覺得柿染的衣服跟國畫的風格有點相似。”
暮柏的語氣逐漸堅定,他望了一眼朝一,跟朝一的眼睛對上,他貌似更堅定了一點。
“我想,當一名設計師,把柿染跟國畫結合起來,運氣好的話,讓這項非遺出現在全世界,運氣不好的話,我就,我就穿著它出現在全世界!”
暮柏露出了一個笑容給海安盛,朝一看著暮柏的側臉。
海安盛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他點了點頭。
“嗯,但柿染過的衣服偏硬,不好重染,後麵花紋也會散發,沒有規律,還需要光照,不確定因素很多,刺繡的話也很難,你也要堅持嗎?”
“不大膽一點,什麼都得不到。”
朝一聽見後愣了一下,他的手握緊後很快又放鬆下來。
當初大膽一點,現在成為了你的,朋友,如果再大膽一點,會不會...更熟一點了。
暮柏的夜晚又忙了起來,他練習著國畫,在網上搜樣圖,臨摹,創新。
暮柏每天晚上都會看微博,他隻要有新作品也會發微博,現在已經有兩千粉絲了。
他把畫了一半的國畫發在了微博上,並且配文:學習國畫的第五天。
他畫了一半的國畫精細度不高,隻是畫了一朵荷花,算是最基礎的,能看的出來筆鋒青澀,比例調色也欠缺些。
很快就有人點讚和留言。
我要辦畫展!:冒昧地問一下大大的年齡呢?
回複:17了。
我要辦畫展!:?降維打擊,我今年23了,連素描塑型比例都有問題。
回複:加油,不要放棄。
我要辦畫展!:大大還是學生嗎?準備考哪個大學啊?
考什麼大學?朝一好像保送的是樺清
雖然不知道他會選什麼專業,不過,樺清的美院好像也挺強的,嗯...應該可以努力一下。
回複:美院,樺清的。
我要辦畫展:哇!那大大文化課也能厲害吧!
回複:沒有,不過在努力提升。
剩下的都是一些讚揚或者拉踩的留言,暮柏也沒心思回了,他每天都有看私信的習慣。
石斑魚?好久沒有看他發的微博了,看看這個人還在暗戀嗎?
暮柏點進去了石斑魚的微博主頁,他刷新了一下,看見了最新發布的微博。
10月24日
這次聯考他又進步了,我也不能停滯不前,我要更加努力。
10月15日
我們都在共同努力著,或許是為了同一個目標。
10月9日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很愉悅,罰站也是。喜歡看他笑。
暮柏沒有往下翻了,他滑動的手指停留在這一條微博上,他在回憶。
十月九號這天...好像是曆史老師訓我這天,24號剛好聯考出了,我的曆史差兩分及格,也算是有進步了,會這麼巧嗎?不過都說了是聯考了,是其他學校的嗎?
停滯不前...更努力?那應該不是朝一吧,他更努力的話...那普通人都沒臉不學習了。
算了,看一下留言。
夜長夢太多:感覺樓主的暗戀進展不錯,都向好的地方發展。
屌絲的愛:哎,想起我學生時代青澀的暗戀了。
討厭雞蛋羹:暗戀?喜歡一個人太辛苦了,乾什麼都老想著那個人,甚至還會幻想未來有他會是什麼樣的,挺在意他的但沒資格關心......
看見這條評論時,暮柏像是被人提點似的,他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點了一根煙,隨後抽了一口覺得煩,又把煙掐了扔垃圾桶裡。
“嘖。”
他又覺得悶,把窗戶打開了,靠在窗台上,看著不遠處車輛來往的公路,一處商牌的霓虹燈一閃一閃的。
他拿起桌麵上的手機,打開後看著桌麵,什麼都沒有動,就看著桌麵。
他突然打開知乎,輸入了一行字。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暮柏看著其中一個帖子,他慢慢滑動,每一行都看的很仔細。
喜歡一個人,會欣賞,會在意,會希望對方過得好,變得優秀,經常嗬護關心他,哪怕他什麼都不乾,你也會想幫他做些什麼,不會害怕麻煩,不希望看見他被生活欺負,他以後走的所有的路,都想和他一起走......
他的目光隨後停留在一條評論上。
校爆了:最大的錯覺就是覺得他也喜歡你。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暮柏把手機關上,他把被子蓋過頭,心裡卻一頓酸澀,他不知道酸澀感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麼,內心一片空白。
他就那樣,度過了一晚,沒有安睡。
過了一夜,第二天仿佛忘卻了昨晚一樣,他早上去了花店,小心地包著一捧白色鬱金香,帶了一把小鐵鏟就出了花店。
來到了一個小花堆前,他拿著鐵鍬把泥土鬆了鬆,把花小心地埋在裡麵。
“媽媽,我又來看你了。”
暮柏對著小花堆前微笑,隨後他慢慢蹲下來,雙手環著自己的膝蓋,把頭往裡低了低。
“媽媽,我現在生活的不算差勁,我有了穩定的工作,最近還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對我很好。”
暮柏想起來昨晚搜知乎的那些文案,他立馬回神過來。
“媽,我準備去設計服裝了,到時候我要給你設計一套!你最喜歡鳳凰,蘭花,孔雀,那一套還不夠,得設計三套了......”
暮柏對著小花堆笑了笑,他伸手去撫摸剛種下的白色鬱金香,收回手時鬱金香搖曳了兩下。
“你一個人在這裡孤單嗎?以後我賺錢了,就給你修一個大祠堂!裡麵種各種各樣的花。”
媽,我好想聽你再喊我一聲...叫一聲我的名字......
暮柏坐到了花堆旁邊,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花,又收回來,又繼續輕輕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