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倒計時3 怎麼會這樣(1 / 1)

摘星閣獨居於大明宮西隅。

這兒平時很少有人來,離閣樓一百米處就有結界阻隔,又因為儲靈監都是大恒絕頂修仙者,人數稀少,因此向來沒什麼人聲。

降邪今晚看著窗外的濃黑,眼皮不住地跳。

最高一層離地百丈,因為窗戶大開,外麵的風呼呼竄過整間樓層,經過時像在掃蕩一切,但屋子裡的所有東西都被靈法固定。

降邪慢慢轉回頭,拿起桌上他放著的拂塵。

——隻一瞬,他就猛然暴起,拂塵向右側揮去。

他的靈力所到之處,靈光閃現,刹那間,照亮了黑暗的一切。

“好大的膽子,敢來摘星樓鬨事。”

這一層相比於其他幾十樓層,隻有高大的高閣,白熾靈光間,降邪白天才見到的江貴人,就站在一角。

他的衣袂在風中紛飛,那薄弱的身子,甚至讓人懷疑會不會被風吹走。他聞言抬起頭,像狼一樣的眼睛靜靜地看向降邪。

降邪驚了幾秒,然後神色變得了然,甚至還笑出聲。

那笑容還帶著幾分發現眼前的局麵不過輕而易舉的輕蔑。

“原來是你。”

降邪慢慢打量麵前這人,見到了他手上還殘留著的穩定身體的靈力:“……想不到你竟然能鬆動我的封印。”

江津燈麵無表情,沒說話。被發現了,隻是快速熄滅了手間殘留的靈力。

黑暗中,他快速抬手向降邪劈來,降邪不得不立馬結印。

那速度太快,以至於降邪還未曾施法,就已感覺一股壓力自他腦後襲來。

他伸手飛快拿拂塵往後一擋,再取下來時,拂塵手柄竟然往裡一凹。

降邪來不及驚訝,因為緊接著他胸口就被一股巨力撞上——江津燈當胸踹了他一腳。

“你——”那一刻,降邪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差點吐出來。修仙幾百年以來,平生第一次被這樣對待。

降邪反手撐地站了起來,卻陰惻惻笑了:“你為什麼不用靈力呢,是因為修為還沒完全衝破嗎?”

不顧胸口劇烈的疼痛,降邪提手施訣,刹那間,他手中的拂塵暴漲,靈光大盛,仿佛鋼絲一般直直向四周射去——如果沒有結界的保護,隻怕整個摘星樓都要在他的靈力下坍塌。

震天的響聲的前一刻,降邪已經設下結界封鎖了聲音。

“小神仙。” 降邪的嘴角定格一抹冷笑,“貧道的封印不是那麼好破的。你們這些當神仙的,未免太看不起我們人間了。”

江津燈完全是憑著本能在動作,他沒有任何武器,靈力也所剩不多。

隻是一個人,竟然還能爆發出這樣的敏捷和力量。

硝煙散儘,降邪療愈自己的胸口,慢慢向前走幾步。

江津燈扶手撐在窗沿,側著臉,瘦削的身體微微發著顫。

他側著的那半張臉,冷淡又昳麗到極致,山巔白雪一般,大半身子都暴露在夜風更加肆虐的窗外。他看上去脆弱,卻奇異地一直沒有倒下。

拂塵緊繃的絲弦穿過他纖細的脖頸,帶出大片鮮血!

降邪正皺眉,卻瞥見江津燈的血瞬間將整件白皙的衣袍都染紅了大半,衣襟那處正繡著一株花枝,此時被血一染,仿佛吸飽了血,變得含苞待放起來。降邪眼珠子一轉,有些可惜:“陛下喜歡你,你不好好當你的寵妃,活了你剩下的這些日子,倒想著讓貧道難為。”

“不知道你從哪裡偷盜了進摘星閣的法訣……”

降邪本意是想說鬱昭喜歡他,如今這番局麵,自己還要找辦法處理,十分不便。

而然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強勁霸道的劍光就鎖住了他。

降邪猛然躲過,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幕。

江津燈踉蹌地抬手,從受傷的肉身抽出他的劍。

——這把劍,那時他和皇帝在江南遇見江津燈最初見他手中拿著,但後來在小巷子裡一番混戰,江津燈被他使用邪術封住修為,就再也沒有見過。

原來,原來被他藏在了肉身裡。

“他算什麼東西。”江津燈輕輕道。

他抬起頭,一股暗得已成實體的黑霧不斷從他染血的身體冒出。

降邪通過他手中的劍,和此刻因為鬆懈釋放出來的氣息。錯不了,絕對錯不了。

“你竟然是魔!!”

“好啊,你竟然是魔族!上古真神早就將你們魔族封印在魔界不得出。說!你從哪裡出來的,你偽裝成修仙者意欲何為!”

他破碎的話還沒有說完,外來的黑霧就來到他身上。下一秒,全身都失去了控製。

他被迫扭頭,看到了江津燈此刻的眼睛,深不見底地、妖異地閃著點點紅光。

降邪的眼隻在一瞬就變得潰散。呆呆地站在那裡。

江津燈淡淡地笑了一下,偶然雲散月出,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在摘星閣簷角。江津燈隻說:“從此以後,大明宮我會為尊。”

*

第二日,鬱昭等到了主角。

降邪大約是昨日瞎掰了好久該怎麼做結界的緣故,趕來乾清殿時眼黑得不行。

主角坐在老遠一旁,等他在結界做好結界。

鬱昭懨懨地打了個哈欠,上完早朝,剛進乾清殿就看到這幅景象。

聽到聲音,江津燈轉過頭來看他。夜晚還下了雨,今天早晨卻是風和日麗,陽光灑在江津燈身上,顯得他竟然有些安寧柔和。

鬱昭頭上還戴著冕旒,流珠順下來,搭在他飽滿的額頭,身材格外頎長。他打著哈切往裡麵走,難得有些“不端正”。

黑色嚴謹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依然襯得他宛若露水,沒有半點沉悶,讓人眼前一亮。

看到他,鬱昭揚眉一笑。

江津燈斂眉。

鬱昭的目光將江津燈蒼白臉上的神態一掃而過。

江津燈今天臉色更加蒼白了,王公公在旁邊看得心驚不已。

至少在十四日前,江津燈在皇宮裡大鬨時,還是十分健康的。

鬱昭走近,神色自若,當著江津燈的麵,停在降邪貼滿符紙的地麵,問道:“如何?”

奇怪的是,江津燈雖然臉色蒼白虛榮了一點,但精神頭還好,降邪反而看上去有些疲乏。

降邪遲鈍地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一甩自己的拂塵,摸著胡子,一副世外高人模樣:“回陛下,臣的結界馬上就設好了。”

不知道為何,今早醒來竟然趴在摘星樓的桌上,隱約記得自己昨晚查典籍到很晚。降邪隨便拿了一些“固本培元”的符紙就來了。

降邪又一甩拂塵,招呼坐著的江津燈,“貴人,您請入陣。”

鬱昭看著降邪的拂塵,又回頭看了看王公公手上拿著的拂塵。

鬱昭很想笑,但忍住了。

其實他昨天就想問……王公公和降邪看到對方不會覺得不適嗎?

王公公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沒發現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不知道鬱昭在看什麼,他小心試探地問道:“陛下,是昨晚的事,陛下還有什麼想吩咐的嗎?”

昨晚?

江津燈聽到這個字眼,動了動手指。

他悄然側頭,沒想到鬱昭也側頭轉過來看他。猝不及防的,兩個人的目光對上 。

鬱昭以往眉眼沉靜,凝著淡淡的疏離,但這會兒透著笑意看著他。

鬱昭望著他,回複王公公:“不必,昨晚都安排好了,都照章去辦吧。”

江津燈一怔,緊接著,心裡飛快地閃過一絲冷意。今天的鬱昭變了點,他昨晚做了什麼很開心的事嗎?

雖然鬱昭的表現不像是發現了異常,而然他落入大明宮、重生回來,哪一樁不是在說,凡事都有意外。

降邪為了做足功夫,自然不能馬上了事。

當今天下分為三界,仙界的神仙不是能隨意來到凡間,上古時期就被封印的魔界更不必多說。

凡間修仙的人並不多,對於仙術的印象還留在非常淺顯的層麵,降邪這樣的人早期為了資源進入皇宮,修為增長的同時,一麵又得更加討好皇帝。

眼下江貴人的事情本就因他而起,他自然得讓皇帝相信,江津燈的病不過小事,又不太簡單,得讓他花費足夠長的時間,想對策。

近處的降邪將幾縷靈力注入江津燈的身體。

有那麼一瞬間,降邪反應過來什麼,似乎有個念頭穿過他的腦海,但很快,那個念頭就消失不見。

降邪口中念訣,使動地上的符紙。

隨著他口念口訣,那些符紙表麵的符咒從紙上浮現,連接成金色透明的結界,將江津燈包裹。

鬱昭低著頭,很認真地看著這種虛擬世界的法術,他一雙眼睛亮得像是清泉剛洗滌過。眼眸微眯,像是在沉吟什麼。

半晌,他想到什麼,粲然一笑。

江津燈冷眸陰光更甚,有一股怒火在他心底升騰。

降邪:“陛下,再等一個時辰,我就能動用結界,逼出些許貴人體內的虛火。”

既是如此,鬱昭先去書房看今天的奏折了。

江津燈注意到他又打了個小小的哈切。

王公公後走,為鬱昭拿紙硯。

也要走時,江津燈叫住了他。

江津燈維持著以往的清冷,“陛下昨晚在哪裡?”

無數陰暗的揣測從他心間掠過。

他又扳倒一個大臣,又解決一個國戚……或者,真的在想怎麼對付他。

王公公瞪大了眼,心想真是神了,這都能猜到。

他隨即曖昧地笑。

“貴人,陛下見您來宮裡以來,大明宮一直很冷清,也沒什麼好事,不知從哪沾上這麼個虛火。昨晚陛下籌備了一整夜,想為您燃一場煙火,您能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