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明天的骨牌主題後,大家一起到小餐廳去吃晚飯。
可能因為安可兒出了意外,導致大家興致缺缺,席間都是埋頭吃飯,默不作聲,氣氛很是壓抑沉悶,早沒有了昨天的歡聲笑語。
閆行一這一桌四人也是全程沒有交流,隻在快吃完的時候,閆行一給了徐泠一個眼神。
打一開始,閆行一就懷疑安可兒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徐泠也覺疑點很多,跟警局請示儘快派人過來調查,但是一直到了中午,警局才回複說委托他先行調查即可。
閆行一覺得警局有點故意拖延,好在警局委托了徐泠調查,這麼看警局那邊的做法似乎也說得過去。
兩人商量了一番,決定等今天的遊戲結束後,再找機會調查。
見大家吃完飯了,正是問話的好時機,所以她才給徐泠使眼色,讓徐泠去調查一下這幾名成員,看有沒有跟安可兒有過節的。
徐泠明白閆行一的意思,此時幾人正坐在桌邊玩手機,他忙坐過去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安可兒的死還是有一些疑點,作為警察,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希望大家能配合我回答幾個問題。”徐泠說了開場白。
這幾人先是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嫌疑人,但很快明白過來,都點頭表示配合,同意回答徐泠的問話。
結果一圈問下來,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昨晚十一點半跟閆行一通完電話後,都睡覺了。
徐泠繼續問道:“咱們有之前跟安可兒很熟或者認識的嗎?”
幾人紛紛搖頭,表示不熟,雖然大家都在這個骨牌圈子,平時也會和其他愛好者一起碼骨牌,但是這次活動是通過網上征集大家自願報名的,大多是在開始組隊遊戲的時候才認識的。
徐泠聽說是自願報名,臉色微變,畢竟自願報名的情況下,成員就具有不確定性,也就是說安可兒隻是隨機參與的遊戲,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
不過中午警局已經將遊戲成員的背景發了過來,徐泠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看著母淩誌,說道:“你說你不認識安可兒,可是據我調查得知,五年前,你曾經租住過安可兒的房子。作為她的房客,你會不認識她?”
母淩誌聽完沒有什麼反應,落寞地說道:“那麼長時間過去了,不記得了,你不提我都想不起來。”
徐泠又提醒他說道:“當年你使用電器不慎,燒了她的房子,被索賠了三百多萬,為此你們打了半年的官司,你說忘就忘?”
母淩誌受到徐泠的詰問,沒有料到徐泠調查到了這些隱秘,怒火中燒,騰得站起身,控製不住地高聲反駁:“那個壞種故意陷害我的。”
眾人見母淩誌突然翻臉,情緒激動,便都放下手機,朝兩人看來。
閆行一一直在不遠處觀察徐泠那邊的動靜,此時見母淩誌情緒激烈,趕緊走過去勸住兩人,“這樣吧,你們兩人消消氣,旁邊的休息室環境不錯,要不到那兒冷靜冷靜吧。”
母淩誌知道這是要在休息室繼續談話,但也沒有拒絕,恨恨地起身朝著休息室走去,徐泠也緊隨其後進了門。
兩人在房間找把椅子坐下,徐泠沒有催促他說話,反而是靜靜地等待,母淩誌平複了一會兒心情後,望著窗外陷入沉思,慢慢地說道:“我跟安可兒在六七年前一個展會上認識的,隻是認識,我知道她是富家子女,當然我家裡條件也還行,有點小錢,那時候我要做生意,正好需要租房,問她有沒有房源。”說著,他煙癮犯了,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裡,用打火機點燃,長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後,心情似乎舒緩了,才又繼續說道:
“她說她的房子租出去了,但是正好有個合租的退租了,如果能接受,可以搬進去。後來我住了一年也算相安無事,但是那年冬天我買了一個電暖器放在客廳取暖。有一天我用完了電暖器關了後沒收進房間就上班了,正好當天,另一個合租租戶,偷偷在客廳給電動車電池充電,電池就緊挨著我的取暖器,電池突然起火,火勢蔓延很快,就把她的房子燒了,消防隊認為起火點是電池和取暖器。”
徐泠聽到這兒,問道:“客廳沒有監控錄像嗎?”
母淩誌聽到這兒,表情有些痛苦,“起火點有爭議,可能是電暖氣持續供暖,烤熱了電池,造成了電池爆炸起火,也可能是電池質量問題導致的爆炸起火,當時不能確認。客廳裡安可兒裝有監控,雖然攝像頭燒毀了,但是圖像通過聯網,安可兒還是可以通過手機查看當時起火的情況。我當時第一時間聯係了她,她剛開始說看過了,我的取暖器確實沒開著,但是後來再聯係她,她改口說圖像傳輸不好,沒有那一段視頻。即使消防隊跟她取證,她也是說沒有視頻。”
“為什麼她要改口呢,是不是當時確實沒有錄下來那一部分內容?”徐泠問道。
“她那時候跟我們租戶說過,不要在屋裡用電取暖器,因為不安全,而我使用了,算是違反要求了。安可兒非常聰明。她知道如果視頻一旦公布,發現客廳的起火原因是電池的話,那麼那個租戶就要承擔全部責任。”說到這兒,母淩誌突然停了下來,等著看徐泠的反應。
徐泠果然問道:“既然怎麼樣都有人承擔責任,她為什麼不公布視頻呢?”
母淩誌笑了笑,“因為她知道到那名租戶的經濟情況,如果完全讓那名租戶承擔責任的話,六百多萬的房子,那名租戶是無法賠償的,能拿出二十萬就不錯了。而我,家裡還算有些小錢,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碰瓷我,讓我承擔責任,這樣我就會承擔一半的賠償,她就能獲得更多的補償。所以她才在後來改口,說沒有視頻,這樣我違規使用電取暖器,有過錯,就要承擔責任,為此我跟她打官司,花了很多錢,但是官司輸了,我最後還是賠償了她三百多萬。這是她從我手裡詐來的錢。不過這些年我已經釋懷了。”
徐泠聽完了當時的內在曲折緣由,不禁啞然。且不論母淩誌所說是否屬實,他跟安可兒是一定有過節的,甚至有著深深地仇恨。
母淩誌又強調說:“我說過已經釋懷了,我這些年結婚了又有可愛的孩子,開的水母店也有可觀盈利,我為什麼要找安可兒麻煩呢,那不是毀了我自己的生活嗎?”
徐泠聽完,倒是沒有反駁,而是問道:“那你覺得她還有其他仇人嗎?或者咱們這些人裡,你覺得誰最可疑?”
母淩誌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真的確定她是被殺的,不是自殺的,我倒是感覺高飛好像在追求她,我們剛剛組隊的時候,高飛就跟安可兒聊得挺不錯的,這個事兒其他人也知道。至於有沒有可能高飛是因為求愛不得憤而殺人,那我覺得可能性也不大。”
徐泠聽完後,沉默了一會,覺得沒有什麼好問的了,就結束了對話,兩人從休息室出來後,各自找個位子坐下休息。
眾人本來想等著兩人出來後聊一些八卦,但見兩人相顧無言,徐泠似乎也沒有多說的意思,便不再等待,陸續有人出了餐廳,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了,很快大廳裡就剩下了閆行一等四人。
徐泠沒有繼續找大學生高飛,而是把和母淩誌的對話內容告訴給了閆行一。
如果母淩誌說的屬實,那安可兒表麵看著雲淡風輕,實際卻是一個很有手段和算計的人。
按照這樣的人的行事作風,如果惹了其他人,還真可能招人記恨,給自己樹敵。
至於她的死,是不是就跟仇恨有關暫時還不得而知。
四人討論了一番,也沒有什麼結果,倒是閆行一尤其感覺有些疲憊,畢竟從昨晚到現在沒有好好休息,今晚雖然沒有風暴,但是因為出了命案,她和小樓徐泠三人還是要輪流值夜班的,所以她決定先回房間好好睡個覺。
也許是太累了,她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短短幾個小時,她竟然做了一個特彆奇特的夢。
在夢中,她進入了一個離奇的世界,大地的色調是白的,是奶油那種白色,沒有河流,沒有植物,但空氣不乾燥。她在長途跋涉,本以為就要到目的地,卻看到連綿的白色四棱錐參天聳立,這一個個四棱錐竟然是鏤空的,是在白色金屬板的四麵上雕刻著各種花紋。四棱錐又高又大,但尖端卻宛如鐮刀將天空遮蔽,讓人聯想到史前巨獸口中向上長的獠牙,讓人感覺有些荒涼,淒寂。
她此刻努力找尋人的蹤跡,但天地就她一個人,她有點害怕但很快又覺得這個環境很新奇,是一種置之絕境兒毫無退路後才有的無所畏懼。
天地間似乎就她一個生命,她迫切地要找到其他人,她努力地看,突然在離著她幾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幼兒園,她看到好多小朋友在幼兒園裡玩遊戲。小朋友似乎都沒有看到她。
她明白是自己想要看到人,所以小朋友出現了,但是她可以觀察小朋友,小朋友卻看不到她,她不能影響小朋友。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從夢中醒來,她的嗓子很乾,忙起來喝了一些水潤潤喉嚨。
回想起剛才奇怪的夢境,趁著記憶還沒消失,她拿起畫筆,將夢中的場景畫了下來。
就在她呆坐回味夢境的時候,宋盈春過來找她。
他進屋後看到閆行一發呆,就發現了圖畫,拿起來仔細欣賞,感覺圖畫有些讓人窒息。
“天空有點暗,不是藍色,地麵上不是黃土,是乳白色的粉末,沒有道路,如同荒漠,大地很荒涼,隻有一個個白色的鏤空物體,參天聳立,從底部到頂端逐漸變尖,以壓迫的姿勢往前方延伸,抽象怪異,四周毫無生機,要是如果突然出現人群,才是最耐人尋味的。”
“沒錯,在夢中,竟然真的突然出現人了,是小朋友,好幾個小朋友,在如同海市蜃樓般的幼兒園玩耍,我能看到他們,他們似乎看不到我。”閆行一肯定了宋盈春的想法。
宋盈春一下子來了興趣。他不禁聯想起來,“讓我來做周公,給你解解夢。夢是人心裡的折射,這個夢如此奇異怪誕,說明你擔心著什麼,或者暗示著會出現令人害怕的事情,而你隻是那個看客,無法改變。”
閆行一無奈地歎氣:“也許是安可兒的離奇死亡,讓我內心深處惶惶不安吧,我擔心她的死亡是一個開始,是連環殺人案的開始,凶手說不定躲在暗處正在發笑。”
宋盈春突然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知道了,這個夢是安可兒的死亡留言,或者說是給你的預警。也許她快死亡的時候,非常驚恐,腦電波劇烈活動,脫離母體後,映射進入這個島中,在台風和雷暴的加持下,經過島嶼內部植物動物和岩石的多次反射和加密,再次映射到你的腦中,但是你的腦細胞無法解密這個腦電波信號,隻能進行再加工,所以就呈現出怪異的夢境。”
宋盈春看萬事萬物有自己的角度,又喜好鑽研,他的分析有些科幻又有些玄學的味道。
閆行一沒有直接否認宋盈春的觀點,而是疑惑地說道:“但是我的夢裡沒有任何關於凶殺的暗示或者聯係,可如果夢是安可兒給我的死者留言,應該會有關於凶手的提示吧?”
宋盈春再次看向那副特彆的圖畫,再次提出自己的看法,“整個世界很奇怪,大地沒有道路,天空沒有太陽,還有那些內扣的巨大牙齒,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是不是意味著你被困住無法逃脫?
你看到了小朋友,但是小朋友看不到你,小朋友是弱者,是不是意味著你無論做出什麼,都無法幫助彆人,隻能眼睜睜看著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宋盈春的這番話仿佛說到了閆行一的心坎裡,她不自覺地低語:“不會吧?”似乎是難以相信但又似乎是認可了宋盈春的說法。
兩人相對無言,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