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暴風停了,雨也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清新,帶著大海和鮮花的香味兒。
閆行一幾乎一宿沒睡,直到早上五點半,才在監控室補了一會覺,到了七半,又精神抖擻地起來。
宋盈春早已經起床,已經在健身房做了一個小時的健身,之後叫上其他三人,到體育館的一樓餐廳吃早飯。
可能是他們來得比較早,小餐廳裡沒什麼人,四人草草吃完飯後,徑直到了二樓的體育大廳,閆行一開始擺放和調試攝像設備,小樓徐泠和宋盈春三個人搭夥,將骨牌和所需要的道具搬到場地。
半個多小時後,陸續有人來到二樓大廳,大廳內開始變得熱鬨起來,眾人比劃著討論著,對即將開始的遊戲充滿了期待。
距離遊戲活動開始的八點半還有五分鐘,所有人基本都到齊了,除了安可兒。宋盈春問其他人是否知道安可兒的去向,聽到的回答都是吃飯的時候就沒有見到她。宋盈春見狀趕緊給她打電話,但電話打不通,對方關機。
閆行一此時正在拍攝活動片頭,注意到眾人神色有些不對,忙問怎麼回事,才知道安可兒還沒來。
“她是做開頭部分的,又是主題,結果她沒來。”宋盈春告訴閆行一。
“是不是睡覺睡過了,手機又沒電了?要不讓徐泠去找一下吧。”
安可兒住的是小型房車,雖然昨晚通電話的時候,安可兒那邊情況正常,但是昨晚暴風雨中,有路燈滅了,也有行道樹倒了砸在路上,更有小橋被衝毀了,如果安可兒因此出現交通事故,也不是沒有可能。
徐泠明白閆行一的擔憂,忙叫上小樓,兩人出去尋找。
其他遊戲成員,則是先行擺放自己部分的骨牌。
閆行一間或拍攝些擺放過程的視頻,間或拍攝周圍的景色,穿插著成員們之間互相討論合作的鏡頭,但是心裡麵一直在擔心著安可兒的情況。她每隔一刻鐘就跟小樓和徐泠兩人通話,詢問情況,可他們都說還沒有找到安可兒。
徐泠兩人先是沿著主乾道找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又循著小路和草地仔細尋找,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蹤跡。
兩人不禁擔心起來,難道安可兒昨晚遇到了什麼危險不成?不會是房車失控衝到了河裡了?
不過小樓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兩人剛才尋找的時候,緊鄰河道的路邊都沒有車輪印,也沒有道路護欄損壞的痕跡。
兩人又將島上能夠藏車的建築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安可兒。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兩人還是決定沿著河道和湖泊好好找找,萬一有線索呢?
不過如果真在水中找到房車,那安可兒性命堪憂。
兩人先沿著數條河流仔細尋找,又找了幾個湖,完全沒找到任何蹤跡。
此時已經距離兩人出發尋找過了兩個多小時候,小樓突然靈機一動,提議去海邊看看,那有起伏的金黃色的沙灘,安可兒昨晚可能去看海了。
徐泠反駁說:“昨晚那種天氣,就算是喜好浪漫的詩人,也不敢到海邊宿營啊。而且剛才你也看到了,通往海邊的幾條路昨晚就封鎖了,是我和閆行一親自上的閘,為的就是防止海水倒灌過來。”
“畫家喜好無拘無束的思考,為了欣賞暗夜的大海,為了靈感,真的會冒險開閘去到海邊的。”小樓無奈地說。他內心深處希望安可兒真的是跑到了海邊,看了一晚上的大海,今早才睡著,睡過了,才沒趕上遊戲活動的。
兩人於是又調轉車頭,向著海岸開去,心裡不知為何,卻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不到半個小時,兩人已經到了閘口,發現昨晚上鎖的閘門已經開鎖,難道是安可兒打開的?兩人對望一眼,似乎看到了希望,精神為之一振,徐泠一踩油門,穿過閘口,進入海濱區域。
兩人沿著長長的海濱堤岸前行。因為昨晚的暴風雨,岸邊的沙灘濕漉漉的,早就失去了昨日的熱情奔放。蔚藍的大海也變了臉色,變得陰沉躁動,卷起的海浪呼嘯著拍打著岸邊,泛起一層白色的泡沫。昨天有些很平靜的小河因為大雨,水位急漲,導致河道入海口的水道變寬變深,水流湍急,渾濁的河水奔湧著怒吼著,席卷著泥沙和樹葉,如同狂暴的巨龍衝入大海。
兩人無心欣賞景色,麵色嚴肅地仔細尋找,越過了一個海角後,視野變得開闊,兩人終於看到了安可兒的房車。
她的房車靜靜地躺倒在河水中,任憑河水的衝刷,毫無生氣地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裡,如同四腳朝天的烏龜,那麼無助。
兩人俱是心裡一沉,暗道一聲不好,房車翻倒了個兒,安可兒凶多吉少了!
徐泠手機對準房車,加大攝像頭的焦距,看清了前方的情況。
那是一個河流的入海口,渾濁的河水衝刷著沙灘,將沙灘衝出一條又深又寬的溝壑,房車就在溝壑中。不過此時河流已經變小變緩。
徐泠驅車靠近後仔細看,發現那是一條季節性河流的入海口。難道因為昨晚的大雨,同時上遊水庫泄洪,這個季節性河流啟動排水,洪水將停在沙灘的房車衝倒?安可兒是不是在車裡麵,她還活著嗎?
徐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救人。
他從車上下來,迅速穿上救生衣,係上安全繩,讓小樓在車邊接應,他小心踩著沙灘下到河中。
河床有些軟,但是踩上去並不會深陷沙中。他手中持槍,一步一個腳印慢慢接近房車,同時高聲呼喚安可兒的名字,但是房車內一片死寂,沒有任何應答。
徐泠靠近房車後,透過窗戶玻璃往裡看,他看到安可兒蜷縮著身體躺在水中,頭上有清晰可見的傷口。他告訴小樓他的發現,不再遲疑,敲開窗戶一角,打開車門,爬到安可兒身旁,摸了一下,發現她身體冰冷,已經出現屍僵,確認她已經過世好幾個小時了。
徐泠簡單驗屍後,又拍照留下證據,跟小樓商量了一下後,徐泠打電話通知了閆行一那邊。
閆行一接到安可兒去世的消息很吃驚,她問徐泠是意外事故還是謀殺?
“我覺得像是意外,初步看,她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而死的,我推測安可兒深夜進入海岸邊看海,把房車停在了沙灘上,殊不知她停在了一條泄洪道上,昨晚大雨和水庫泄洪,這條備用的河流啟動泄洪,洪水衝垮了沙灘,也將她的房車衝倒個兒,導致她在車中站立不穩磕到頭部去世。”
閆行一沉吟一下,“那我通知這邊參加遊戲的成員,那邊的事情你先處理著,我等會也過去。”
徐泠又跟警局聯係,警局的回複是讓他先確認一下情況。徐泠問警局什麼時候派人過來,警局回複說如果是意外的話,讓他先行處理,警局暫時空不出人手過來。
徐泠沒有辦法,隻好先行勘查了現場的情況,又記錄下房車的狀態。隨後,他將安可兒的屍體抱出來,小樓早找出一塊整潔的墊子鋪好,徐泠將安可兒放到墊子上又用毛巾蓋好,忙完這些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他也滿頭大汗。
閆行一這邊通知宋盈春等人後,本來熱火朝天擺放骨牌的夥伴們都停了下來,宋盈春隻好先安撫眾人,讓他們先繼續遊戲,他自己先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隨即閆行一和宋盈春兩人離開體育館,開車先到車庫。他們要先去車庫取吊車,開著吊車去現場,將失事的房車從河道中吊出來。
車庫很大,將近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有三層,裡麵停有各種工程車,勾機,吊車,鏟車,推土機壓路機等琳琅滿目應有儘有而且數量很多,俱是沒幾年的新車。
宋盈春說是因為小島上一直有工程建設,所以這些經常用到的車輛就放在島上的車庫中。而且這些車都是狀態很好,能隨時使用的車輛,一旦車輛有問題,車就會開到島上的修理廠,隨時維修。
宋盈春尤其強調:“因為我上島,為了方便需要,將工程車鑰匙都放在總調度室內了,為了可以自由拿取,調度室都沒有鎖門。其他的房車和代步工具車船等等,全都放在室外,可以自由拿用。”
宋盈春的話,言外之意就是工程車誰都能開了。
閆行一找了一輛狀態不錯的吊車開出來,兩人這才直奔海岸。
等兩人到了現場,見徐泠和小樓正在忙活,徐泠衣服早就濕透,上麵沾滿泥沙,小樓一隻涼鞋掉進水中,被水衝走了,異常狼狽。不過兩人都顧不上這些,而是領著閆行一簡單介紹了情況。
閆行一先是看了下安可兒的遺體。
她蜷縮著身體躺在墊子上,身上還有些潮濕,衣服沾著泥沙和樹葉。
她穿著常服而不是睡衣,這讓閆行一有一點意外,照理說到了晚上就寢的時間,還穿常服,難道是準備出去見某些人?
她的頭上確實有鈍器造成的傷口,由於河水的衝刷,傷口的皮肉已經變白,初步判斷頭上的傷口是致死原因,這一點也和徐泠的判斷一致。
屍僵情況說明她至少在淩晨兩點前就已經死亡了,結合她在昨晚十一點半還和閆行一通過電話來看,死亡時間初步推斷在十一點半到兩點之間。
閆行一鑽進房車查看情況。房車內泥沙遍地,一塌糊塗。她仔細尋找,泥濘中一個複底的長柄不鏽鋼湯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小心握住湯鍋的長柄,拿起來顛了顛,很沉。湯鍋精致漂亮又彆致,是市麵很難見到的款式,手柄是波浪狀的,鍋體高深,兩側有導流口,即使經過了泥沙的衝刷,依然光亮如新。她推測安可兒有可能是被這個鍋砸中腦袋而亡的。
她又在房車內仔細找尋,房車做飯用的是便攜燃氣卡式爐,還有個小的電磁爐,房車內有好幾種鍋,但都是單層底的。她不禁有些犯嘀咕,房車內做飯不是很方便,用單層鍋起熱快又輕便,使用複底鍋做飯起熱慢又笨重,不知安可兒怎麼想的,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用複底沉鍋,難道僅僅因為這個鍋很漂亮?
接著閆行一走下河道看了看房車的情況。
徐泠告訴閆行一,當時安可兒屍體在床的一側,那個地方挨著駕駛室,地方很窄。這似乎解釋了安可兒遺體蜷縮的原因。
閆行一在房車中找到了一副簡單的蠟筆圖畫,雖然畫麵已經被水浸濕,但還能勉強看出是一個漩渦,應該是骨牌的設計方案,是用漩渦來表達風暴的主題。
她正看得出神,徐泠來到閆行一身邊蹲下來,分享了他的想法。
他認為昨晚安可兒駕車來到這邊沙灘後,無意中停到了泄洪河道。這個河道是臨時河道,平時被沙灘掩埋,根本看不出來,隻有泄洪的時候才會衝刷出來,也可能河道入海口經常臨時改道,這次正好河道從房車停車處經過,所以安可兒不知道也就沒有防備。晚上,雨勢大了後,加上水庫泄洪,洪水咆哮著衝出來,洶湧的河水將她的車推的搖晃起來,那時候她可能還沒有睡覺,她想要控製房車開出去,但是洪水太大,轉瞬間將房車衝得翻倒翻滾,在此過程中安可兒受傷,房車也從樹林邊上的沙灘衝下來,幾乎快衝進了海水中。
閆行一不置可否,畢竟安可兒死得有些蹊蹺。
既然警局暫時派不了人過來,四人決定先行用吊車將房車從河道移出來。
然後將房車拉到車庫,至於安可兒的遺體,由於島上重新升級清場,醫院等已經暫時關閉了,不過宋盈春有辦法,他打了幾個電話後,醫院同意將安可兒遺體放進太平間。
等四人乾完這一切,已經中午,商量一番後,決定到小餐廳和其他成員集合,吃完飯後,就把安可兒出事兒的情況告訴給其他成員。
到了小餐廳,徐泠先是表明了自己警察的身份,隨後,將安可兒身亡的消息正式告訴給其他人,並仔細觀察眾人的神色。
其他人聽到徐泠是警察倒不感到吃驚,應該是從他日常的舉止猜到了,畢竟宋盈春在商界舉足輕重,有警員參與安保很正常。
但是眾人對於安可兒的身亡,都完全不敢相信。畢竟昨天還鮮活的人突然陰陽兩隔,作為有血有肉的常人,如何能平靜接受呢。
大學教師唐蘭一率先問道:“確定是意外事故還是自殺還是被害的?”
徐泠告訴說:“目前暫時認為是意外,希望大家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去有危險的區域。”
徐泠沒有具體說安可兒事發的情況,畢竟還不能確定安可兒的死因,所以也不能對大家透露太多現場細節。
“會不會是咱們中間有壞人,就是凶手,把安姑娘謀殺了?”水母店主母淩誌問道。
徐泠歎了一口氣,“目前來說,沒有證據證明安姑娘是被謀殺的,但是大家要注意安全。”
公司中層熊永勤問道:“安姑娘的死訊,你們通知她家人了嗎?”
徐泠說道:“我已經通知警局了,相關事宜警局會做出安排。”
眾人聽了後,似乎已經接受了新情況,這時候陳飛道提出:“既然我們少了一個人,那麼多米諾骨牌就要重新修改了。”
水母店主母淩誌說:“對呀,需要修改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咱們應該振作起來,把骨牌遊戲繼續下去,才能告慰她。”
大學生高飛點點頭,“對,如果真的有人要阻止我們,我們更應該堅持把骨牌遊戲做到底。”
宋盈春見大家如此堅決地要繼續遊戲,跟徐泠交換眼神後,對大家說道:“既來之則安之,那咱們下午的活動繼續吧。”
隨後,宋盈春和一眾成員商量新的方案,精簡了原來的設計。
閆行一三人則是繼續拍攝和保安的工作。
到了下午六點多,多米諾骨牌勉強擺好了,雖然沒有了風暴主題,但是不影響總體的效果,骨牌倒下的那一刻,大家還是緊握雙手互相加油,閆行一也是如實將骨牌的壯麗景象一一拍攝下來。
骨牌遊戲成員們隨後確定明天的骨牌擺放主題,根據今天下午的天氣,雨過天晴,烈日炎炎,確定明天的是酷夏,至於由誰來完成主題,他們也開始集體討論,最終確定了母淩誌的方案——一個像水母的大太陽形狀。閆行一覺得這個設計倒是直截了當,非常形象。
母淩誌也非常高興,他說能夠用水母來表現酷夏的太陽,真的是美妙的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