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調查完畢後,我來到山丘上我們的營地,看看王道義的情況。
他已經穩定下來了,命算是保住了,但還是無法恢複意識。
我不禁長歎一聲,將我的現場調查結果告訴給大家。
不出我所料,有些人不認可是謀殺,認為是石窟裡的石刻勾魂了。
比如張愛華說道:“三叔無緣無故地在崖壁遇險,很邪門。我剛才也檢查了,他身上沒有傷痕,像是遇到了很邪性的東西吸取了他的靈魂,隻剩下了軀殼,所以他才醒不過來了。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來崖壁石窟那個邪物。”
說完,他開始卜卦,要算算我們這次能不能順利拿到寶物。
張愛華的話,說得有理有據,結合之前的兩場莫名其妙的謀殺案,非常有煽動性,所以大家從心眼裡更願意相信同伴是死於妖魔鬼怪,也不願相信至親至愛的隊伍裡有一個冷血的殺人魔。
我理解大家這種逃避的想法,不過我還是堅持要大家的不在場證明。
結果一番詢問下來,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首先是我和王宇飛張愛華王智慧從崖壁回來後一直在餐車幫著做飯,中間每個人都有出去過,但是都不超過五分鐘,要知道從我們營地到崖壁走路最少也要十分鐘。
而王道忠和李琳琳也在餐車裡商量挖墓的事兒,兩人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餐車。
也就是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都不可能是凶手!
這怎麼可能,難道王道義真的是被邪物吸魂了。
王道忠提出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有外人,沙漠裡有逃犯或者流民,是他們要虐殺三叔王道義,而這種把人捂到沙土中讓人慢慢死亡的方式,很符合這些心理有問題的逃犯。
李琳琳說了一句;“反正凶手用繩子的話,肯定不會是慧慧,畢竟她隻有一個胳膊能用力,肯定抓不了繩子爬上來。”
王宇飛卻認為不一定,雜技團的雜技演員就能一個胳膊爬上來。
李琳琳說他是抬杠,他反而說:“不用雜技演員,李姑娘就行,昨天她背著慧慧,拽著繩子,大氣不喘地上到山丘,比猴子還靈活呢。”
我隻好說聲:“哦,不過我可沒興趣殺人。而且我認為近期發生的三場謀殺案是有某種聯係的,凶手是一個人,而且就隱藏在我們之間。不過我是新加入的,跟大家的恩怨不深,沒有動機,所以我不會是那個凶手。”
此時張愛華突然大叫起來:“咋回事,我一直要起卦,都起不成,這是咋回事?”
大家都關切地問他這樣是不是非常不吉利。
“我剛才卜算了,我們會非常順利地得到寶物,但是我們賣了寶物後的情況我想算一下,結果卦象顯示不出來,太奇怪了。”張愛華喃喃道。
這確實是太不吉利了,試想一下,我們得到寶物後,竟然沒有卦象了,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迷失在茫茫的大漠中,再也出不來了?
大家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王道忠也皺起了眉毛,他若有所思,然後說道:“是不是賈新王偉和三叔的魂魄在阻止你啊,他們要我們把凶手揪出來,否則不讓我們走出沙漠。”
聽到王道忠的話,大家都沉默了。
王道忠接著說:“咱們一直瞞著他們家屬,沒有給他們發喪,給他們入土為安,他們的靈魂不得安寧,我愧對他們啊,當初是我把他們帶出來的,卻不能把他們完完整整地帶回去,都是我的錯。”
他的話音剛落,張愛華已經拿出了香點著,我們也走到外麵,對著他們三人叩拜,希望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叩拜完,我們再次回到餐車。我突然覺得哪裡不對,我品味著李琳琳說的那句“一個胳膊不能爬上去”那就話,突然間,將所有的案情都想通了。
王道忠讓大家在餐車坐好,讓我說說我的推論。
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說王道義這件案子。
“我一直也認為王道義是在到了崖壁石窟後被殺死的,但其實凶手耍了一個圈套,給自己做了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我停下來,看了看大家,繼續說道:“其實王道義早就被凶手控製住了,或者是喂了麻醉藥,或者喂了安眠藥一直沉睡。反正凶手是拿準了,知道即使出現命案大家也不會報警,也就不會有屍檢,所以麻醉藥安眠藥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
首先大家要知道,沙漠中,濕潤的沙子在冬天是能凍起來的。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挖一挖腳下的沙子,最上麵的沙子因為乾燥是鬆散的,緊接著是含有水的沙層,這是凍硬的沙土層,有二三十厘米厚,再接著濕潤的沙層。
所以,凶手在晚上,提前用水將沙土潤濕,凍成沙磚,然後將沙磚砌成一個能容納王道義頭顱的小屋形狀,當然這個小屋要留有透氣的小門。
沙土凍成的小屋子有一個特性,就是隨著王道義呼出空氣的熱量和白天氣溫的上升,凍結的沙土會慢慢融化,然後塌下來,將王道義蓋住,讓王道義窒息死亡。在冬天,這個過程大概要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凶手可以利用這個時間,給自己做不在場證明。
具體怎麼實施的呢?
大家注意到沒有,崖壁下麵,隨著山坡上的沙土不斷掉落堆積,有一片沙土隆起來,這片沙土很疏鬆,而且起伏不平,所以將王道義埋在沙土中不容易看出來。
而且老大昨天認為崖壁處沒有墓葬,已經將崖壁下麵的那處地方排除了,也就是那個地方是不會有人過去的,非常安全。而且那處崖壁的石窟中有古代的石刻,非常有想象的空間。所以凶手選擇那個地方作為實施犯罪的地方。
凶手在早上將王道義製住後,將他偷偷轉移到崖壁下麵,找到一處地方,用冰沙磚蓋住他的頭後,留下氣孔,再將他整個身體蓋上沙土,外觀儘量做得自然一些,隻需要一些時間,崖壁上麵的山坡上不停有沙土落下來,很快就會將地麵覆蓋上一層細沙,掩藏痕跡。
眾所周知,沙土對水有很好的滲透作用,所以冰凍的沙土融化後滴落的水滴會很快滲透到沙土中,完全不會留下痕跡。
而等到下午,沙漠地區就會刮風沙,不管是將王道義的屍體吹出來還是埋得更深都沒關係,總之凶手會引導大家發現屍體。到時候屍體呈現的就是沒有外傷莫名其妙死亡的這種狀態,讓大家認為是鬼魂索命。
當然這都是凶手最開始的計劃,在計劃中他為自己做了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大家點點頭,王飛宇問道:“你說這是他最開始的計劃,那麼後來呢”
“後來,因為老大再次確認了那塊崖壁是墓葬,要在那兒修一個屋簷,用來擋滑坡的沙土,這樣的話,我們勢必會破壞凶手在那裡的殺人設置。情況萬分危急,怎麼辦,如果是在坐的各位,你們怎麼辦?”
大家紛紛搖頭。
“凶手是一個非常聰明有急智的人。他很快調整了思路,用某樣東西暫時蓋住了埋住王道義那片沙地。”
“是工具箱,天哪,我說為什麼她要幫咱們裝門鎖,原來是這樣。”說完,王飛宇用手捂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張愛華也是一驚,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家還糊塗著,麵麵相覷,不知道他說個工具箱是怎麼回事兒。
我繼續說道:“對,就是工具箱,凶手借著送工具箱的名義來到崖壁下麵,用工具箱擋住他的行凶現場,而且這個臨時房屋的選址和布局也是他確定的,然後在我們要完工離開的時候,借故要裝門鎖,利用在門裡調試鎖具的時候,將王道義的屍體拉出來,並將門在門外用鑰匙鎖上。
再然後在我們四個人離開崖壁後,利用AI做出王道義的聲音,在對講機中說要去崖壁研究石刻,假裝成王道義還活著的樣子,其實王道義早就躺在了崖壁的臨時房子裡了,所以真要較真,門上肯定沒有他的指紋!本來一切都很順利,隻是可惜,你時間沒把握好,或者說你的時間太倉促,所以王道義沒有真的死亡,還留了一口氣。
再再然後我們發現王道義死在崖壁下麵臨時做得房子裡,而我們其他人又都沒有靠近過那個臨時房子,臨時房子又是從內鎖上的,這樣一個神奇的密室就出現了,這樣就會造成一種王道義突然在密室內死亡的結果,按照常理推測,大家會認為王道義是在密室中被殺死的,但是密室中又找不到腳印和凶手的作案痕跡,大家自然認為是鬼魂作祟,從而中了凶手的圈套。”
我說完後,大家已經知道了凶手是誰。
此時王智慧非常安靜,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聽我說完。
王道忠說道:“你說是慧慧殺人,你有證據嗎?”
“那大家就說一說早上的行蹤吧,早上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那時候是六點半,到我們幾人去崖壁那時候是十點,這三個半小時的時間。”我當仁不讓地說道,信心十足。
大家非常配合,紛紛提供了自己早上的行蹤。王宇飛張愛華李琳琳和我早上吃完飯就去了山穀的老河道撿魚去了,沒一起去的隻有王道忠王道義和王智慧。
王道忠說自己一個人在房車裡研究古籍,半小時後,覺得無聊,也來到河道看熱鬨。
王智慧說自己去周圍走了走,為了清靜,沒跟大家在一塊兒,所以沒人看到自己。
我問大家有沒有人知道王道義早上的行蹤,李琳琳想了想,說到:“吃飯的時候王道義跟我說要出去走走,要跟隊員談談心。我看他好像有什麼事情,就問他怎麼回事,他臉色黯然,沒有告訴我。”
我點點頭,“也就是說早上的三個半小時的時間,隻有王智慧你的行蹤不能被佐證了。”
王智慧避開大家投過來的視線,沒有反駁,似乎根本不在乎什麼。
接著我繼續說道:“其實崖壁那個密室手法,用排除法也可以得出結論,因為這個密室隻有你裝鎖具的人可以辦到,其他人都不能。因此隻有你才可能是凶手。”
王智慧依然冷漠得沒有說話。
李琳琳突然說道:“慧慧,是不是你殺的賈新,是不是你殺的王偉,其實在你殺死王偉之後,我和三叔都有一點懷疑是你,就去看賈新被殺時候的錄像,我們看的是慢鏡頭,我一下子就看出來殺賈新的人是你了。三叔一定也看出來是你了,所以他今天早上才找你談話去了,對不對,而你卻殺了他。”
王智慧依然是沉默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讓大家更加生氣了。
李琳琳繼續說道:“本來我們認出來是你後,想到你已經殺了兩個人,氣也該消了,既然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是要活著,你父親已經沒了,你老公也得病沒了,你還有上幼兒園的小孩,所以我們都沒有聲張,我甚至還幫你壓過一些事兒,想著讓這件事兒就這麼過去吧,人畢竟要向前看,可是你卻繼續下殺手,你為什麼還要殺了三叔?”
“我猜是王道義找王智慧你談話的時候,泄露了他已經知道你是凶手的這件事兒,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他也殺了。”我饒有興趣地對著王智慧說道,給剛才李琳琳的話再澆上油,讓火燒得更旺。
王智慧此刻終於不再回避,而是冷冷地說道:“沒錯,三叔找我談話,說讓我這趟活兒後就不要再參與了,他說他已經知道那兩起命案是我乾的,我很生氣,想要殺人滅口,就設了一個計策,要把他殺了,要不是中途突然又確認那裡有墓葬,他早就按照我的設計死了。”
王道義前途未卜,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我一直覺得李琳琳似乎在遮掩什麼,原來她和王道義早在看錄像的時候,就看出來凶手是誰了,但是為了保住王智慧,他們在當時說了謊話,給王智慧打掩護,後來李琳琳和王道義應該猜到王偉也是王智慧殺的,無奈之下,王道義才找王智慧,要清除她退出隊伍。總之王道義對王智慧表現了最大的仁慈,不過王智慧如同被惡鬼附身般毫無人性,竟然想要殺了王道義。
李琳琳再次問道:“為什麼,慧慧,為什麼啊,為啥你要殺了賈新王偉啊,他們都是咱們的親戚,有什麼不能解決的,非要殺人呢?難道是因為你爸因為透水淹死?那就是一個事故而已啊!”
王智慧冷笑道:“隻有你那麼傻,相信那是事故,我告訴你,那是人為。張哥告訴過我,當時我爸在墓道中,已經說了不要朝那個方向挖,可是賈新王偉不聽我爸的話,偷偷挖,結果挖通了地下河,但是他倆反而先跑了,沒有通知在墓道深處的我爸,讓我爸就這麼冤枉死了。結果他們反倒汙蔑我爸,說我爸勘探失誤,簡直不可原諒。所以他們兩個必須死。”
王道忠驚呼道:“慧慧,這些你都是聽誰瞎說的?”
張愛華說道:“慧慧說的沒錯,當時我也在場,隻是我命大跑出來了。”
李琳琳也驚訝說道:“難道是你告訴慧慧的?”
張愛華點點頭,“慧慧應該知道真相。”
王宇飛冷冷地點著頭,“我早說過隊伍裡不對勁兒,彆看我來的晚!”
王智慧有點疲憊地說道:“我也早說過讓大家結束任務早點回家,可是大家不聽。咱們常年在地底下乾罪惡勾當,已經被陰邪入體,變得人性扭曲了,而且咱們的福分也早就耗儘了,將來麵對的都是不幸和倒黴了,老天爺不保佑咱們了。”
王智慧這幾句話說得很重,大家都不願意聽,或者說在心理上是害怕回避的心態,不願意麵對,畢竟他們早就感覺出來好運已經漸行漸遠。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看來你已經承認賈新和王偉也是你殺的了。”
王智慧很坦然地回答:“沒錯,是我殺的。我在半年前聽到賈哥說了我爸的真正死因後,就一直在盤算怎麼複仇了,終於大仇得報,我心裡感覺非常放鬆,非常愜意,我心裡的痛苦得到了釋放。”說完放聲大笑起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推斷出是我殺了賈新和王偉的,我自認為沒有破綻。”
我告訴她說:“你確實很聰明,有急智,幾乎沒有留下破綻。不過你不走運,所以最終暴露了自己。先說一說賈新的案子,你當時在靠近賈新用繩子勒他的時候,他身邊的工具箱有金屬物品,螺絲刀和剪子,所以你身上一直帶著的金屬探測器有了反應。而且,賈新被你製住後,瞬間想到了是誰要殺他,臨死前用腳在地麵上蹬出了死亡留言,隻不過三叔和琳琳姐認為是王字或者韋字,後來又認為是瞎寫的無用的信息,其實那不是無用信息,是智慧的慧字的開頭豐字,可惜沒寫完,又被凶手擦掉了。”
大家都看向我,消化著我說的這些話,突然王宇飛反應過來,“之前的金屬探測器是蜂鳴的,但是後來壞了,李姐你手工做了一個簡易的,但是你除了蜂鳴器又加了一個紅色指示燈,因為蜂鳴器叫的時候,錄像看不出來,但是紅色指示燈在比較昏暗的環境下,卻會非常顯眼,在錄像中會看到一閃一閃的紅光,因此你猜到凶手是慧慧。”
我點點頭,“不光我猜到了,琳琳姐和三叔都猜到了,他們甚至從凶手的一舉一動就看出來是誰了。不過我追問他們的時候,他們謊稱紅光是賈新紅寶石戒指發出的紅光,借此搪塞了我。”
王道忠又問道:“那王偉是怎麼死的?”
我告訴大家:“王偉的死亡更加簡單,關鍵道具是融雪劑。”
我說完後,大家還是不太明白,麵麵相覷。
我解釋給大家聽:“融雪劑能夠溶於水,王智慧就是利用了這一特性。在王偉進入浴室後,她開車將融雪劑運到餐車處,從浴室的天窗放入能讓王偉快速昏迷的藥物,比如□□,王偉昏倒後,她從天窗用棍子將水龍頭關上,將融雪劑從天窗倒入浴室,將王偉蓋住,讓王偉窒息而死,而後,她再從餐車中接上水管,將水從天窗衝入浴室,融雪劑遇到水就融化,帶著融雪劑的水就從下水道衝入了下麵的大河中,因此痕跡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王偉就在不知不覺中窒息而死了。然後她再打開浴室的水龍頭,製造王偉在洗澡中莫名死去的假象。”
王道忠點點頭,“說得有道理。那麼你是如何發現她的破綻的呢?”
我看向李琳琳:“琳琳姐應該也看出來了。首先是運輸融雪劑需要開車,而當天晚上,隻有王智慧一個人開過車。再有,王宇飛曾經說過融雪劑不夠用,琳琳姐說他用得太快,讓他省著用,但如果真相是王智慧用來殺王偉了呢?還有,大家是不是還記得,維修車輛的時候,水泵和水管凍壞了,我們都洗不了車,我明明記得上次我用完後,用防凍液循環過,不可能凍上。琳琳姐再次掩護王智慧,說她剛用過,忘了排乾淨水了,其實真相可能是王智慧行凶完,用水管衝完融雪劑後,太緊張忘了排空水泵裡的水,導致水上凍將水管和水泵凍裂。自此我將她作為重點嫌疑人。”
王智慧點點頭,“你都猜對了,看來完美犯罪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
我讚歎道:“不過你做的這三個密室還是非常經典非常完美的,隻不過時運不濟。”說完,我走到她身邊,將她用手銬拷上,將她關進了一個小屋中。
她本來想要反抗,不過還是放棄了,可能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