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沙漠邊緣繼續前行,前方是一片黃色的土丘,連綿不絕。土丘環抱著一條山穀,山穀中光禿禿的,幾乎沒有植被,但是比較暖和,山穀內還算平坦,能進車。
王道忠讓我們的車直接開進了山穀中。此時雪已經停了,天已經將近傍晚,我們顧不得吃飯,而是跟著王道忠馬不停蹄地去探墓。
我們踩著山穀中的沙土,穿梭在連綿的土丘中,仔細勘查起來。
走過幾個土丘,我們來到山穀上的一處崖壁,這處崖壁前麵是一塊平台,有兩百多平的樣子。
我們爬到平台上麵,平台上滿落了從崖壁上飄下來的黃沙,踩起來很鬆軟。站在平台上,放眼四望,山穀和四周山巒的景色儘收眼底。
崖壁處有一個不起眼的洞窟,進入洞窟,能看到一些石刻,看起來曆史非常悠久。
王道忠覺得這個地方應該有墓葬,他仔細勘查起來。
王智慧拿出無人機開始進行遙感成像,張愛華則是用洛陽鏟挖土,李琳琳對土樣進行光譜分析,王道忠分金定穴。
一番忙碌,天色漸黑,氣溫也變得更低,但是大家仍然熱火朝天地工作著,然後又聚到一起,在崖壁下的平台上商量起來。
我覺得崖壁上方的土丘很危險,如果山體滑坡,站在小平台上會被埋。所以我勸大家離崖壁遠點。
他們還不信,說我膽太小,說我神經過敏防衛過度。
見勸不動他們,我也隻能隨他們去了。
晚上,王道忠又開始到崖壁那裡觀星象,但是他一直沒定下來。
他的意思是墓葬應該在崖壁下麵的石窟中,但是石窟周圍的地形又有些不對。
最終,他確定山丘下麵的崖壁不是他們要找的墓葬位置。
我們又走到更遠的幾個山丘,甚至用二氧化碳爆破技術爆破了幾個疑似墓葬的土丘,結果是一無所獲。
王道忠倒也沒有失望,而是很樂觀地說道:“時間充裕,今天定不了明天再各處看看,一定會找到的。”
我們收了工具,回到山穀中。大家就要就寢,我總覺得不對勁兒。
周圍山丘上都是沙土,但是山穀裡卻有很多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石頭。
於是,我建議大家將車都開到高處的土丘上,我們在土丘上露營。
“這個是個古河道,上遊的融雪融冰會形成季節性河流,沿著古河道流入沙漠腹地。所以咱們睡在山穀中非常危險,一旦發大水,咱們都得淹死在這兒。”我解釋說。
我說得有鼻子有眼,不過大家還是不怎麼相信。
畢竟山穀裡很暖和,沒有大風,適宜露營。
好在王道忠比較小心,“聽李姑娘的,大家把車都開上山丘。”
結果是大家選了山穀裡一處略高一點的地方,覺得即使發大水也淹不到這麼高,沒有必要到太高的地方。
我拿這群人沒辦法,他們對危險防範意識太低,對自然災害也沒有當回事,沒見過就認為不會發生。
最後,我也退了一步,要求必須有人睡在車外放哨,輪流換崗,發現危險好及時預警。
王智慧拿出帳篷,說她來放哨。
我作為安全顧問,當然也會不時地巡邏。
眾人很快進入夢鄉,但是到了晚上九點的時候,躺在駕駛室的我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
我看到王智慧的帳篷還亮著燈,她似乎躲在帳篷中睡著了。
我好像聽見了轟鳴的聲音,我從駕駛室出來,走過去要找王智慧換班,感覺地麵和空氣中似乎在震動,我仔細聽,確實是轟隆隆的震動聲音,我很可快明白過來是山洪爆發了。
我高聲呼喊讓大家起來,感快轉移到更高更安全的地方。
大家被我叫醒後,也聽到了奇怪的聲音,聽我說是山洪爆發,都紛紛行動起來,趕快將車輛轉移。
一通忙活,我們終於趕在山洪過來的時候成功轉移到了山丘上。
我擦了擦額頭的大汗,一回頭,才發現王智慧還睡在帳篷中,此時黑色的山洪如同開閘的猛獸般,一瀉千裡地呼嘯而來,前鋒帶著木屑草根和動物屍體,就像是惡龍又像是怪物。前鋒過後,山洪的水位開始上漲,眼看就要淹到王智慧了。
大家知道王智慧還沒上來的時候,都嚇傻了,大聲呼喊王智慧的名字,可是王智慧就像睡死過去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我看叫不醒她,就帶著手電,拿上兵工鏟係上安全繩爬下山丘去救她。
但是就在我朝她靠近的時候,山體出現滑坡,一大塊砂石滾了下來,正好砸到她的帳篷,這時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雖然看不清砂石是不是砸到了她,但是我沒有放棄,仍然叫著她的名字,此時洪水淹到了她睡的小土坡,情況萬分危急。
我加快速度往下爬,終於來到了帳篷邊,用小刀將帳篷的一角破開,看到了已經醒了的王智慧。
她的胳膊被砂石壓住了,不能動彈,水位已經漲到了她的下巴,我拿出工兵鏟使出吃奶的力氣,將砂石撬開,將王智慧揪出來。
她已經全身濕透,凍得上牙打著下牙,不知是太冷還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將她背起來,沿著山丘迅速往上爬,山丘上的眾人也用力拉繩子,半拉半爬,我終於爬到了山丘上。
將王智慧放下,回頭望去,小帳篷和壓著王智慧的砂石都已經不見了,被洪水衝走了。
我檢查了一下王智慧的身體,她的右手臂骨折了,其他情況都還好。
她已經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手臂的劇痛讓她不停哀嚎。我讓她先簡單洗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後,再將她骨折的手臂接好,又給她纏了一些紗布,給了她一些藥,忙活到了晚上十二點,才算把事情乾完。
山洪水冰涼刺骨,剛才救治王智慧,我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但我一直忍著,等乾完活後,我趕快回到車上擦乾身體,猛喝熱水,才緩了過來。
我問過王智慧,她怎麼在放哨的時候也睡得這麼死,她跟我說打噴嚏了,過敏鼻炎犯了,所以吃了抗過敏的藥氯雷他定。
“氯雷他定吃了會犯困。”
“啊,我不知道啊。”
“好在沒出什麼大事兒,你好好休息吧。”
“謝謝你!”王智慧真誠地說道。
“我是安全顧問,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謝”
“好,我好好休息,煽情的話,我就不說了。你也早點休息。”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點,山穀的洪水就已經退去,但是大家仍然心有餘悸,回想昨天驚心動魄的時刻,大家早飯都吃得沒有胃口。
王道忠見大家還沒從昨天的驚險中恢複過來,索性讓大家先好好休息,等中午再乾活。
他說的時候心情不錯,似乎已經知道墓葬的位置了。
反正有時間,大家相約到古河道去玩。古河道的洪水退去後,留下了很多的乾涸水塘,水塘裡有大魚,大家歡快地撿起大魚,很快撿了好幾大盆。
這個古河道的水中既然有魚,說明上遊的水除了冰雪融水外,也有漫過堤壩的河水或者是泄洪的湖水。
也就是說這個山穀其實是一條季節性河流的河道。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王道忠就需要重新看風水定墓穴了。
果然,不到十點的時候,王道忠告訴我們他已經確定了墓葬的具體位置了,就在那個崖壁裡,就是昨天曾經反複確定的那個崖壁。
他帶著我和張愛華王宇飛來到昨天曾經重點查找的那個崖壁,崖壁前麵的一大片平台,積滿了從山丘上落下的沙土。
王道忠站在一處平整的地方,告訴我們說:“原來這個山穀是一條河流,這樣的話,就對應上黑龍環繞這個地勢了,那麼咱們要找的墓葬就是這處,不過這個山崖上麵一直在掉砂石,咱們要修一個屋簷,將砂石阻擋一下,李姑娘,你就負責保安工作吧。”
我們點點頭,開始忙活起來。
張愛華和王宇飛去營地拿腳手架鋼管,而我則是四處走動,看看地形。
這個崖壁上有個石窟,我們之前簡單看過,這次走進石窟,仔細欣賞起來。
石窟不是很深,大約五米深度,內有些石刻,很是古樸。有駕著祥雲的萌萌雞,有盤踞著吐信子的可愛小蛇,也許不是蛇,而是龍或者是螭,還有其他的各種奇怪生物。雖然曆經了千年的時光,這些石刻甚至周圍的景物竟然沒有什麼變化,還保持著他們過去的模樣。
我撫摸著這些古老的石刻,耳邊響起駝鈴的叮當聲音,眼前似乎出現了一隊駱駝商隊,他們排成長隊,緩緩向前,在日落中留下長長的影子。
過了好一會,我聽見有人叫我,回過神來,發現是王智慧站在洞窟外麵,她在對著我說話:“李姑娘,我聽說你們要在這兒紮架子,我把工具箱帶過來了,有什麼需要我的你儘管說。”
我沒想到王智慧竟然專程來送工具箱,畢竟她的右手骨折了,隻能用左手乾活,非常不便。我覺得她應該是因為昨天我救了她的緣故,今天她好幾次對著我微笑。我則向她點頭致謝。
她將工具箱放在崖壁下麵的平台上後,說要幫忙搭腳手架。
我覺得搭腳手架這種活還是讓男的來乾,更何況她還隻能用左手乾活。
“放心吧,以前我也經常幫著乾,這次我就打個下手,畢竟我是學機械的,以前他們搭的有問題的時候,也都是我來解救的。”
沒想到王智慧如此了得,連這些土木的活,她都有涉獵。
“以前我爸就是學土木的,雖然隻是中專畢業,但是我們老家的房子都是他主持設計修建的。不過他後來跟著王叔盜墓,遇到了透水事故,淹死在墓中了。”說完她眼含淚花,滿目悲戚之色。
我沒想到王智慧的父親竟然已經不再了,平時也不見她或者隊伍裡的其他人提起。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畢竟她父親乾的也是違法的勾當,本就不是積福積德,反而是最容易遭到不幸,如果還活著,有我在,也是進監獄撈個無期。
不過王智慧很快就破涕為笑,跟我說起盜墓的有趣見聞。
我們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等著王宇飛和張愛華把搭腳手架的物料拿過來。
二十分鐘後,王宇飛和張愛華開著工程車過來,車上是我們挖盜洞常用的竹竿鋼管。
我和王智慧幫忙將竹竿和鋼管卸下來。
聽他們的意思,他們要用這些來做一個四方體,來遮擋懸崖上方的落土,不過這個四方體隻有四麵,沒有後麵和底麵。
雖然王智慧右手受傷,但是左手也很靈活,乾活又快又好。她指揮王宇飛和張愛華,從哪裡建造,建造高度等等都是她說了算。
他們三人先用腳手架搭出框架,然後將竹排再綁到架子上,這樣就能很好地擋住崖壁上滑落的黃沙和土塊。
不到一小時,他們就做完了,整體看上去,就像在崖壁下麵蓋了一間小房子,隻不過房子的後麵連接著石窟。
他們還在小房子上安了一道門,還安上了鎖。據說這是張愛華的主意,為了防止野駱駝野狼突然闖進去。
圓滿完成任務後,我們四人通過對講機告訴王道忠,經得同意,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王道義則是說想過去看看那些石刻,再琢磨一下,王道忠就在對講機中安排他先過去看看。
王道義問鑰匙在哪兒後,張愛華告訴他就掛在門把手上後,王道義就先過去看了。
其實那些石刻我也很感興趣,石刻的工藝不僅古樸而且造型可愛,比如萌萌的雞,誇張表情的鴨子,都是我最喜歡的。
不過張愛華告訴我,萌萌雞是一種鳳凰,不是雞。
到了中午的時候,我們開飯了,有我們上午撿的大魚做的菜,魚肉新鮮味美,真是太好吃了。
不過在大家吃飯的時候,才發現王道義還沒來。
“這是研究入迷了吧,是不是有什麼發現了?”李琳琳問道。她說完,趕緊在對講機中呼喚王道義。
不過王道義沒有回答。
我感覺不對勁兒,突然警覺起來:“王道義出事兒了!”說完放下吃了一半兒的飯,往崖壁跑去。
當我來到崖壁的時候,發現崖壁的腳手架做的防塌方的房子緊鎖著。
打不開門,我從門縫往裡麵看,裡麵有些黑,我勉強看到王道義平躺在沙土上,似乎沒了意識。
我看到腳手架一側有繩子垂下來,試了試,繩子一下子就拽下來了,無奈我隻好踩著腳手架橫梁上了房頂,在房頂有一個可以容一個人通過的天窗,我將繩子收過來,從天窗垂下,沿著繩子下到屋中。
王道義就躺著屋子的正中,身上臉上鼻子嘴甚至耳朵裡都是沙子,仿佛從沙子中出來一般。
我摸了摸他的身體,還有溫度,似乎還有微弱的呼吸,我趕緊對他進行人工急救。
此時眾人已經趕到房子外,在門外焦急地拍著門,他們想進來看看情況。
我一手不能二用,隻能讓他們先等等,等我有了救治結果後才能給他們開門。
現在時間就是生命,經過我不懈的努力,王道義慢慢恢複了呼吸,雖然人還沒有徹底醒過來,但至少有了生還的希望。
至此,搶救告一段落,我才抽身去開門。
門開後,我讓大家先不要進來,以免破壞犯罪現場。
“啊?三叔是被人謀殺了?”王宇飛大叫道。
“對,是有人要殺他。”然後我不再多說,而是轉身將王道義抱出來,張愛華接過來,我讓他們將王道義抱到車上,輸輸液,做一下救治。
“三弟,三弟,你要撐住啊!”王道忠也趕過來了,見到王道義出了事兒,他說話聲音都變了。
“琳琳懂點救助常識,她小時候跟她爺爺學過醫術,快讓她輸液。”
大家一起將王道義抱上山坡,而我則是留在房子附近,仔細勘查現場。
剛才我攀爬繩子的時候,曾經留心看過,繩子周圍和房頂並沒有什麼腳印,不過這也不奇怪,因為沙漠一直在刮風沙,即使有腳印,也會很快被沙土蓋住。
不僅是房子外麵就是房子裡麵也沒有腳印。
王道義身上也有一層沙土。
不過,由於組成房子的竹排縫隙比較大,外麵下大風沙,房子裡就下小風沙,所以這些沙土將屋裡凶手的腳印蓋住也很有可能。
因為是腳手架架出來的房子,凶手不需要特彆的訓練,隻要踩著腳手架橫梁,一個一個地登上去就行,繩子隻是起輔助作用。
房子的門鎖是彈子鎖,王道義做事很謹慎,他進入房子後,會習慣性地關門鎖門。
門鎖沒有遭到破壞,而房子外側牆壁有垂下來的繩子,推斷是凶手通過腳手架上到房頂後,在房頂栓上繩子,沿著繩子下落,趁王道義在石窟裡研究石刻,偷偷走到他的身後,將他製住後拖到腳手架屋中,摁倒在沙子裡,讓他窒息而死,這也解釋了王道義為什麼鼻子嘴耳朵都是沙子。隻不過凶手沒想到王道義竟然沒被沙子捂死,竟然還一息尚存。
王道義雖然沒死,但看他的樣子,也是個植物人了。
這樣的話,就無法從王道義口中得知真相了。
根據當時的對講機對話可知,在我們從崖壁回來後,緊接著王道義就去了崖壁石窟,那時候是十一點二十分左右。
我們是十二點半開始吃飯,當時除了王道義其他人都在。
粗略地說凶手的作案時間在十一點二十分到十二點半這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