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過急了。”
當周緒爾又一次因為3A摔倒在冰麵上,王清從她的包裡拿出空白的作業本,這孩子鑽牛角尖了,得讓她冷靜一下。
“周緒爾——”
喊叫聲傳遍整個冰場,惹得周遭不知名的路人紛紛側目。
嚇得周緒爾默默撤回了一個跳躍,默默捂臉。
在趕過去的路途中,連忙回想著自己近日的所作所為有沒有出錯。
“還有半個月開學,你作業寫到哪去了?”王清指著空白的作業書,“當時你是不是說過不會影響學業。”
花滑不應該是這些小運動員的全部,她希望以後孩子們退役後還能有其他路可走。
周緒爾低著頭像鵪鶉一般,雙手背在身後,唯唯諾諾的點頭。
“要是開學跟不上進度,你父母不得來找我。”
他們才不管我,周緒爾偷摸著用刀尖在冰上劃著紋路。
“教練,我開學前會寫完,比賽比較重要。”
跳躍的穩定性還不夠好,節目磨合也不行,周緒爾現在一心撲在訓練上,作業是什麼?她不認識。
王清反手拽著周緒爾的丸子頭,拉著她下冰,“我給你定了進度計劃,前一天做完才能上冰。”
見沒得商量,周緒爾苦著一張臉,“知道了。”
抓起數學題本,周緒爾在場外的凳子前席地而坐,手裡的筆快速的在書上勾選,不出一小時,就做了十來頁。
“誒,是周緒爾妹妹嗎,可以合影嗎?”來人舉著手機,自來熟的湊過來。
倒是沒想到還有人會來找自己合影,周緒爾局促的點頭,掛起自己的經典笑容,僵硬的比了個耶,活脫脫的人形立牌。
王清不可置信的翻看著答案,正確率居然不低。
“那我可以上冰了嗎?”周緒爾躍躍欲試,下一秒就要衝上冰麵。
“當然不可以,你今天上冰時長已經超標了,肌肉會受不了。”
聞言,少女眼睛裡的光驟然熄滅,頭垂的老低,喪氣道:“好吧。”
王清舉起手機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是京都歌劇院的電子門票,她伸長胳膊,攬過周緒爾的肩膀,頗有興致的說道:"走,姐帶你去看歌舞劇。"
周緒爾一頭霧水,不明白教練此舉何意。
“認真聽哈,回來給我寫個觀後感。”
“啊啊啊?”周緒爾一連退後幾步,滿臉不情願,小聲嘟囔道:“我能不去嗎,您讓江璐璐陪您去。”
正巧江璐璐滑過,狐疑的指了指自己,“我怎麼了?我最近沒犯事啊。”
“沒你事兒,玩去吧。”王清一巴掌拍到周緒爾的後腦勺上,咬牙切齒的威脅道:“我為了你買的,你敢不去?”
“不敢不敢!”周緒爾臉上尬笑,頭搖的像撥浪鼓般。
下午睡過覺後,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周緒爾出現在劇院門口。
潔白如玉的脖頸露在外麵,衣擺下的雙腿筆直修長,皮膚晶瑩剔透,烏黑的頭發也被精心編成奶甜雙丸子頭,本來她準備穿著上午那一身訓練服就去的,可惜被教練攔住了。
舞台被華麗的幕布遮掩,二人入座後,王清附在周緒爾耳側,低聲道:“你好好看,學著點。”
周緒爾可以用高難度躋身二線女單,也會因為低的節目內容分進不去一線,這是王清擔心的地方。
燈光漸暗,音樂響起。
台上燈光柔和,舞者輕盈如空中春燕,舞姿優美舒展,手臂流暢的舞動,靈動的訴說著故事情節,腳步節奏明快,動作中充滿了韻律感和力量,一顰一動中流露著蓬勃的情感,領人進入他們的世界。
周緒爾癡癡的看著,沉浸於此仿佛置身於夢幻中。
結束後,若有所思,手指不由自主的模仿著他們的姿勢,周緒爾突然明白自己的不足了,她的手過於平直缺乏形狀。
夜晚,偌大的冰場上,隻開了一排燈,顯得周遭很是昏暗,刀刃劃破冰麵的聲音格外響亮,王清披著單薄的外套,散發倚在入口處。
周緒爾正在做大一字,身體後仰下腰,麵朝上空雙臂大開。
做完後直起身,沒有太長的待機,雙手用力向後甩瞬間騰空,半空高速旋轉,完美的足周3A就此落冰。
有能力在進入前加編排,王清有些驚喜,“很不錯,你的阿克塞爾三周成功率越來越高了。”
被嚇了一跳,周緒爾猛然回頭,看見來人是王清,鬆了口氣,“教練你什麼時候來的!”
“落冰後充分打開,利用好慣性保持滑出,不要快速放下腿來支撐,浮腿抬高,再做一個阿克塞爾兩周找找感覺。”
身體向後滑,做好準備動作後,以右後外刃助滑,轉身向前蹬冰,左腳外刃起跳,在空中保持了又細又直的軸,最後穩穩落冰。
王清走上冰場,在周緒爾準備隨後接步伐時,適時說道:“先彆急著放下。”
周緒爾趕緊控製自己想要放下的腿,雙臂向兩側舒展,以此來控製落冰後受到衝擊的身體,兩腿成一百二十度,在冰上留下清晰的弧線。
結束後周緒爾回看教練,等待她的評價。
“落冰後過於快速接步伐,有被誤判成滑出不好而減少goe的風險,不過應該不會。”王清雙手抱臂,“對了,在滑出的這一段時間內,手也彆閒著,動起來。”
聽完,分奴周緒爾瞬間上線,“好嘞,我馬上改!我再試一個你看看。”
技術動作分由基礎分(bv)和執行分(goe)組成,所以在相同跳躍下,goe越高得分越高。而近年來裁判更加側重滑出對打分的占比,反而刃的對錯抓的並不嚴格。
當然這僅限於高貴國籍的運動員,華國選手敢錯刃裁判就敢抓,他們一邊瞧不起華國的花滑,一邊又拚命打壓。
“試什麼試!”王清反應過來,伸手招呼周緒爾過來,咬牙切齒道:“所以,周緒爾,我請問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下午不是讓你回家了嗎?”
“我......看晚上你們都走了就進來了。”周緒爾心虛的咬著唇,一雙明亮的眼睛裡寫滿了無辜,“好教練,我再練一會兒就走嘛。”
麵對可愛暴擊,王清迅速把手覆蓋在她的眼睛上,“我可不會心軟。”
周緒爾腳下用力準備滑遠,被王清無情的發現意圖,抓著她的後領子,“小孩晚睡會長不高。”
“長高會跳不動,我才不要呢。”周緒爾還在暗自用力想要掙脫,聞言下意識反駁。
王清氣的瞪大雙眼,“我怎麼覺得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休息不好的話,我就把明天約好的李老師課給你退了。”
周緒爾停下反抗,歪頭思索,“李老師,那是什麼課?”
在她的記憶裡絕對沒聽過什麼李老師。
“李老師啊,忘告訴你了,我拜托她來幫你摳短節目細節,所以現在省著點力氣。”王清牽起周緒爾微涼的手,“走了,回家睡覺吧,我送你。”
僅剩的那排燈被關閉,場內一片漆黑,場館落鎖的聲音格外清晰。
無邊的濃墨潑灑在天際,明亮的繁星如細碎的鑽石點綴其中,樹林影影綽綽,白日的喧囂溶於暮色,晚風吹過,隻留下樹葉沙沙作響。
一片寂靜下,王清的聲音毫無征兆的響起:“第六站,咱們周緒爾,必拿下冠軍。”
對於少女的拚命,王清心知肚明,在近些日不服輸的拚命“卷”裡,藏著周緒爾的不安,她怕自己會失誤,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彆擔心,我們周女王手握高級三三連跳和超c,怎麼打壓也沒用,這次啊必拿下。”
周緒爾驀然停下腳步,緊繃的神經不知怎麼的就放鬆了,她連忙用食指在嘴邊比了個噓聲的動作,小聲道:“教練,這要是被人聽到,會被罵自大的。”
一大早,周緒爾熱身完進入冰場就看到自家教練在和一個人交談。
“小周來啦,這位是李老師。”
在步伐階段,不要光動腳,手部也配合起來,切忌亂揮,踩著拍動會更有舞曲感,想著方才李老師的話,再結合昨日舞者的姿態,周緒爾在她麵前順了一遍自己的短節目。
“整體還不錯,就是青澀了點。”
表演一直是周緒爾的短板,而當初在雙人滑比賽中,她能拿到較高的節目內容分,主要還是因為秦宥君,他遠超眾人的滑表在裡麵中和了一下的作用。
況且還有秦宥君逐小節的開小灶教她,現在轉到單人滑,一時間沒了秦宥君牌人形外掛,周緒爾的弊端被大喇喇的端上了明麵。
“在中間這個轉折處,讓動作幅度變大,胳膊不要直愣愣的,臂彎處要柔和。”
看著周緒爾做的神似擴胸運動,王清一時間無語凝噎,緩了緩才想好措辭,“你想象自己現在被困在蜘蛛網上,奮力掙紮,仿佛身後有萬人拉扯著。”
五指張開,周緒爾緩慢的將胳膊收回身前,右手虛晃著做出掐自己脖子的動作,左手握在右手腕處,在強烈的拉扯碰撞中完成這一小段編排步伐。
還算像個樣子,王清滿意的鼓掌。
“來,下個動作,胳膊往上探出去,手腕陽麵上提,手指彎曲,拇指與中指指端相接,做拈花狀,再緩慢落回到身前。”李老師手中做著示範。
周緒爾眼神專注,將她的話一字一句的記在心裡。
“再加上腳步動作,順下來。”
重複練習了幾次,周緒爾手腳動作終於融合在一起,而不會顯得某處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