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甘心!
周緒爾不想效仿末代皇帝走向無可奈何的悲哀,一直前進是她的信念。
如雪似玉的臉上盛滿倔強,她決定要做一個大膽的決定。
改配置,她要跳3A。
不成功,便成仁。但周緒爾決不允許自己毫不反抗的落敗,那是獨屬於她的驕傲。
蓄力,衝出猶豫帶來的桎梏,周緒爾緊閉雙眼,在空中飛速旋轉,如輕盈的飛鳥,掠過冰麵。
沉重的曲調中,她做出最後的殊死掙紮。
身體傳來疼痛,宣布著她的失敗,兩耳嗡鳴,頓時天旋地轉。
路途終,行未果。
“3A!!可惜了。”
“啊啊啊,妹妹損失了一個連跳。”
解說語氣帶著欣喜,“阿克塞爾三周,周數沒有問題,隻是落冰重心沒保持好。”
周緒爾眼裡閃過一絲失落,緊抿朱唇,利落的從冰上站起來,繼續完成後麵的動作。
她自嘲的想著,結束後可能要被教練罵了。
轉眼就看到站在擋板外的王清教練,比了個大拇指。
一連串的步伐、小跳,如同在刀尖上起舞。
最後,提刀燕式結束。
"Open the door.”
周緒爾站在原地,臉上滿是哀傷,雙手比成蟈蟈盒,做出俯身送出的模樣。
渺小的火光終究與這滿目瘡痍的土地融為一體,那是血跡斑斑的悲愴。
看,所有的門,都打不開。
秦宥君站在冰場外,目光沉沉,少年眼裡滿是驕傲,他看著長大的女孩,在冰場上如此閃耀。
在出口處,周緒爾在教練身旁看到了自己久違的摯友,秦宥君。
周緒爾左看右看,摸了摸鼻子,緩緩走近王清。
她張了張嘴,雙手交疊指頭繞來繞去,啞著嗓子小心翼翼的試探開口:“教練,我......”
王清一把將周緒爾拽進懷裡,滿不在乎道:“怕什麼,很棒了今天。”
長輩溫熱的懷抱讓周緒爾安心,眼眶不由自主紅了,“可是我。”
“可是你今天做的很棒。”
沒有一句責罵。
她擁抱完教練後,毫不顧忌的撲進了秦宥君的懷裡,仰著頭,臉色蒼白,強忍酸澀感小聲道:“對不起。”我本想讓你來看我贏的......
但她卻搞砸了。
“耳朵今天太棒了。”秦宥君滿不在乎,將懷中的外套搭在周緒爾的肩膀,他很慶幸自己能來,親眼見證耳朵轉項後的第一場比賽。
“妹寶身邊那個男生是誰?”
“我不允許這門親事,妹妹你還小!”
“樓上彆想太多,那是妹妹之前的男伴,受傷退役了,不然這麼好的妹妹怎麼會去你們女單。”
“啊啊啊啊?不是,你們竟然讓有3A和高級三三連跳的妹妹在雙人滑待著?"
身著白色公主裙的巨大毛絨熊玩偶被送到等分席,它看起來比生的嬌小的周緒爾還要大很多。
周緒爾背靠在大熊上,若有烏雲籠罩在她的頭頂,分數出來的格外漫長。
頭頂的觀眾席上,兩個女生探出頭,雙手成喇叭狀,高聲向周緒爾喊道:“妹妹加油,下次一定能成功!”
身處聚光燈下,女生們的身影看不不甚清晰,但她們又仿佛與她近在咫尺。
“謝謝你們。”聲音又軟又甜。
周緒爾乖乖坐在凳子上,仰頭露出梨渦點點,胳膊揮舞著向上回應。
她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分數終於出爐:“周緒爾,京都冰語俱樂部,她的自由滑得分是一百一十點零一,總分:一百七十點零一。”
高懸於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墜落而下,她的冒險把本應拿到手的銀牌拱手相讓。
淚水糊住了雙眸,視線迷蒙,睫毛微顫,豆大的淚珠不堪重負的從眼中掉落,周緒爾低下頭慌忙用紙巾擦乾淨,顯得有些狼狽。
“妹寶彆哭嗚嗚,看的姨姨也想哭了嗚嗚。”
“下次一定會clean的,妹妹彆難過。”
高希悅拿到了銀牌,一蹦一跳的找到坐在長凳上的周緒爾,雙臂環著她的脖子,“好啊,你這個女人,居然有3A!藏得這麼深。”
“又沒成功。”周緒爾抬起眼皮,又頹然閉目。
“足周了,馬上就能兌現難度啦。”高希悅也坐下,望著偌大的冰場,良久才低聲道:“周緒爾,我不允許你這樣消沉,你第一次比賽就是銅牌,你知道嗎,你這叫開局王炸,帥呆了。”
遙想她第一次上場的時候,短節目隻有老三樣:2A、3S、3T2T,自由滑更是兩周無數,最終連前二十都沒進。
而現在遙遠的領獎台,她輕而易舉的站了上來。
奪銀小分隊的群裡,王芃羽更改了群相冊中的統計圖,經此一戰,高希悅成為群裡摘銀次數最多的人。
郭曉樂連發了十來個叉腰的表情,“泥小汁給我等著,下一站我肯定追回來。”
“哎哎哎!有沒有一種可能,下一場,我會贏了你拿到銀牌。”王芃羽戳了戳郭曉樂。
周緒爾破涕而笑,“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下一站你們應該爭那塊金牌。”
第二站的名單她早就看過,隻有王芃羽和郭曉樂兩個厲害的運動員。
所有項目結束後,頒獎典禮開始。
紅毯從入口鋪到冰場中心的領獎台前,燈光齊聚此處,照耀著每個意氣風發的獲獎者。
周緒爾低下頭,銅牌被掛在她的身前。
“不過前麵兩個失誤是不應該的。”
方才休息室裡,王清滿臉驕傲的捏著周緒爾的雙頰,“一塊分站賽的牌子而已,我更滿意於你願意去拚。”
想到這周緒爾揚起笑容,大大方方的向觀眾席揮手。
綠色臘腸嘴小怪物的發卡出現在了場上每個獲獎運動員的頭上,場麵一度十分滑稽。
大家排成一列,繞著冰場順時針滑行。
烏黑的長發散落,周緒爾一雙小虎牙漏在外麵,晶亮的眸子燦若繁星,她做著搞怪的表情,嘻嘻哈哈的跟大家比心。
往日雙人滑的競爭對手靠過來,“秦宥君,你也來了啊,上冰來一起玩會兒?”
“不了。”秦宥君的眼神沒有離開周緒爾一刻,看著人群中歡聲笑語的少女,勾唇淺笑。
周緒爾弓著腰藏匿自己的身影,偷摸摸的滑到秦宥君身前,猛地站起身,雙手高舉,“surprise!有沒有被嚇到。”
手機被快速摁滅,裡麵編舞課程一閃而過,秦宥君笑得寵溺,“有,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一切結束後,蟬鳴不絕的夏日裡,暖橙色的餘暉鋪滿大地,兩人並肩而行。
“現在就走嗎?”周緒爾扯著秦宥君的衣擺,有些不舍。
秦宥君停下腳步,臉上帶著歉意,“明天就要進組,對不起啊。”
手指在口袋裡摩挲,周緒爾從口袋拿出那塊銅牌,塞到秦宥君的手中。
“你先拿著,等下次比賽完,我用金牌來換。”周緒爾語氣堅定。
“嗯,好。”
“我回來啦。”
周緒爾背著白色大熊走進俱樂部,周圍瞬間布滿了人,定製的手幅高高舉起,上麵赫然寫著:恭喜周緒爾首戰告捷。
一行人向著周緒爾拉動禮炮,五彩的絲帶落在少女身上。
“你們至於嗎?”周緒爾麵上嫌棄,聲音裡卻是喜悅。
“這可是我們冰語第一塊女單牌子。”
一起練習的同門高喊道:“周周,快快快,讓我們看看你的牌子。”
周緒爾順手把盒子遞出去。
“誒,怎麼是空的?”
啊!糟糕,忘記她已經把獎牌送出去了。
周緒爾連忙把盒子搶回來,“這我,你們還不去訓練!”
“我猜周周姐是給秦哥了。”年紀最小的小豆丁藏在人群裡,唯恐天下不亂,“秦哥隻去看周周姐比賽,都不來俱樂部找我們。”
大家連忙起哄:“哇——”
周緒爾揚起拳頭,嚇得眾人四處逃竄,隻剩下小豆丁因為跑的太慢被抓住了命運的後勃頸。
她咬牙切齒道:“江璐璐!今天去給我加練。”
“嗚嗚嗚,師姐我錯了,好心的師姐,就原諒我這一次。”
“沒門!”
“小周,活動一下,一會兒訓練。”王清臉上掛著笑意,倚在門口看眾人鬨完才開口,末了又補充道,“聽你師姐的,江璐璐你也一起,來加練圈1000米。”
“好。”周緒爾手指將臉側的碎發攏到耳後,重新綁了一下頭發。
“我那強硬的教練呢,您怎麼能這麼輕易聽從師姐的。”江璐璐抱著王清的胳膊,學得有模有樣,“您應該說:加練這事我說了算。”
“加練這事我說了算是吧?”
江璐璐忙不迭的點頭。
王清抽出自己的胳膊,雙手抱臂,“那江璐璐,你去加練2000米。”
“啊——”江璐璐一邊哀嚎著一邊被周緒爾拉去換鞋。
每個人的體質都是不同的,這這由先天基因決定。
比如說現在彆人都氣喘籲籲地倚在跑道的圍欄上,隻剩下周緒爾還在堅持,如風般路過他人,蟬鳴壓不過那急促的喘息聲,清晨的陽光正好打在她的身側。
江璐璐咬咬牙,站起身,“唉!師姐等等我,我璐璐嘞。”
當然她喊完,周緒爾已經離她十萬八千裡遠。
身邊王清遞過水來,“你周周姐這麼努力,早晚會拿金牌。”
“那是當然。”江璐璐叉著腰,仿佛是誇讚的自己一般。
“周緒爾,我又給你報名了第六站,”
周緒爾用毛巾擦乾臉上的汗,隨意道:“知道啦。”
王清正色道:“那一站,汪宸怡也在,我要你去拿金牌,爭到兩站JGP。”
JGP,Junior Grand Prix,青年組大獎賽分站賽,名額由世青賽成績來分配,而華國參加比賽的女單爆種,拿到了下次JPG的滿額。
每站冠軍15分,亞軍13分,季軍11分,以此類推,在所有分站賽結束後,排名前六的選手將參加大獎賽總決賽(JGPF,Junior Grand Prix Final)。
王清故意的,想讓周緒爾親手打破心結。
拿水杯的手頓了頓,那日的挫敗曆曆在目,周緒爾揚起頭粲然一笑,“那我得抓緊練阿克塞爾三周了。”
她要為自己增加勝過汪宸怡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