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長公主親至(1 / 1)

“不知二皇子口中的奸夫,說的可是在下?”

穆韌緩緩從門扉後走出,如寒潭般的眸、?閃過一絲危險精光,他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二皇子,眉稍微挑。

趙序隻是對二人之情存疑,並非真的篤定,剛不過是一時憤慨,嘴上隨便一說而已,萬沒想到就被門外的穆韌聽了去。

眼下被人逮個正著,略覺理虧的他不知該如何接穆韌這話,隻默不作聲立在原地,冷目看著眼前來人。

蘇妙儀就站在穆韌和趙序的中間,她微微側目往門外被倆親衛架在中間充滿擔憂的空竹看了一眼,便知當下為何會沒人通報。

忖了忖,正欲上前解釋,卻忽地被穆韌伸手拉到身邊,下一秒,那隻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柔夷,被他反手握在了掌中。

雙手相交,曖昧至極。

莫說二皇子見了瞠目,連一旁的蘇妙儀也是一怔。

她聽得穆韌在她身旁道:“我與淼淼乃聖上親賜良緣,二皇子既說在下是奸夫,那是不是說明,在二皇子心裡,並不認可聖上賜婚一事。”

他故意不稱她為蘇姑娘,而是當著趙序麵輕喚她的小字,“淼淼”二字被他如此親昵地喚出,配上他那張不苟言笑的正經臉龐,反而沒了玩笑意味。

他與蘇妙儀之婚事乃聖上親賜,按理也比尋常婚約更為著重,本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眼下卻被人說成見不得光的奸夫,穆韌自是要好好問問。

趙序被問的心中沒底,臉上也是五顏六色一陣難堪,“我沒說過,穆將軍可彆血口噴人。”

說完這話,他的視線又落到了穆韌牽著蘇妙儀的手上,見對麵二人郎情妾意,蘇妙儀更是紅著臉作害羞樣,遂坐實自己心中所想。

他看向蘇妙儀:“妙儀,你可想好了?”

若她真打算嫁給穆韌,那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蘇妙儀緩緩抬頭,直視趙序的眼眸,沉吟良久道:“這不正是二皇子所期盼的嗎?”

趙序既能做出親手把她推向彆人懷抱之事,自然也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如今多此一問,還在那裝癡情,蘇妙儀懶得與之論道。

“很好。”趙序終於撕破臉上溫和的假麵,嘴角扯過一抹譏嘲,他冷冷掃了蘇妙儀一眼,“但願你日後莫要後悔!”

他扔下這話,便拾步離開了正廳。

在蘇妙儀決定謀劃穆韌的那天起,她便知道自己與趙序之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眼下雙方撕破了臉,怕是日後趙序會更加記恨穆韌。

人走後,蘇妙儀看向穆韌,擔憂道:“將軍方才不應...”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穆韌未等她話說完,便了接過去,“他暫時還不敢動我。”

蘇妙儀驚訝,沒想到穆韌竟知道趙序會針對他,一時詫異,甚至有些懷疑穆韌是否也重生了?

後又想,若穆韌真是重生,為何在麵對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她時,卻一次又一次地落入她設下的謀劃中而絲毫不察,他如此聰明的一個人,又怎會不知她居心不良。

不過瞬息間,蘇妙儀想了很多,人傻愣在原地沒動,竟也忘了掙開被穆韌握著的那隻手。

反而是穆韌察覺出不妥,率先放開了她。

“趙序來找你,就隻為了罵一罵我這個奸夫?”穆韌一邊問,一邊朝桌邊走。

那茶桌上還放著她去午憩前喝過的茶盞,想來空竹那妮子定是又跑去彆處偷懶忘了收拾,蘇妙儀見狀,幾步上前,想要去收拾,穆韌卻先她一步拿起那茶盞,倒了一盞茶後,並未做他想,緩緩送到了嘴邊。

蘇妙儀:“……”

見她未回答,穆韌放下茶盞,抬眸向她看來,“趙序可還說了其他?”

蘇妙儀看了看茶盞上穆韌留下的唇印,剛好就覆在了她之前所留的唇印上,輕輕壓了壓羽睫,低聲回他道:“二皇子並未說過其他事。”

“哦,是嗎?”

穆韌不信。

那人大老遠跑來,就單單隻是為了罵他是奸夫?

他還沒那麼閒!

蘇妙儀被穆韌這麼一問,突然反應過來,剛她和趙序在屋內說話時,穆韌就在外麵,隻是她不清楚穆韌究竟是何時來的外麵,更不知他又聽到了多少自己與趙序的談話。

蘇妙儀心中沒底,也不敢去賭他到底聽到了多少,斟酌再三,隻能老老實實地將自己與趙序所說全都說了出來。

“…所以,他是想讓你為他違抗聖意?”穆韌聽後反問。

“是!”

“那你答應了?”

蘇妙儀連連搖頭,“未曾。”

從始至終她就沒生過那想法,又何來答應一說,心慌意急地表明自己態度,卻又後覺自己為何要如此在意穆韌是否會誤會。

他接了聖旨後便馬不停蹄地去了北境,一去便是月餘,可見他給她解釋一二,他心中既不在乎她這個未婚妻,那為何還要追根究底地問趙序都對她說了什麼?

自己又憑什麼像真做了什麼錯事般,迫不及待地要給他解釋。

心下生了後悔之意,蘇妙儀說完這句話後便默了下來,安靜站在離穆韌不遠處,垂著眸不再看他。

秋風徐來,緩緩吹起少女額間碎發,細碎的陽光落在她那張昳麗緋紅的臉上,讓她看上去更加恬靜溫順。

來之前,穆韌就想著試探一下蘇妙儀做下這些事背後的真實目的,不想眼前之人在麵對他的疑問時竟無半分遮掩,三言兩語將她與趙序之間的關係撇清,還配合他演了一出好戲。

剛剛在趙序麵前,二人可謂是心有靈犀,不言自明,隻短短一瞬,蘇妙儀便跟上了他的思路,不得不說,她確實很聰明,也很會順時施宜。

她清楚明白自己在什麼樣的情形下應做什麼樣的事,就好比她在偏殿時的閃爍其辭,她在暖閣外的欲蓋彌彰…處心積慮布下一切,為的都是達到自己的目的。

目的很簡單,穆韌不問便知,所以也沒必要再試探。

又喝了口茶,穆韌起身向外走,在路過蘇妙儀身邊時,不禁側目看了眼低眉垂目的她,而後扯過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帶著他的親衛大步離開了碧水院。

待人走遠,蘇妙儀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空竹疾步上前,紅著一雙眼欲言又止,“姑娘,穆將軍他…看著…好嚇人,您真的要嫁給他嗎?”

蘇妙儀扶著一旁的椅背緩緩坐到圈椅上,平息良久道:“將軍他人很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以後這話莫要再說。”

隔牆有耳,婚期將至,不容節外生枝。

空竹聽出了自家姑娘話裡的敲打,遂不敢再說半句,主仆二人一坐一站,正廳又恢複了不久前的平靜。

可很快,這片平靜被匆匆而至的仆婦給打破,穆韌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孟氏就遣人將她喚去了正院。

雁明堂。

蘇逾白夫婦分坐圈椅兩側,而之前孟氏常坐的主位上,此時正坐著一個美豔婦人。

婦人看不上去年歲不大,生的姿容秀美,豐采動人,舉手投足皆是高貴與優雅,自帶不容質疑的尊貴氣質,這便是當今天子胞妹—常樂長公主。

含笑將來意道出,長公主放下手中茶盞,示意一旁的禮部侍郎賀大人將禮單遞到了蘇逾白的麵前。

“韌兒雙親早逝,家中隻有一年邁老祖,聖上怕在禮數上慢待了蘇姑娘,遂讓我這個長輩替他走一趟,還望蘇大人、蘇夫人見諒。”

言畢,哪怕蘇逾白再愚鈍,也聽出長公主字裡行間裡的意味。

聖上很看重蘇穆兩家聯姻!

蘇逾白的視線從厚厚的一遝禮單上移開,而後又往院子裡那一片喜慶的紅綢抬盒望去。

婚是聖上親賜,聘禮也由宮中出,聖上對穆將軍的喜愛果見非同一般。

而聖上之所以會對穆韌如此偏愛,這還得從上一輩的曲折情事說起。

當年穆韌父母與彼時還是皇子的聖上一同在穆韌外祖秦太傅門下授學,三人一同長大,同窗而學,情誼比旁人深厚綿長。

朝夕相處間,聖上與穆韌母親秦可晗漸生情愫,聖上被封為安王去往邊關鎮守後,穆韌母親甚至還為他拒了所有上門提親之人。

就在世人紛紛以為聖上從邊關回來後,定會迎娶秦可晗為妻時,卻不料被有著扶龍之恩的張家插了一手。

當時的張家以聖上根基不穩為由,逼著聖上娶了手握重兵的孟燁之女,也就是現在的孟皇後,孟珠。

秦可晗知道後,於萬分悲痛下含淚嫁給了穆韌父親。

穆韌父親穆驍,乃南境邊關大將穆侯爺之子,早在聖上與秦可晗互生情愫之時便也偷偷喜歡上了秦可晗,隻是當時的他礙於與聖上總角之情,在得知二人情投意合時,默默選擇了去南境鎮守。

秦可晗當年拒絕聖上封其為貴妃的旨意後,便帶著十幾車嫁妝來到南境嫁給了他,婚後二人舉案齊眉,鸞鳳和鳴,並與不久後生下一子,取名穆韌,幸福圓滿。

隻可惜這幸福和睦並沒有維持多久,十五年前的那場南境大戰,穆韌父親死在戰場,穆韌母親更是在戰後的那場瘟疫中玉殞,年僅八歲的穆韌就是在那時被聖上從南境接回,放在身邊親自撫養。

聖上對穆韌的偏愛,除去與其父親的總角之誼和對其母親的愧疚外,更多的還念在他們夫妻二人為保北辰邊境所做的那些犧牲上。

穆家世代忠良,為北辰立下汗馬功勞,作為穆家唯一的血脈,穆韌身份自是斐然,再加上其外祖乃一代帝師,桃李滿門,聲名遠揚,是以在北辰國,論身份,論尊貴,穆韌怕是與聖上五子相比,他也不遑多讓。

所以便是送聘禮這等小事兒,聖上也請了常樂長公主親至,足見聖上對穆韌的看重。

蘇逾白的目光漸漸從滿目紅綢中抽回,笑著回道:“長公主親至,無限榮光,此乃小女之幸,更是我蘇家之幸。”

他邊說,邊朝靜坐在旁的孟氏看去,見其臉上仍掛著平日的冷臉,一絲笑意也舍不得裝,自長公主進門後,便一直冷著這張苦瓜臉,頓時十分不滿的瞪了其一眼。

這孟氏,也忒失禮了些。

哪怕她心裡再嫉恨長公主,也不至於將心事全都掛在臉上吧?

想到孟氏當年在嫁給他時說的話,蘇逾白胸間怒意漸甚,嘴角扯過一絲嗤笑,轉頭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