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聽說穆韌來府上了?……(1 / 1)

從碧水院到雁明堂,中間會經過大哥大嫂的墨水院,以及林姨娘她們的黛水院。

蘇妙儀剛過連廊,便見大嫂周婉等在墨水院門口,看樣子是在等她一起,同去雁明堂。

一見到她,周婉連忙提裙疾步來到廊下,湊近問:“淼淼,我聽說穆韌來府上了?”

蘇妙儀還沒從穆韌剛最後一笑裡回過神來,驀地被周婉這麼一問,愣怔了好半響才回:“嗯?哦…是…是的。”

“你這是怎麼了?”見她麵色微異,周婉說著,幾步跨到蘇妙儀麵前,先是撫了一下她的額,而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體溫,“這也沒發熱呀?”

她疑惑地看向立在一旁的空竹,試圖從她的丫鬟身上找到答案。

“是不是穆韌做了什麼?”她篤定地問。

在她的印象中,儀妹妹一向沉穩,從不會像今日沒了魂般六神無主,連話都回不好。

剛她在家院子裡正逗寶姐兒玩,嚴嬤嬤一臉擔憂地找到她,說是二皇子去了儀妹妹院子,倆人似乎還鬨了些不愉快。

從前,二皇子趙序也時常去碧水院,隻是那時太後有意將儀妹妹指給他,所以蘇家也並沒有人會去置喙,可如今事過境遷,聖上既已賜婚儀妹妹與穆將軍,那二皇子再去碧水院便是不妥。

再加上夫君他平日裡並不喜儀妹妹與二皇子有過多牽連,周婉當下情急,抬步就要往碧水院去,一旁嚴嬤嬤卻適時拉住了她。

“夫人莫急,老奴出來時,看見穆將軍往碧水院去了。”

若周婉現在過去,必定會與穆韌撞個正著,嚴嬤嬤的意思是想等穆韌走了再去也不遲,總歸穆將軍這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在,料二皇子他也不會對大姑娘做出越矩之事來。

可周婉在聽嚴嬤嬤這話後,更是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自穆韌從北境回來,坊間便傳出他從北境帶回一女子的消息,消息是真是假,周婉無從得知。

倘若穆韌真帶回一女子,那便說明,此人並非如外界所傳的那樣不近女色,既貪圖女色,那他此番貿然闖入蘇妙儀的碧水院,會不會對儀妹妹做出越矩之事?

周婉放心不下,正要同嚴嬤嬤一起去看了究竟,卻不料母親孟氏在這時讓她去前院。

問了來喚她的仆婦,是因穆家來送聘禮,便知孟氏定也會喚蘇妙儀前去,遂主仆二人就一直等在墨水院門口。

可她們哪裡會知,見到人後,蘇妙儀卻是一副被嚇的魂不守舍的樣子。

周婉心中疑惑地緊,可偏空竹那妮子聽了她的問話後像個木頭一樣地站在那兒,話也不答,啥也不說,隻連連搖頭。

周婉氣急,心中怒火一陣陣地往上衝,正要轉頭去問蘇妙儀,就見對麵之人從神思中回籠,衝她莞爾一笑道:“大嫂不必擔憂,穆韌他沒對我做什麼,我剛隻是被彆的事絆住了心神,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少女眉眼含笑,模樣乖順溫和,讓人如沐春風般心胸舒暢,周婉被她的笑顏觸動,那股已衝到腦門的怒火也漸漸平息下來。

“真是這樣便好,我還擔心穆韌從北境帶回一女子後,會對你做出不利之事。”

蘇妙儀知道穆韌前些時日去了北境,卻不知他從北境帶回了一女子。

想起剛在碧水院時,穆韌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難不成他今日貿然前來是要同她說這事兒?

可他根本沒必要為此等小事單獨跑一趟蘇府。

況且他們倆人之間,蘇妙儀並不認為已親近到要互相交待彼此行事緣由的地步。

所以,穆韌帶沒帶人回來,又帶的是男是女,以及這個人與他之間有什麼聯係,都通通與她蘇妙儀沒有半分關係。

先不說她現在是不是穆韌的妻,哪怕以後她真嫁到穆府,穆韌他要做什麼,從前有沒有心上人,以後納不納妾,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更何況眼下她還不算是穆韌真正意義上的妻。

蘇妙儀把自己的位置放的端正,遂在聽了大嫂的這話後,也沒做出多大反應,倒是周婉有些納悶,還想問問是何緣由,那邊,蘇錦嫿同蘇靈兒便從黛水院走了出來。

遠遠看見她倆,二人朝她們點了點頭,等蘇妙儀他們走近,四人一同往雁明堂走去。

“也不知母親喚我們過去乾嘛,大嫂,你知道嗎?”

蘇靈兒走在周婉一步之後,將頭伸到周婉與蘇妙儀中間,十分好奇地問。

今日閒來無事,蘇靈兒如往常般來黛水院尋林姨娘教授她梳妝,林姨娘沒嫁給大伯前,曾是揚州有名的瘦馬,人長的嫵媚不說,妝容也是獨具特色,蘇靈兒最喜歡林姨娘一邊教她梳妝,一邊給她講從前在揚州的閒聞軼事,今日也不例外。

然正當三人說到有趣處時,大伯母院子裡的仆婦就來喚她們去雁明堂,蘇靈兒突然被攪了興致,心中多少有些不情願,蹙著眉,苦著臉,連說話都泱泱的。

周婉知道蘇靈兒這是不樂意,擔心她待會兒會管不住自己情緒讓孟氏不滿,遂耐著性子小聲提醒了她幾句。

“……應是穆家那邊送聘禮來了,過會兒去到雁明堂,你仔細著點,彆惹你大伯母,啊!”

“還有收起你的小情緒,小心被你母親看到。”

說完,也不顧蘇靈兒撅的老高的小嘴,轉頭問蘇妙儀道:“淼淼,你可知穆家這次是誰來送聘禮?”

蘇妙儀不知,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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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蘇妙儀一行人來到雁明堂,便一眼看到了擺在院子裡的紅綢抬盒,知曉這是穆府下聘禮來了,四人規矩進屋,準備行禮,卻不料在進門後,蘇妙儀卻見到的一個期盼已久的身影。

常樂長公主,那個在夢中輕喚她為我兒的貴人,是她替穆府下聘來了?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是在這種情形下與長公主見麵,一時忘情,腳步頓在原地,竟忘了動作,最後還是一旁的周婉小聲提醒,她才壓下心中激動,上前行禮。

“妙儀見過長公主殿下。”

“見過父親,母親。”

動作行雲流水,儀態端莊大方。

穆韌那小子,豔福不淺。

長公主看著眼前綽約多姿的少女,莫名生出一陣好感,笑著示意她們入座後,又同一旁的蘇父說起了客套話。

蘇妙儀靜靜地聽著,一顆心隨著長公主的一顰一笑如擂鼓般“咚咚”跳個不停。

前世那個夢境太過真實,讓蘇妙儀這些時日久久無法忘懷,她一直在想,那夢境到底是夢還是前世真實發生之事。

若那夢境真是前世真實存在之事,那眼前這個尊貴無比的長公主很有可能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可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那個夢境裡所發生的事是真實存在過的?

證據呢?

她沒有證據證明?

且不說前世孟氏從未在她麵前提過長公主,便是文姨娘也甚少提及宮中之人,且那夢境發生在她自戕之後,哪怕就算是真,也很難去斷定長公主那時是因何發現的真相。

不知緣由,便沒有證據,她總不能僅憑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夢境,便橫衝直撞地跑到公主麵前,說自己就是其失散多年的女兒?

先不論長公主她認不認,就光憑她是如何知曉的這事兒,都無法自圓其說。

說自己是重活一世而知?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些!

因而眼下對她來說最好的辦法便是放出自己在蘇家的遭遇,引長公主起疑,讓長公主主動來查她。

可要想在孟氏監視下不動聲色地放出自己在蘇家的遭遇,怕是比登天還難,所以,她必須借勢。

借誰的勢?自然是借穆韌的勢。

早在她被夢境糾纏到無法入眠之時,便在那無數個無眠之夜冷靜地分析出了對策。

她精心籌謀,耐心等待,為的就是等一個最佳契機出現,可在此之前,她必須得先攀扯上穆韌。

隻有攀扯上穆韌這顆衝天蔓藤,她才能在他的庇護下先保命,再認親。

如今她的性命在聖上那道賜婚旨意賜下後,便同穆韌綁在了一起,命已保,接下來她要做的,便是借著穆韌與宮中貴人間的關係,不斷製造懷疑,引長公主來查。

隻有長公主起了疑心,那她接下來的路,才會走的更加順暢。

故而,在長公主第二次朝她看來之時,蘇妙儀故意尋著方向抬起了頭。

就因她這一眼,剛還笑語晏晏的長公主微微擰起了眉。

趙阮確認自己從前並未見過這孩子,可不知為何,看著少女那張恬靜溫順的麵龐,她心中竟生出了一絲熟悉,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孩子。

且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這孩子的眉目,仿佛與駙馬略有幾分相似。

心下存了疑惑,以至於接下來的交談中,趙阮不禁多看了蘇妙儀幾眼。

這一幕,剛好被坐在不遠處的孟氏儘收眼底。

她沒想到,今日蘇妙儀竟破天荒地換了一套妝容,從前為避免橫生枝節,孟氏一直讓蘇妙儀留著額前碎發,那雙略似故人的眉眼被厚重的碎發擋住,任誰也瞧不出端倪。

可眼下蘇妙儀一襲青衣,烏發隨意挽起,額前劉海已不知何時被她撥弄到了一旁,那清麗脫塵地謫仙模樣,與那人太過神似。

乍見此狀的孟氏一陣心驚,背脊之上漸漸浮起一層冷汗。

而讓她感到更加心虛的,還是長公主接下來問蘇妙儀的話。

“我看蘇姑娘甚是眼熟,不知從前你我可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