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月兒坐,讓衾兒給你盛飯。”
雲溪月還是有些不習慣院長的親切,麵上帶著紅。
“給,這些可以嗎?”
她麵前放下一個盛滿白米飯的白瓷碗,說實話,雲溪月吃不完。按照她平時的量,她隻能吃半碗。
季安衾看她硬著頭皮,狠狠點了下腦袋,哎呦,有點可愛。
小朋友們有他們專屬的桌子,然後他們三個坐在大桌子上。
“衾兒她經常做所有小孩子的日常三餐,總覺得彆人做出來的不衛生不健康,月兒你以後和她在一起,肯定吃的……”
“院長媽媽!”
季安衾出聲打斷院長的話,這都說哪裡去了,雲溪月還沒答應和她在一起呢!
“快吃快吃,等會涼了。”筷子止不住地給院長,給雲溪月夾菜,碗裡都要溢出來了。
誰知院長還湊到雲溪月耳邊悄悄說話:“衾兒這是害羞了。”
說悄悄話就說悄悄話,乾什麼還要讓她聽見!
羞憤的隻能埋頭吃飯,不看那倆人,黃瓜咬得哢哢響,一臉幽怨。
吃完飯,
“姐姐,你會彈鋼琴嗎?”
“你的手好好看。”
心兒抓著雲溪月的手瞧,五指纖細修長,掌心一點繭子都沒有。周圍小朋友聽見心兒跟雲溪月這麼熟,也紛紛圍過來,不說話,但眼睛裡的期盼是怎麼也藏不住。
“會,想聽?”
她不說想聽的主語是誰,所以有個大膽的孩子就喊了一聲:“想聽!”聲音不大,卻帶著其他孩子一塊叫喚著讓雲溪月彈鋼琴。
雲溪月被心兒帶著去了音樂房,隻與主屋隔了個拐角。
屋子裡很空曠,因為隻有一架三角鋼琴在角落裡擱置。上麵蓋著層防塵布,積滿了灰塵。
她鬆開心兒的手,高跟鞋踩在灰塵地板上,一個稍淺的圓映在地板上。
“嘩……”雲溪月抬手就掀開防塵布,奈何,白色襯衣上留下好幾道黑印子,但她不在意。
她甚至不在意凳子上臟不臟,就直接坐了下去,雙腿並攏,很端正。
她輕聲說:“把燈關了吧。”
“啪”一聲,屋內暗下來,雲溪月的手抖了一下,指尖往掌心壓了壓,才舒展開,放在琴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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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媽媽,孩子們呢?”
“啊,好像是去西屋那邊了,說是月兒要彈琴。”
季安衾歪了歪頭,她是記得西屋那裡有一架鋼琴,但都好久沒用了。
摘下手套往外走,越走越近,琴聲越來越響亮。
沒開燈,這是季安衾的第一印象,她不是怕黑嗎,為什麼不開燈。
等著再走近,直至站在門口。
瞳孔的顏色與一切重合,望著屋內任憑月光灑落的人,空氣中還帶著塵埃顆粒,卻成就了這樣一幅畫。
冷白肌膚的女人與灰暗琴身的鋼琴,不知是誰裝點了誰,又是誰慰藉了誰。
纖白手指在琴鍵上靈活跳舞,不管是否臟了指腹,抑或是身上的白襯,歡快樂曲從指尖流出,給多少人造了一場夢呢?
季安衾不知道,但至少,她喜歡這樣的夢,定義為美夢。
或許是雲溪月注意到門口站著的她,鋼琴曲一改快節奏,變為輕柔溫婉,她心臟滯停一下,頃刻間毫無章法地跳動起來。
手心中攥著胸口前襟,季安衾就這樣看著她,為這樣的她而感到心動。
或許她不會知道,季安衾眼尾閃著細碎光影,聽雲溪月彈著一首她最喜歡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
孩子們隻知道好聽,但聽不出來到中間,這首曲子的演奏聽者已經變成季安衾。一曲結束。
“哇啊,姐姐好厲害,好好聽!”
“再彈一首吧……”
季安衾看著雲溪月這麼容易就被小朋友們說著再彈一首,連忙出聲阻止:“太晚了,姐姐要回家了,下次再彈吧。”
“好啦,你們要去洗臉刷牙睡覺了,快去。”
等著整個西屋裡隻剩兩道呼吸。
“好聽嗎?”那把嗓音帶了點沙啞,或許是被空氣中的灰塵嗆得。
雲溪月依舊坐在凳子上,背對著季安衾。她不知道為什麼在見到季安衾那一刻,手指像脫離了控製,不聽使喚般,指腹下的音樂變成夢中的婚禮,和下午腦海中出現的念頭一樣。
一樣令她心尖顫一下,忍不住說服自己,就是喜歡季安衾,快點接受她的告白,乾嘛還要等到深秋。
但季安衾說什麼,她說:“我聽不懂,我不懂鋼琴。”
倏地雲溪月就笑了,起身麵對著她:“走吧,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越過季安衾走在前麵,很輕地歎一口氣,瞧一眼月亮,她還需要時間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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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天空中不見一絲光亮。
“嗡,嗡嗡……”季安衾迷迷糊糊中感覺電話響了,沒看清是誰打的,湊到耳旁:“喂。”
“安衾,是我。”
刻意壓低的嗓音足以讓季安衾瞬間清醒過來:“邢叔,你在哪裡。”
“出來,後門這裡。”
季安衾沒有掛電話,套上外套就往後門跑。
等著湊近,瞳孔縮緊一下,因為邢叔的一條胳膊沒了。夏季穿短袖,很顯眼的,就隻有半截上臂,下麵空蕩蕩的。
“邢叔,你的胳膊……”
她不敢上手去碰,耳邊再度響起那道聲音:“安衾,離開這裡吧,已經不安全了,他們已經找到我了。”
“是誰?”
“我不能說,你的生活會被打破,你會再度卷進來,趁現在,你還沒有那個能力,走吧。”
季安衾無論怎麼問,都得不到一個答案。
“邢叔,再給我三天時間好嗎?”
“三天後,你不走也得走……”留下這麼一句話,邢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離開,這裡嗎?
季安衾回到正院,仰頭看著隱匿在黑暗中的珊瑚閣,葉片還是深綠色,她忽然想,距離深秋還有五個月,太久了吧。
如果就這樣走了,那等待的那個深秋,還會存在嗎?
季安衾在這裡站了一個晚上。
索性後麵兩天雲溪月有事,沒有來福利院找季安衾。因為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相信邢叔說的,三天後要離開,那雲溪月呢,她好不容易才打開一點點心理防線,足夠雲溪月踏進來一隻腳,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等著季安衾躺在研究院的躺椅上,看著熾白天花板,心想:這次雲溪月會不會帶著記憶進去呢?
而另一邊,“雲總,這次需要連接記憶嗎?”
“可以再添加一個人嗎?”雲溪月看著顯示屏上的數據,手指虛虛點了點。
“我和我的適配者情感發展良好,給她連接記憶,這樣,計劃會進行的更加順利,不是嗎?”
“……好的。”
季安衾,兩天沒見,我很想你。
******
“喂,雲珺,我們的合約還作數吧?”四周煙霧繚繞,雪茄頂端時不時冒出點點火星,被泛黃指節夾著。另一隻手舉著電話。
“嗬嗬,當然,雲溪月已經被家族拋棄了,但合約中可說好了,我們是盟友,不內戰。”
“但是,夏老板,雲溪月這次於我們還有用處,你可彆對她動手啊,有我們的人。”
“自然,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找到她了。”
一旁一個黑衣人抬抬手示意:“老板,檢測到了,她們已經進入腦接口了,現在,隻要找到她們在那個空間就可以了。”
“嗬嗬,雲珺,祝我們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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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
季安衾從床上坐起來,四周看了一圈,直到腰間搭上一條胳膊。
順著視線看過去,媽呀,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雲溪月家裡,而且她就在她床上!
但她為什麼沒穿衣服,還有那胳膊上的印子,總不能是她弄的吧?
她不是剛剛還在研究院的躺椅上,現在,這是已經進入腦接口了?
那她怎麼會有記憶?
季安衾正在這裡頭腦風暴,殊不知一旁躺著的人在她坐起來那一刻就醒了。
雲溪月看著她臉色一會兒變白,貌似瞅了她胳膊一眼,然後臉又變紅了,她勾了勾唇角,抬抬指尖,輕刮一下季安衾腰肢的馬甲線。
“你想什麼呢?”季安衾先是因為肚子上的觸感嚇得抖一下,爾後因為雲溪月這一聲又嚇到了。
“等等,你先彆過來,我們現在是在腦接口內了嗎?”
一手捂著眼,一手推著雲溪月肩膀,在那裡子哇亂叫。
“阿衾,現在已經在腦接口了,你有記憶了?”季安衾沒看見她眼眸亮了亮,抓著她手腕。
然而那人還在那捂著眼,一副不願意接受現狀的樣子,雲溪月有些不爽,被子一掀,勾著她脖子就坐懷裡了,使勁拿頭頂蹭著季安衾下巴。
天,季安衾哪裡受得了,將人往床上一撂,嗖一下就跑進洗手間裡。
等季安衾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著實震驚一下。
她的頭發剛好到下巴尖,完全染黑,摸上去很光滑柔順。
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利落清爽。
“咚咚咚。”門外是誰不言而喻,季安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外麵的人噤了聲。
她說:“阿衾,兩天沒見,我很想你。”她不想含蓄的表達,這不是她的風格,她就是很想季安衾,想到現在就摟著她的脖子,來一場熱烈的親吻。
“兩天”這個字眼,刺到季安衾心裡,邢叔說的那件事,又回到腦海裡。
額頭抵在門框,輕輕歎口氣,她想:至少,現在她還在這裡,她還有七天的時間和雲溪月一起度過。
所以,季安衾打開門,微聳下眼睫:“我也很想你。”然後將人抱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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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最後一期錄製,為了感謝大家,這次是一檔福利期。”
“我們的目的地,是溫泉旅行!”
季安衾和雲溪月按照張導的通知來到飛機場,等所有人都到齊,才有了剛剛那段激情表述,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張導想要去溫泉度假,然後,借著錄製費用公費旅遊。
哦,那她們不就是公費戀愛了?
【啊!再看一次季安衾的發型依舊覺得好好看,媽呀,這也太A了吧!】
【瘋狂舔屏JPG】
【樓上,你這樣有點惡心了……】
季安衾還有些不適應短發,感覺一下子就把臉露出來了,忍不住往前撥拉。
窗外枝葉已經變成枯黃色,變得蔫軟,早上從雲溪月家裡出來時就察覺不對勁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嗎?”
不遠處已經散落了一地樹葉,連帶著,空氣也有些涼意。
“嗯,今天是10月9號,馬上就要進入深秋了。”
兩人都不約而同想到同一件事。
雲溪月想:現在是虛擬世界,時間犯規了啊。
季安衾想:那她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對雲溪月表達喜歡,借著這個由頭。
各懷心思坐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