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她心疼她,或是,她喜歡……(1 / 1)

季安衾抬手摸了下鼻尖,拉開檀木大門,走進雲溪月的領地。

空氣中盈溢著淡淡玫瑰香,灰色係微水泥地板全屋通鋪,就連牆壁也是淺灰係。一般設計師會加入暖色係燈光和家具來中和冷感,偏偏這些家具也是冷調和金屬質感。

黑色沙發,卡其色地毯,無主燈設計便隻餘一小塊地方有光亮。

季安衾站在玄關,垂頭盯著腳尖,耳尖可疑地泛著紅。

“抬頭。”

聲音響起,她身子陡然一震,反而把頭低地更低了。

“唉……”

不知她是否聽錯了,雲溪月好像無奈歎了一聲氣。

她一進門就看到正對門口坐著的人,尤其是那一身惹眼的紅,反襯她肌膚更加瑩白,一頭墨發散落身側,給清冷人兒添上些嫵媚。倒是很配那雙桃花眼。

一片黑暗中,她宛若一朵盛開紅玫瑰,空氣中的香氣因子任由她產生。

季安衾為她自己的想法恥笑:玫瑰花又不會成精。

腦海中的身影還未散去,眼前就出現一雙粉嫩腳趾。

怪不得沒有聲音,她是光著腳走過來的。

看來她今晚進的不是狼窩,是狐狸窩。

“抬頭。”那把嗓音帶上點不耐煩。

她深呼吸一口,使勁閉了閉眼,這才把頭抬起來,一瞬間換上笑容麵具:“雲總。”

她看著眼前人兒麵上不帶任何表情,就這麼披著空調被過來,淡淡看著她:“脫鞋,進來。”轉身往回走。

“穿哪雙拖鞋?”

季安衾弱弱問了句,那人站定,回眸掃她一眼:“光腳。”

她個人認為,去彆人家要衣著得體,所以洗完澡後又換上白T長褲運動鞋,才來敲雲溪月的門。

褪掉運動鞋,碼放整齊,穿著純白棉襪踏進屋內。

怪不得雲溪月總是喜歡光著腳,原來她家裡的地板這麼好踩,不會覺得冰涼硌腳,踩感舒適。

光腳體驗感可能更好,不然為什麼她光著腳走來走去。

季安衾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地毯外不走了。

雲溪月撩下眼皮,“嘖”了一聲,聲音不小,她恰好能聽見。

“坐在那裡。”說著纖指點了點與她相對90度的沙發。

她這才走過去,坐下,雙膝並攏,雙手安分放在膝蓋上,頭再度低下來,盯著膝蓋上落下的光圈。

“坐到這一邊。”

雲溪月自己坐在單人沙發上,雪尼爾絨材質,蜷著腿,搭著一條空調被,就這麼縮在沙發裡,絲毫不在意季安衾存在。

因為她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像烏龜似的,一點點挪到沙發這一邊。

她以為她今晚會留在福利院,儘管她那麼說了,也認為她不會來。

誰知道她剛洗完澡換上睡衣,就收到手機提醒,有人在她家門口站了五分鐘。

看人這麼乖又這麼慫,雲溪月的心思又起來了,也不把睡衣換下,直接給開了門。

“你不是問我還生不生氣。”

“嗯。”季安衾低低應一聲。

“如果我還生氣怎麼辦?”

她沒聽出雲溪月帶著調笑意味,眼底黯了黯,仰起頭,正要開口,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是雲溪月的手機。

季安衾牙齒誤咬到舌尖,一陣刺痛,淡淡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

“喂。”

彆人打電話,她應自覺回避,但是雲溪月為什麼還要把免提打開?

“雲總,晚飯現在需要送過去嗎?”

雲溪月沒應聲,瞧了一眼看向彆處的人嗓音很輕:“不用,我自己解決。”

“好的,注意飲食清淡,不然會再次引發胃炎。”

聽到“胃炎”兩字,季安衾恍惚下,手指蜷了蜷,原來她真的是因為胃病才提前走的,這麼嚴重……

心底泛出一片苦澀,偷偷瞟向姿態隨意的女人。

雲溪月看見她的小動作,眼眸閃了閃:“好的顧醫生。”

電話掛斷。

“給我做頓晚飯,就不生氣了。”

她理所當然讓季安衾先讓步,哄著她。

“你的病……”

“沒那麼矯情,去做飯,要求你剛剛都聽到了。”

她看到來電顯示,又在這個時間,肯定是關於晚飯的事,故意打開免提讓她聽。

季安衾含了下下巴,根據雲溪月的指示,轉身去了廚房。

“進廚房也不穿拖鞋,光腳進去。”像一場惡劣玩笑,故意捉弄她,

“還有,我不喝小米粥。”

******

她打開冰箱,被整整齊齊塞滿的食材驚到了。

忍不住腹誹: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全都是有機蔬菜水果,肉類都是品質上好,海鮮都是空運過來的。

而且都不用出門,可能連飯都不用自己做。

季安衾挑出需要的食材,打算做山藥板栗雞,清炒菠菜,再來一點碳水。

食材都洗淨備好,起鍋燒油,不得不感歎一句,油煙機還是貴的好用。一開始聽到雲溪月說不用穿鞋,著實讓她驚了一下。

不穿鞋難道不會踩一腳油嗎?

好吧,油煙機太好用,一點油都沒有,而且廚房有專用的掃地機器人,季安衾一邊做飯,它一邊打掃,地麵上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不得不再感歎一句:有錢人的世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雲溪月瞧她瞧得真切。俏麗身影在廚房內晃悠,心情上來,還會哼著歌,哄小孩的歌。

看著季安衾的身影,雲溪月怔了怔:對於她,她始終不知道是什麼情感。身體上的接觸將兩個毫不相乾的人拉近距離,她貪戀她對每一個人平等的溫柔,但她又說不上喜歡她。她對她有占有欲,可能是標記的後遺症……

說實話,她不知道腦端中的時間是怎樣的,現實中第一次進入是5月1日,恰好腦端內也是這個日期。現實過一天,腦端內過七天。

這次是5月4日進入,而腦端內的日期已經到了5月28號,就算不在腦端內,時間也會跟著現實變化?

也就是說,腦端內的生理狀況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那標記早沒了好吧!

雲溪月想:初嘗情事,對她有些難忘啊,雙腿合攏磨蹭了下。

******

“雲總,來吃飯吧。”

聲音不大,卻也足以聽見。

抬眼看著沙發上翻動書頁的人,戴著副銀邊眼鏡,一雙眸子在鏡片反射下顯得冷冽。

聽聞動了動身子,想要掀開被子的動作一頓,轉而披到肩膀上,踩著步子來到餐桌前坐下。

她看雲溪月披著被子就來了,疑問:覺得冷為什麼不穿多一點?但沒敢問出口,人家在自己家,想穿什麼穿什麼。

不得不再說一次油煙機是真好用,做飯過程中沒有分毫香味泄露,此時離近了才能聞到香味。

她看雲溪月兩眼放光,指尖敲打著骨節,這是她等著被投喂的小動作。

季安衾唇角上揚下,眉眼彎彎,端起白瓷碗給她盛了少半碗白米飯:“雲總,米飯可以少吃一些,一天還是要補充下碳水。”

她猜測雲溪月這幾天在村裡估計也吃不好,中午可能就喝了些小米粥。事實上,她猜對了。

“你吃了嗎?”

餐桌上就一雙碗筷,隻有雲溪月自己吃。

“我吃過了。”

季安衾應一聲,正想去收拾一下廚房,卻被叫住。

“你坐下,陪我。”

身子一僵,剛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

看著雲溪月吃飯其實也挺享受的,一小口一小口夾菜,喂進嘴裡,撥起一小團米飯,薄唇微張,便含進嘴裡。腮幫子一股一股,不發出聲音。

但她隻敢盯著纖巧下巴看。

如果對麵是彆人,應該會覺得跟雲溪月吃飯會降低食欲,但對於季安衾來說,是一場視覺盛宴。

******

雲溪月吃飽了,放下筷子,忍不住還打了個飽嗝,虛掩著嘴,眼神嬌嗔似看著她,像在威脅她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拉緊肩上的被子,踱步回到單人沙發上,陷入一片柔軟中。

吃飽了就容易想睡覺,尤其是她在的時候,比任何睡眠香薰都有效。

雲溪月眯著眼看她把碗筷收拾起來,恍惚著,耳邊任何聲音都無限放大。

難道星星也會說話了嗎?黑夜終究是漫長的,會說話也不奇怪,它上麵還有好多未發現的生命,不知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黑夜也不錯,有她在……

季安衾收拾完廚房洗乾淨手,回到客廳,那精致人兒睡著了。

腳步聲更輕,生怕吵到她,緩緩走進。

一個晚上,也就隻有現在這個時候她才敢看她,目光也僅在麵頰上流轉。

昏暗燈光,看不真切,添了朦朧霧,那紅裙也黯淡下來,隨著主人而昏睡,收斂光芒。

季安衾壓下眼眸,神色很淡,就站在那裡,瞧著那人。

所有的一切都不對,所有的都很混亂!

一開始從車上見到她時,那種不安與陌生感情充斥大腦,下意識要去排斥,要去規避,但現在一切都偏離正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看見她一個人孤獨賞月,把酒問天時起,或是埋頭在被子裡,悶聲說一句“好久沒人哄我睡覺了”時起,抑或是從最開始,兩人相遇時起,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她心疼她,或是,她喜歡她。

季安衾猛地抬起頭,對上明亮落地窗漆黑一片的天空。

她又如何去喜歡這樣一個人。

等到夜色漸深,腿腳發麻,血液都涼透,她動了下,低聲叫了句:“雲總。”

沒人回應,湊近幾分,彎腰,又叫了聲:“雲溪月。”沙啞嗓音莫名帶上一絲性感。

探出指尖輕輕落在肩膀上,薄被蓋不住,肌膚泛著涼意。

季安衾眉間蹙了下,手掌整個貼到肩頭,粗糲掌心與細膩肌膚相觸,帶了點自卑與回避。

拍了拍,這人就是不醒。

倘若在這睡一晚上,怕不是得生病,季安衾考慮要不要強製叫醒。

好吧,最終還是決定將人抱回去,她不舍得吵醒酣睡人兒。

不知這是第幾次感慨了,雲溪月很瘦,一手穿過膝窩,一手摟住腰肢,稍微用點勁,輕鬆平穩抱在懷裡。

腦袋輕輕蹭了下,尋一個舒適角度靠著。

季安衾不知道她睡哪個房間,雲溪月房子構造和她的不一樣,大了兩倍不止,價錢肯定也更高吧。

她轉了好幾個房間,隻有一個很小的房間裡有床,抱著人兒走進去。感應燈一下就亮起來了。依舊是黑白灰色調的房間。

看著床頭擺滿的藥瓶子和一個玻璃杯,忍不住看向懷裡的人,胳膊摟得更緊了些。

這個房間不能說小,隻能說睡覺的地方很小。其餘全都被洗手間和衣帽間占據。但全都被木製推拉門隔開了,還是隱形的。要不是露出一角衣物,季安衾也發現不了。

將人放到床上,目不斜視整理好衣服,蓋好被子。

轉眼放到一堆藥瓶上,幾乎全都是艾司唑侖,一大半都是空瓶。

“唔……”

季安衾聞聲將視線轉到她身上,瞳孔倏然一滯,呼吸都要停止,由心臟深處傳來的震撼帶動軀體化反應,指尖顫抖,掐進掌心。

她看到一片疤痕,蜿蜒盤踞在肩胛骨處。

抬手將羽絨薄被拉著頸間,遮住那一片痕跡,卻沒放開被子那一角,攥在手裡發泄般,死死揪住,又無力鬆開,手臂垂落在床單上。

站起身來,關掉燈光,掩上門,最後瞧一眼靜謐睡顏,來到玄關穿好運動鞋,離開。

******

“呼,呼……”

“不要!”

單人床上的人兒猛然坐起,額頭上布滿薄汗,大口呼吸著,眼眶中逼出生理性淚水。

其實也就離季安衾走不到一個小時。

屋外空蕩蕩,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

她走了……

早就形成肌肉記憶般,一手撐著身子,另一隻手去夠床頭櫃上上藥瓶。

打開倒出一粒,再舉手拿過玻璃杯,指腹觸及溫熱,頓了下,藥片順水服下去,杯子見底。

整個人摔回床上。

你這麼溫柔,要讓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