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的任務就是，去菜市場賣菜。”

張導說著指了指一旁堆放著的蔬菜，“這些都是村民提供的，我們要幫他們去鎮上賣菜。”

聲音很大，足以吵醒瞌睡蟲，卻沒幾個人在聽著，視線時不時瞟向站在季安衾身邊的小女孩。

【喂喂，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真有賣小孩的啊。】

【還是我們安衾厲害，直接把人攔下，樓上你是沒看見她昨晚簡直霸氣護崽，emmmm,不是崽】

【要我說，還是雲總厲害，就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

兩兩一組外加一個小姑娘，四組人坐著三輪車就趕往菜市場。

“雲總，聽說您昨晚買了個小姑娘啊。”

安策嗓音裡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眼睛止不住打量坐在一旁闔眼休息的人。

“嗯”一聲像是從鼻腔了發出來的，帶著不耐煩，眉心都蹙起來，繼續說：“閉嘴。”

安策還以為雲溪月搭理他了，眼底是掩蓋不住的喜悅，轉頭又被一聲閉嘴強製閉麥。

麵上白一陣青一陣。

【哈哈，你看安策，被我們雲總懟的，臉色好難看哦】

【真是沒有眼力見，沒看出來我們雲總很累啊，昨晚忙到那麼完才睡】

…………

雲溪月眼底翻滾著，忍著身體的不適，看向遠處才覺得好受些。

果然，來到農村各種水土不服，吃的喝的跟平常相差很多，儘管雲珺對她很嚴厲，但生活上至少沒苛刻她，等搬出雲宅後，她自己的時間就更自由了。

上一次回去後直接發燒病倒，這次更厲害，直接在這裡生病。

“呼……”呼出一口氣，心裡想：算了，一切都隨天意吧，反正這裡是虛擬世界，除了身體上會難受，也沒什麼大不了，正好借這個機會……

雲溪月感覺生病也變成一件美好的事情，嘴角不可察覺上揚一下。

清晨的太陽收斂光芒，氣溫正合適。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來到菜市場門前。

“哇，媽媽快看，他們長得好好看，是不是明星啊！”

在這個地方，就算不是明星，穿的好看些，長得好看些，都足夠引來注視。

“彆看了，快走。”

那婦人扯著小孩就走，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不斷瞟向這一群人，眼底含著嫌惡。

在他們眼中，明星是光彩的，又是不光彩的。在這裡，他們有一個難聽的稱呼，名為“戲子”。

光鮮亮麗的人們推著不符合形象的小車，上麵盛滿了蔬菜水果。

四隊人相繼分開尋找位置，恰巧，季安衾他們隊旁邊就是雲溪月那一隊。

她朝那邊擺了擺手，卻沒見雲溪月搭理她，反而一臉冷漠的坐在小板凳上，眼神都不往這邊瞅。

“安衾，來擺一下蔬菜。”

肖文雅適時出聲打斷了她的未知尷尬，跟憐兒一起擺菜。

“哦~憐兒好厲害！”

聽到季安衾的誇獎，小姑娘臉皮薄，瞬間就漫上粉嫩，小嘴抿著笑了下。

“衾姐姐，我很有經驗的……”聲音文文弱弱，卻著急展現自己的用處。

她安撫性地看了憐兒一眼，抬手摸了摸粗糙發頂，“沒事，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任務，憐兒可以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想玩的。”

玩這個詞對人的誘惑是很大的，更彆提對一個未成年小朋友來說。

“這……”當下憐兒的眼底就閃著光亮，眉心卻又皺了皺，季安衾看出她的糾結，伸手就把她拽了起來，推了推：“去吧，想玩什麼就玩。”

說著往她兜裡塞了幾張零錢，語氣不容置疑：“給你零花錢，拿去花。”她不笑的時候，這張臉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小姑娘不敢拒絕，帶著錢走遠了點。

“你很喜歡小孩子？”

“對啊。”

對吧？其實季安衾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的自己，關心已經成為下意識的行為。

******

市井氣息來源於菜市場，季安衾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來看一看瞧一瞧，都是自己種的蔬菜，無蟲無農藥，健康美味……”

【臥槽，季安衾這麼放得開，嗓門這麼大？？？】

【樓上，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家安衾從來沒有偶像包袱，這才是正常的好吧！】

肖文雅看著她就站在那裡吆喝，聲音洪亮，眼角抽搐下，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越發好奇她到底是怎樣的人了。

可惜，季安衾吆喝了半天，沒一個人來買。

反觀周圍的菜攤，生意是一頂一的好，她開始思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哦！

肖文雅看她彎下身子，不知道在地上摸索什麼，等著轉過頭來的時候，她震驚住了，嘴都微微張大，意識到不雅觀，就隻餘眼底的情緒。

“文雅，你要不要也來點？”

看著那人臉上衣服上全是自己抹上去的泥巴，還一本正經問她要不要，是了，她總是很出人意料。

季安衾頭一回看到肖文雅眼裡迸發出光亮，笑得直不起腰來，她也揚了揚嘴角，漫上笑意。

最終兩人臉上身上都抹了些泥巴。

可能真是泥巴起了作用，她們的攤子終於有人來買菜了。

拿菜，挑菜都是那大爺動手，等著稱重的時候，反倒開始陰陽人了。

“誒，姑娘，你這麼年輕，彆給我稱錯了啊。”

“你看你，毛手毛腳的，會不會乾活啊。”

季安衾麵上一向掛著友好微笑，但這情況，真是笑不下去了，冷著一張臉，撩一下眼皮瞟那大爺。

等人走後，她忍不住開始吐槽：“這菜市場都是什麼人啊。”眼神幽怨，想要看一看雲溪月攤子的情況。

……沒人來。

甚至都沒人吆喝，菜也就一攤堆在那裡。

季安衾眼神先是落到靠在一旁的安策，視線往下。

落到依舊坐在板凳上的人，眉間皺了起來，有些不對勁。

菜市場人潮湧動，空間密集，喇叭聲喊叫聲糾纏交織，她自己的麵頰都紅熱發燙，汗流浹背。

但看雲溪月明顯就不是熱的出汗，一張臉慘白慘白的，手指緊緊揪著衣角，再上好的布料也禁不住這麼捏著。

“雲總，你怎麼了？”

季安衾還是按耐不住，起身朝她走過去，眼底滿是擔憂。

欠身在她麵前，微微抬頭剛好能看見整張臉，瑩白的下巴。

那雙眼不看向她，微垂著，盯著自己的膝蓋。

“雲總？”

雲溪月又將頭扭到一邊，依然是微垂著，盯著地上的一塊汙泥看。

季安衾默了，難不成還在生氣她沒叫阿雲？

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大庭廣眾之下，她有些緊張。

“阿雲，理我一下。”說話還不夠，雙手扒上膝蓋，搖晃一下。

雲溪月怔了一下，輕輕轉動纖細脖頸，抬眸瞬間，便見證了那隻耳朵，是如何從透白染上緋紅，從耳尖蔓延耳垂。

一雙眸子垂著，盯著她的膝蓋看。

好乖的樣子。

想摸摸頭。

手掌放到發根已稍冒黑的頭頂時，手下的腦袋明顯抖了一下，雲溪月嘟了嘟嘴：她有這麼可怕麼。

收回了手，也不看季安衾，低聲說了句：“我沒事，不勞煩季小姐擔心。”

嗓音淡漠，卻重重敲在季安衾心上。

“季小姐去忙吧。”

還沒說話就開始趕人，雲溪月想：她會不會走？她如果開口留下，倒也可以勉強留下。

結果所示，她走了！

雲溪月原本就身體不舒服，現在倒好，心情也不更加不美妙了。

眼前蒙上層薄霧，但泛著水光的眼眸等不到想看的人，在眼眶裡轉悠一圈，回到體內。

“怎麼樣？”

“嗯……應該沒事吧？”

被肖文雅一直盯著，季安衾有些心虛，胡亂說著：“我也不知道，她把我趕回來了。”

“真的。”

怕她不信，還特地補充了一句。

肖文雅不語，季安衾等的著急，菜攤時不時有幾個人來，看了看又走了，根本賣不出去。

“看來你是惹她生氣了。”

不知走了幾批人，最後季安衾就得到這麼個答案，嘴角抽了一下，扶額。

“你昨天暈倒後，沒看見，她看到你暈倒，臉都白了。”

季安衾知道昨天晚上那事都是她解決的，甚至就連她自己發病也是她給自己打針……

打針？

淺色瞳孔驟縮，心臟猛地跳動。

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雲溪月昨晚的行為有多麼怪誕詭異。

她從來沒告訴過她自己是alpha的事，更彆提信息素紊亂綜合征了，她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還會隨身帶著藥，難不成，是為她準備的？

“衾姐姐！我回來了。”

憐兒猛然出聲打斷季安衾的沉思。對上那雙漆黑眼眸，心情平複了下，嘴角咧開笑了下。

心想：有時間要問問雲溪月。

“怎麼還有這麼多沒賣出去，讓我來吧，好不好衾姐姐，我就是想幫忙~”

季安衾承受不了任何一個小朋友撒嬌，立馬就答應她了。

殊不知一旁的雲溪月把這一幕看入眼底，眼眸閃了閃：原來，季安衾吃撒嬌這一套？

大部分人都是村莊裡的，憐兒也經常往菜市場跑，很多人都認識這麼個小姑娘，紛紛過來賣菜。

她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眼中映著的全是小巧身影，眸子裡溫溫柔柔的。

如果她有一個女兒，大概會把她寵上天吧。

想要星星估計都要摘下來送給她。

驟然響起的喇叭聲將季安衾的思緒拉回來，自嘲般笑下：想哪裡去了，她這一生都可能不會結婚。

******

雲溪月隻覺得胃裡翻滾，耳邊亂糟糟的，像是身處於樂器大合唱，但音樂並不優美動聽。

實在忍受不住，從矮小板凳上站起來，身子晃悠一下，猛然站起來，眼前一陣發黑。

“唔……”不想讓聲音泄露出去，死咬著牙。

就這麼從菜市場走了出去。

“雲總走了。”

“嗯？”

季安衾盯著地麵發呆，看成群結隊的螞蟻運食，看一隻屎殼郎疾跑，就是沒看雲溪月。

聽到肖文雅的話才發出一聲疑問。

她看肖文雅揚了揚下巴，指了指雲溪月離去的方向，挑了下眉：“你不去看看。”

季安衾聽她著語氣，總感覺在看好戲的樣子。

她明明是再問你，聲調卻總是很平，仿佛知道答案是什麼一樣。

兩人相視無言，等著季安衾對視不下去，站起身要往外走，她接著說：“我之前跟你說過，不要喜歡上她。”

她眼底閃著精細的光，要把人看透。

這次和上次一樣，季安衾勾勾唇角：“我知道，我不會喜歡她。”不知這句是說給誰聽的，聲音隻夠自己聽到。

轉身跑了出去。

******

出了菜市場才發覺幾近晌午，蟬鳴鶯啼，陽光在瞳孔中打著光圈落下來。

眼前因猛然接觸陽光而泛白模糊。

但不遠處埋頭癱坐在樹下的身影卻格外清晰。

“砰砰砰……”

是什麼聲音呢？

季安衾想：原來是心臟縮緊，卻瘋狂鼓動的聲音。

未來的某一天，她獨斷地定義為“這是命運重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