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液體推入體內,肌肉注射總是泛著酸意,昏睡人兒忍不住哼唧出聲,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開。
雲溪月哪裡能讓她亂動,翻身雙膝跪在她身體兩側,壓下身子坐在她大腿上,手掌按著腰,肌膚滾燙,惹得她指尖一陣發燙,留下按壓痕跡。
“呼……”
終於注射完了,雲溪月額頭上都浮現一層薄汗,憋著的一口氣才呼出來。
給季安衾整理好衣服,才把人翻了過來。
雲溪月垂著眸瞧著一臉平靜的人,眼尾不似平常那樣勾著,一雙紅唇微張著呼吸,一吸一呼間還能看到猩紅舌尖。
一顆心臟砰砰跳著,雲溪月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從一開始的偏見,到現在時常的悸動。一顆心,要不屬於自己了。
骨節分明指尖夾著一小瓶藥液,泛著淡淡的藍。
金眸在藥液和季安衾之間來回打量,倏爾勾了勾嘴角,喝下那淡藍色液體。
雲溪月不是沒見過溫柔的人,季安衾對她來說太特彆了。
特彆到,明明像是兩顆星星即將碰撞產生毀滅,卻相互纏繞迅速墜入愛河,形成了心臟星雲。
“唔,咕咚……”
兩唇相觸,淡藍色液體不斷被渡到季安衾口腔中,嘴角都有些液體溢出,卻被舌尖舔舐,留下一抹濕濡。
明明藥液已經喝完了,雲溪月卻還是不願意放開這張紅唇,輕輕含著,吮吸著下唇,舌尖掃過唇內,引得季安衾一震,卻還是沒睜開眼。
不知何種情緒湧入心間,雲溪月眼角沁出些濕潤,胸口發酸悸動。指腹原先是按著肩膀,順著肩線滑動,拂過手臂,最後落到手掌。
試探般,先從掌心畫圈,手指再一根根插入指縫,直至掌心完全貼合。
季安衾手掌上有繭子,指腹上也有,輕輕蹭動著,在她細膩肌膚上留下癢意。
她承認,她覬覦季安衾,從第一次親密關係發生開始,嘴上說著對她有偏見,實際上卻早已被這玫瑰香和無儘溫柔而捕獲。
第一次見麵就親吻,雲溪月不懂,急促中又如何包裹著溫柔,可能是情欲驅使,卻又極端克製。隻微微輕碰,便離開。
此刻她含著身下人的紅唇,也改為隻輕輕觸碰,一下一下,鼻尖相抵。
我將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動,無邊的愛卻自靈魂深處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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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散散落落從窗外照射進屋內,給仰躺在床上的人兒身上蓋上一層銀光。
忽然發現淺灰色好似和月光相近,不然雲溪月為什麼從她眼中看見一輪孤月。
心臟漏跳了一拍,她想:未來的夜晚要變得期待和可愛。
“雲總?”
季安衾坐起來,“嘶”,咧了一下嘴,手掌忍不住揉向臀部。
“很疼嗎?你又發病了,是我給你打的針。”
語氣很輕,眼神毫無波瀾,一點一點落在那人身上。
不知那人想到了什麼,這次倒是臉頰先泛上粉紅,眼神亂飄,就是不看她。
雲溪月有些吃味,眼底暗了暗,繼而開口:“我不僅給你打了針,還喂你吃了藥……”
“喂我吃藥!”
季安衾眼看著她眉間擰成了“川”字,眼底要染上冷意,訕訕笑了下,嗓音帶著睡醒的沙啞:“不是,雲總,謝謝照顧我。”
一雙眸子閃著細碎的光,誠摯的看向雲溪月,以此來提高可信度,心裡卻暗暗嘀咕:她怎麼給我喂的藥啊,總不能嘴對嘴吧。還有!她給我打針不會就直接把我褲子扒了吧,完了……
雲溪月看她終究還是把頭垂了下去,雙手捂住臉,像個鴕鳥。玩心大起,眼角都揚了揚。
踏步聲在空氣中響起,季安衾反而渾身震了一下,脖子縮的更緊。
雙膝間頂上一條腿,另一條腿立在季安衾身側。
發絲從肩膀上掉落下來,晃晃悠悠,輕掃她脖頸。
“阿衾要感謝我,何不來點實際的,比如……”
季安衾不用想就知道她自己現在耳尖肯定很紅,偏偏那人還湊到耳邊說話,手指撥弄一下耳垂,氣音纏綿。
她繼續說:“叫我一聲“阿雲”。”
一聲“阿雲”傳到耳中,順著耳道進入大腦,刺激著神經。
雲溪月等了很久,等到加州令人心動的黃昏與日都落下,等到窗外大地遍布銀碎。
她也沒有再軟著嗓音,催著她叫一聲。她總該知道,這情感像是一場遊戲,自己首先陷進去,陷得太深總歸要失麵子。
屋內纏綿氣氛要被清冷代替,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屋內漆黑一片,隻有兩雙眸子閃爍著,各懷心思。
一震細碎摩擦聲,季安衾感覺到,身邊溫熱氣息正要離去,帶著點不高興,帶著點冷靜下來的平靜。
腳步聲響了兩下。
“阿雲”
一張口,季安衾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發著顫,挽留似的,眼神直勾勾看著她。
腳步聲停下,卻沒轉過身,隻留一個纖巧背影給她。
“阿雲”
又叫了一聲,卻還是沒得到回應,季安衾有些失措,眼底染上緊張,手指微蜷。
好似聽見雲溪月歎了一聲氣,賭氣似的,就給她看個瑩白側臉,連鼻子都不肯讓她看。
“阿衾不想說,倒顯得是我在逼你。”
說完推開房門,踱步走了。
季安衾心想:完了,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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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衾整理好自己才走出房屋,看見院子裡依然站著一群人,有些驚訝,視線轉到站在一旁的雲溪月身上。
她的站姿和坐姿總是很克製,脊背永遠挺得很直,就像現在一樣,冷白月光愛戀般停留在麵頰上,親吻著微顫眼睫。身影斜斜打落在地上,顯得清冷禁欲。
季安衾是不相信她清冷禁欲的,畢竟剛剛還在戲弄自己。
湊到肖文雅身邊,詢問著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現在這場景怎麼看怎麼詭異。
肖文雅眸子掃視她一遍,看向她的眼神含著複雜。季安衾被盯得有些心虛,才聽到:“哦,沒發生什麼,隻不過雲總的人來了,威脅了一下劉岷那夥人,說什麼要抓進去坐牢什麼的。”
“還有,雲總說讓劉岷賠償你的精神損失費,說是你有病不能接觸信息素,結果昏倒了。”
季安衾聽完這些,心臟震了一下。
恍然才直到,雲溪月為她做了很多,就連自己是alpha的事也幫自己隱瞞。
眼角耷拉下來,其實她隱瞞自己是alpha的理由很簡單,隻不過是少一個讓公司留下自己的理由罷了。
微撩下眼睫,看向站在黑暗中,那雙眼睛具有超高辨識度的人,嘴角忍不住勾了下,又壓下來,帶上苦澀。
她知道雲溪月缺愛,上次發燒時親口告訴她的。
雲溪月跟小朋友的依賴不一樣,好似又是一樣的。想要一個抱抱或者是親切的稱呼,甚至是一個獎賞性的親吻。
季安衾她在乎跟彆人相處的距離,表麵上親昵,實際上心理防線設的很高,但凡有些苗頭,她就會迅速抽離。
眼神纏繞著雲溪月,她心想:是否對於相處距離太過於敏感,可能雲溪月隻是像小朋友一樣,從這裡得到些溫暖,便意味著有了撒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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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雲總,這事啊就按您說的辦,那錢……什麼時候能拿到?”
劉岷笑得諂媚,掌心合十摩挲,對象是雲溪月。
她微微頷首,眸子根本不看那人,而是盯著掛在天空的一顆星星,忽明忽暗。
“明天。”薄唇輕啟,便吐露出男人想要的答案,接著:“滾吧,彆出現在這裡。”
收回視線,眼底閃著寒光看向劉岷,趕一夥人走。
等一切都歸於平靜,天空也要隱匿,夏夜晚風才有些存在感。
山裡的夏夜跟城市悶熱不同,反而含著些冷意,門前風鈴響動,皮膚表麵都泛起雞皮疙瘩。
“解決了。”
季安衾看著站在麵前,雖說麵上神情平淡,但她還是從雲溪月眼底看到想被誇獎的光亮。
“阿……,雲總,你好厲害,多虧有你,不然憐兒就要被帶走了。”
她一張嘴就想喊阿雲,幸好換過來了,不然肖文雅不知道要怎麼看她。
聽了誇獎,似乎是不滿意雲總這個稱呼,眼底星光暗了暗,換上了然的意味,垂下眼睫:“希望還有下次。”
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轉身就走了,發間香味縈繞鼻尖,一陣玫瑰香,很像季安衾的信息素味。
“雲總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肖文雅聽不懂,季安衾不一定聽不懂啊。
“哈哈,誰知道呢,快帶憐兒去睡覺吧。”
坐在一旁的小姑娘一早就困了,直到問題解決了才開始打瞌睡,腦袋咚一聲磕在門欄上。
小姑娘也是可憐,從雲溪月開口給出二十倍價格,劉岷同意後,憐兒的狀態就越發平靜。
當宋母跟雲溪月說:“既然你給了錢,那憐兒就歸你了,我們家是養不起了。”
小姑娘好似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哭也不鬨。
確實,就算是親生孩子又如何,從小就沒感受到父母的愛,走與不走結果都一樣。
季安衾將小人兒抱在懷裡,帶著去到他們房間休息。
村莊的黎明不似佛羅倫薩的清晨,天空打碎了朝陽,日光灑落在海麵上,古建築天生就帶著浪漫和愛意氛圍。
卻帶著世俗的欲望,從每戶煙囪中飄散出去,等不及趕到城市,便灰飛湮滅。
季安衾和她並排躺在床上,中間夾著一個憐兒。
“文雅,你今天……”
她不知道該怎樣問出口,這樣或許會觸及到心底的傷痛,抿了抿嘴,將還未問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裡。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默了默,繼續說:“我其實出身於農村……”
其實剩下的話不必說,季安衾也能猜個大概,但她沒有結束話題。
“我希望,經我口中說出這件事,是一個故事。”
她出身於農民家庭,很常見的重男輕女,上頭有兩個哥哥。
沒有好吃的好玩的,穿的是兩個哥哥剩下的,鞋帶甚至要綁到細瘦腳腕上,鞋子才不會掉。
稍微好些的是,父母將她供養到了初中,但一切都在那個雨夜改變了。
緊鎖的房門,高大的男人,被禁錮的手腳,以及驚恐的眼神。
她將手邊玻璃杯摔碎,刺傷了那個男人的眼,劃傷了手腕,差一點割破的頸動脈。
最後,她被遺棄,遇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甘命運如此,才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故事結束,晨光熹微點點斑斑從斑駁窗戶照射進來,就像黑暗中,終究會穿透一束光。
“我想對她說,你辛苦了。”
“嗯,她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