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雞蛋這事,一頓飯幾人吃得沒滋沒味,僅僅為了填滿肚子,就離開了餐桌。
大人們要去種田賣菜,孩子們要去上學。
“你不去上學嗎?”
季安衾蹲下來,比憐兒矮半個腦袋,淺灰色眸子裡含著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頭發泛黃粗糙,不像雲溪月的長發,不經過燙染,但保養的很好,柔順光滑。
“嗯,我不去上學。”
小姑娘聲音柔柔的,帶著點怯懦,還是乖乖回答季安衾的問題。
“為什麼不去上學?”
“因為,家裡沒錢,隻讓弟弟去上學,媽媽說,女孩子不用上學……”
聲音越來越小,沒說完,似是覺得這件事太難以啟齒,咬著唇不說話了。
覺得委屈,又憋著不敢哭出聲來,隻是默默流淚,小臉通紅。
“乖寶寶,不哭,姐姐不問了。”
季安衾將人抱進懷裡,哄拍著,小姑娘身子僵住,微微掙紮,想要從她懷裡出來。
“姐姐,鬆開我,要把你身上弄臟了……”
季安衾聽見這話,直接就托著她的屁股將人抱起來了。
“啊!”
憐兒嚇得驚呼一聲,細瘦胳膊摟緊季安衾,耳邊嗓音令人安心,帶著陽光的味道。
“不臟。”
笑容直晃晃照進小姑娘心裡,淺色係瞳孔帶著光亮,就這麼被記在心裡。
“姐姐,你真好,那個姐姐也好。”
“嘿,叫一聲衾姐姐來聽聽。”季安衾逗弄著小姑娘,想看她害羞臉紅。
福利院的小朋友一直叫她衾姐姐,就像“親姐姐”一樣。
小姑娘從小沒出過村,最多去鎮上趕集,那經受得住季安衾這麼戲弄,當下臉皮兒就紅了。
扭扭捏捏才張口:“衾姐姐……”
“好乖。”
季安衾捏捏她還算飽滿的臉頰,才把人放下。
一轉身,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隻露上半張臉。
琥珀色流光溢彩,折射著太陽光。
是雲溪月,她怎麼來了?
季安衾眼神四處瞟了瞟,抬手摸摸鼻梁上的薄汗,才朝她走過去。
越想越不對,她為什麼在雲溪月麵前這麼心虛?
因為怕雲溪月吃醋……
吃小朋友的醋……就像爭誰是衾姐姐最喜歡小朋友那種感覺。
憐兒看見門口有這麼一副打扮的阿姨,揪住季安衾褲腿,眼底是止不住的害怕。
“沒事,姐姐認識她,乖~”
這才鬆開,她朝雲溪月的方向走去,嗯,走路姿勢有些奇怪。
“雲總,你怎麼來了?”
“我這是打擾到你欺負小孩子了?”
季安衾瞬間睜大眼睛,露出驚愕表情:“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欺負小朋友。”
“是哦,阿衾最喜歡小朋友了。”
阿,阿衾?
“你叫我什麼?”季阿衾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下一秒。
“阿衾啊,昨晚不是說好了?”
看著麵前的人稍稍歪一下頭,瞪著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瞧著她。
忽地,刮來一陣涼風,樹葉沙沙作響,風鈴嘩啦啦響起,土地也揚起灰塵,盤旋著,要眯了雲溪月的眼,可能是張揚的緋紅卷發太耀眼,她舍不得閉眼。
如果閉眼,就看不到她了,看不到她臉紅羞澀的樣子。
她先是看著季安衾耳根處隱約泛起一層緋紅,血液在這裡充血,而後蔓延至臉龐,最後連脖子都紅了。
眼神躲著不敢看她,那她就光明正大看著季安衾,勾了勾嘴角,心裡忍不住暗笑:真是純情,之前是從哪裡學來的妖豔人設。
“雲總,你昨晚不是喝醉了?”
就留半張臉給雲溪月,另一半留給太陽看。
雲溪月心裡想的是:你以為我喝醉了,其實我沒喝醉。
現實說出來就變成:“我喝醉了,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臉色平靜,神情也很冷淡,說出的話聲線也很穩,但又接了一句:“因為我想叫阿衾,所以就叫了。”
季安衾眼底滿是不可置疑,暗戳戳瞄她一眼。
人還是那個人,像換了個內裡。
雲溪月帶著記憶進入腦端,自然知道這裡不是真實世界,不然讓這麼多人看到她這副樣子,臉都要丟儘了。
她緩步走向季安衾,靠近,再靠近。由於穿著運動鞋,她比她矮半腦袋。
但她知道哪個角度自己是最好看的,微微仰頭,再壓一壓下巴,從上往下看就隻剩個尖。
等到鼻尖相湊,季安衾發覺:完蛋……
帶著胭脂粉味的臉頰就完完全全占據她的視線。
【我看向你的時候,你的眼裡要完完全全都是我,就連風都不能從你眼裡掠過。】
“既然我都已經改變稱呼了,那,阿衾要不要也對我換個稱呼?”
看似是在問季安衾,實際上答案早就定下。
季阿衾呼吸都屏住了,愣是沒移開視線。
原來,她是桃花眼啊,含著琥珀色瞳孔,漂亮極了,不知道吻在上麵,她會不會受驚打顫。
她抿了抿唇,雲溪月自然是看見了,垂下眼睫,微微扇動這,看向她的紅唇,薄唇微動:“那,阿衾叫我阿雲……”
【媽呀,大早晨這麼刺I激,雲溪月聲音也太釣了吧,勾死我了!】
【上一樓主,難道不應該是先疑問為什麼雲總聲音這麼嬌嗎?】
【嘿嘿,我磕得“衾衾我溪”是真的!】
【他們倆太甜了,快點,湊這麼近,來個人趕緊給我按頭!】
******
研究院顯示屏上,
雲珺看著屏幕裡湊得很近的兩人,怒火中燒,喝道:“去,查查這個女人是誰,不能讓她壞了我的計劃。”眼底閃過犀利。
*****
季安衾像中了蠱,這蠱名為雲溪月。
“阿……”
突然止住,雲溪月眉頭還沒來的及皺,她就躲遠了,像避著瘟神一樣。
她眼底暗了暗,睨一眼季安衾,轉身走了。
慌慌張張跑回來的季安衾,心臟還在怦怦跳,不知是跑的還是彆的。
“衾姐姐,她欺負你了嗎?”憐兒一臉緊張看向她
“沒有,她沒有欺負我。”
她在調戲我,季安衾心裡腹誹。
眼神轉向坐在一旁的肖文雅,對上那雙漆黑眸子,她立馬就收回了視線。
完了完了,早上剛說完不喜歡雲溪月,現在又整出這檔子事,文雅肯定都看到了。
她洗不清了。
******
“什麼!兩百根?這怎麼可能完成。”
這一期不像荒島那次,自己生存,而是每天都會發布任務。
今天的任務是要每人要幫借住的住戶劈完兩百根柴火,並且不能找村民幫忙,可以找隊友幫忙。
所有人目光彙聚到安策身上,他頓時有些尷尬,笑著說:“我就是驚訝一下,有點多,沒彆的意思。”
她看見雲溪月不動聲色拉開和安策的距離,有些想笑,嘴角剛想翹起,就卡在一個怪異角度。
因為雲溪月朝她這邊看過來了。
然後朝她走過來了。
季安衾感覺後背發涼,挺直了腰。她不敢躲,因為躲不過雲溪月。
等她在季安衾身邊站定,依舊帶著胭脂味,飄進季安衾鼻孔。
“阿衾,你在笑什麼?”語氣很輕,如果不是一聲“阿衾”,季安衾會以為她在自言自語。
可能是麵對著一群人,季安衾有點大膽,咧了一下嘴,眼睛都眯起來,回她:“我在笑,雲總有些可愛。”
聲音也很輕,被風一帶就消散了,但雲溪月聽得很清楚。
季安衾滿意地看著耳尖抖動一下,然後微微泛紅,裝作沒聽見的人。
雲溪月都忘了這人的包裝人設是狐狸精係的了,鏡頭前膽子大的很。
斜楞一眼季安衾,側過身不理她了。
她沒看到的是,季安衾的耳朵也紅了,臉頰有些發燙,手指忍不住揉弄一下軟厚耳垂。
內心嘀嘀咕咕:麵對雲溪月她臉皮都薄了,說一句可愛臉都要紅,況且她還是說不出口‘阿雲’。
張導發布了任務,並介紹了一個中年男子。
“這是王虎,由他來教大家如何劈柴。”張導衝她點頭示意,意思可以開始了。
王虎動作很標準,手起刀落,一個樹乾就劈成了兩半。
“大家要注意,不要讓刀柄磕到上麵,不然後續刀柄很容易斷裂,刀頭很容易砸到腳。”
“最好戴上護目鏡,可能有木屑,釘子濺飛,進到眼睛裡很麻煩。”
幾人聽著他講解,看著動作,有的漫不經心,有的嚴肅對待。
演示完,節目組準備了護目鏡和手套,以及一把斧子。
每戶都有柴火房,一人劈五十個就換人休息。
四隊人紛紛散開,回到住處。
“安衾,我先來吧。”
她看著肖文雅佩戴好手套和護目鏡,將一個柴火放到木樁子上,正好卡在凹槽裡,固定好。
接著雙腿一前一後分開站立,第一次劈,用的是雙手。
兩手握住刀柄,微微揚起,然後狠狠劈了下去,柴火一分兩半,掉下木樁。
“嗯,好厲害。”季安衾說著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眼底是明晃晃的讚賞。
接著,就有些顛覆季安衾的認知了。
眼前這個單手劈柴,刀起刀落乾淨利索的人是誰?
空氣都隨著動作迅速而加快流動,汗水浸濕後背,衣袖捋到肩膀,明顯的肌肉線條顯露出來。
【吼,這女的誰啊,這麼厲害,體育生?】
【樓上,一看你就是才看這戀綜,肖文雅誒,人家還是文職工,她可是第一期錄製裡表現第二好的】
【一看就是沒對象的,哈哈哈……】
【女性自立自強怎麼了,就非得靠彆人,樓上彆怪我懟你,因為我也沒對象。】
…………
不一會,原先定的是先劈五十個,結果肖文雅把她的兩百個都劈完了。
季安衾隻想說:牛。
“給。”
她看向整個人都因為流汗而在太陽下閃著光的人,整個人好像也生動起來。
結果斧頭和手套,一邊佩戴嘴裡一邊念叨:“真的,文雅你好颯呀,以後我叫你文姐怎麼樣?”
季安衾笑容不減,衝她說著。
結果那人就淡淡瞥她一眼,然後收回視線,拿起一旁放著的礦泉水灌下大半瓶,揪起領口的衣服扇風,才回應:“彆貧,快劈柴。”
【是我眼瞎,沒發現文姐的好,這麼颯的女人我好愛。】
【終究是我們這一帶錯付了,為什麼文職工都有馬甲線!!!】
******
季安衾戴好一切裝備,拿著斧頭,看向立在木樁上的柴火,她有些興奮,很久沒有劈柴了。
單手緊緊握著刀柄,揚起手腕,猛地往下一批。
糟了,沒控製好力度!!!
不僅火柴被砍成兩半,連帶著刀刃都嵌進木樁裡,發出很大一聲響。
季安衾都嚇了一跳,虎口被震得發麻,想要把斧頭拔出來,一隻手還拔不出來,得用兩隻手。
風兒飄過,都不想留在俏麗佳人身旁,生怕也沾染上尷尬。
餘光中瞟到站在一旁的肖文雅,嘴角咧上僵硬笑容:“哈哈,不小心太使勁了……”
尬笑了兩聲,就把頭扭過去了,在心裡唾棄自己:簡直比不會還丟人!!!
【這……估計以後雲總應該會很“性”福】
【哈哈,樓上說了我想說的。】
剩下的一百九十九個柴火,季安衾毫不費勁解決掉了。
兩人拾起地上劈成兩半的柴火,規規矩矩放進柴房,排排好。
早上剛發布的任務,不到中午就完成了。
兩人分彆洗完澡,換上乾淨舒爽的衣服,出了宋家到處溜達。
逛著逛著,就逛到了隔壁安大爺家。
“誒,小夥子,劈柴不是這麼劈的,說了好幾次了,怎麼不聽呢!”
安大爺聲音從老遠處就傳到不斷靠近住宅的兩人耳朵裡,氣勢洪亮,季安衾嚇了一跳。
走進才看清楚,安策正一臉發黑挨著安大爺罵,拿著斧頭直愣愣站在那。可能是礙於雲溪月還在一旁站著,他不好扔下斧頭不乾了。
季安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雲溪月拿過斧頭戴好手套護目鏡,開始在安大爺的注視下劈柴。
一下一下,仿佛不是劈在柴火上,而是她心裡。
看著眼前纖秀身影,季安衾不得不承認,她害怕雲溪月受傷。
讓彆人一瞧,就能看出淺灰色眸子裡盛滿的擔憂和緊張。
肖文雅看見了,又轉過頭去看向雲溪月。
等再劈下一根柴火時,不想發生的意外還是發生了。
“丫頭,沒事吧?”
肖文雅隻覺得有一陣風吹過,身邊的人像離弦的箭般跑了過去,瞬間就來到雲溪月身邊。
“雲溪月!你怎麼樣?”
耳邊嗓音帶著緊張擔憂,緊張到都喊出了她的名字,雲溪月捂著眼沒來的及反應,下頜就被一雙手抬了起來,緊接著臉側就觸上一隻手。
指腹帶著繭,蹭在細膩肌膚上,對旁人來說,可能會討厭。
但對雲溪月來說,這是溫暖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