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季安衾,你還會抱我嗎……(1 / 1)

不要走?

季安衾忍不住扶額:怎麼感覺事態逐漸向上次那樣發展,不會再纏著她讓她叫“阿雲”了吧?

她有些緊張,兩隻手絞來絞去。理智上驅動她逃離,情感上卻又不讓她走。

想起這次見到雲溪月時莫名其妙的心悸,過多的關注,視線時不時落到她身上。

房間中盈溢著某種香氣,仿佛帶著安撫性功效,讓人的思維都慢了,精神放鬆一下。

帶著哭腔的嗓音適時打斷季安衾的昏沉。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抱我的,我忘了你胳膊上有傷……”

拽著衣角的手鬆開,腦袋垂落,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被褥上,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等著即將到來的責備。瘦小的姿態就像未成熟的蘋果,還處在青綠色階段,卻要接住紅蘋果的砸落。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屋內隻有小聲啜泣聲。

季安衾神情複雜看向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沒有傷啊。

懷疑雲溪月認錯了人。

她輕啟紅唇,再度問出同一個問題:“雲總,知道我是誰嗎?”

算上季安衾沒記憶的那一次,這是第三次。

凡事不過三。

季安衾說不清為什麼執意要問她這個問題,淺灰色眸子靜靜注視著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美人落淚總是引人垂憐,尤其是月光洗禮下,帶著些破碎感,淒涼感。

但對於雲溪月,季安衾不這麼想。

帶著緋色的眼角,泛紅的眼白,微微翕動的眼睫,臉頰上都透著粉白。

相反,她覺得雲溪月哭起來更真實一些,更有些人情味,一點點脆弱,一點點軟糯,一點點勾人,更多的是疼惜脆弱,想讓人抱抱她纖瘦的脊背。

“什麼?”

雲溪月是喝醉了,但不是瞎了,怎麼會看不出眼前人是誰。

想到今天她和肖文雅親密的稱呼和舉動,委屈感酸澀感交替轟擊著雲溪月。

賭氣似的,胳膊勾上她脖頸,身體向前,湊近季安衾。

急促呼吸帶著酒香打在季安衾側臉,她湊近泛紅耳尖,忍不住用手撥弄一下,輕輕吹一口氣,說道:“你猜猜我會不會告訴你?”

吐息沒入到季安衾耳孔中,像是電流流經全身,骨頭都要酥麻了。臉瞬間通紅,把她胳膊扯下來。

心中忍不住想:她怎麼這麼喜歡勾彆人脖子,這習慣不好……

“雲總,我該走了。”淡淡看向她,眨巴一下眼睛,接著起身。

轉過身剛走三步,靜寂空間中響起匆忙踏步聲,季安衾隻覺得腰上一緊。

順著力道看去,先是原本藕白色肌膚卻蓋上層曬傷痕跡,微微刺痛雙眼。

再是後頸處貼上溫熱肌膚,是她的額頭。

“季安衾,你彆走……”發著顫的嗓音呼出,嘴唇似乎也打著顫,腰間手臂倏然收緊,禁錮著她。

季安衾不知為什麼總是執著於問她知不知道她是誰,可能僅僅想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帶著的顫音,帶著點嬌嗔,帶著點依賴。

這種依賴感,是季安衾所享受的,所熟悉的,而不是陌生的悸動。

“好,我不走。”輕拍著胳膊,又不敢使勁,提醒雲溪月鬆一鬆胳膊,她要轉過身來。

放開後才發現,她沒穿鞋,光著腳踩在地上,她眉心忍不住皺了皺,開口:“下來怎麼不穿鞋?”

“這樣,你才會抱著我再一次回到床上。”雲溪月聲音很輕,帶著點狡黠,貓兒一樣。

“季安衾,你還會抱我嗎?”

被這麼一雙濕漉漉眼神盯著,不自覺想答應她。

“會。”

她依舊很輕,托著腰就能舉起來,放回到床上。

“你可不可以彆跟彆人那麼好,我都沒叫過你的名字,彆人也不可以。”

雲溪月鼓著腮幫子,琥珀色眼底全是不滿,幽怨地看向她。

“好,那雲總也叫我安衾,好嗎?”

季安衾一向是溫柔的,何況此時麵對像小朋友爭風吃醋般的雲溪月,忍不住抬手勾了一下鼻尖,嘴角咧上笑。

“我才不要跟彆人叫一樣的……”季安衾哪裡能想到她還有這一出,啞聲失笑:“那,雲總想叫我什麼?”

這好像是個世紀難題,雲溪月苦苦思索半天。

一聲“阿衾”溢於口中,帶著點柔軟,季安衾心臟自覺抽動一下,麵頰有些發熱,心想:她叫的……怪好聽的。

“阿衾,我今天胳膊好疼,都曬紅了……”

一截手臂舉到季安衾眼前,示意她看:“你可以吹吹嗎,吹吹就好了。”

眼神期盼著看向她,眼底都盛滿了星碎。

季安衾依舊答應了。

纖細手臂,僅用一掌就握住,附身嘴唇湊近。

溫柔能帶走疼痛,季安衾是不相信的,那為什麼還要吹呢。

原本就不算是一件事的事,當有人可以傾訴,可以訴說疼痛時,反而變成了心理的病痛。

隻是想從哪裡獲得精神上的慰藉罷了,想讓自己知道,還有人關心她,有人愛她,這便足矣。

她充當了這麼多年的角色,怎麼會忘了這種事呢?

一邊吹著,一邊神遊,眼神飄到雲溪月身上。

四目相對,反而是雲溪月眼中先溢出笑意。

“阿衾吹一下,果然就不疼了。”

說著便抓住季安衾的胳膊,嗓音嬌嬌響起:“讓我看看你的胳膊。”

袖口被捋到肩膀,身旁人湊近了細細打量,眼睛都眯起來,吐息聲散落在肌膚上,似是覺得不可思議,又湊近了幾分。

季安衾縮瑟一下,感覺有些癢意,把胳膊從細嫩手掌中抽出。

“好了,該休息了,乖,睡覺。”

她把人扶著躺到床上,蓋好被子,輕拍著,哄雲溪月睡覺。

她記得她怕黑,垂眸對上泛著光的眼睛,怔了一下。

她從沒見過雲溪月笑得這麼……怎麼說呢?

之前的笑帶著疏離,帶著禮貌,或是帶著冷意。

而現在,嘴角弧度像是在真切表達喜悅,眼底不知為何在次盛滿星光。

她為什麼要再次流眼淚?

季安衾不懂,抬手想接住即將滑落的淚滴,卻見雲溪月側過身,背對著她。

“謝謝阿衾陪我,已經好久沒人哄我睡覺了……”聲音蒙在被子裡,悶悶沉沉響起。

輕拍在被子上的手停頓一下,季安衾心間不知為何刺痛,是心疼她。

輕聲慢語:“睡吧。”

屋內寂靜下來,不知是玫瑰香自覺還是無意,虛虛朝雲溪月靠攏,沁入身心。

月亮隻給坐在一旁的人兒身上留下巴掌大小的光影,淺淺映在半邊臉龐。

微微定坐,不知在想什麼。

雲溪月呢?

任憑淚水滴落在枕巾上,打濕一片。

她其實沒有喝醉,隻是借著喝醉的接口接近季安衾,想要她的關心,想要她的親昵。

她知道,季安衾隻是把她當成福利院缺愛的小朋友對待。

想著想著,手指瞬間蜷緊,眼底發深。

這種關係,總有一天會轉變成新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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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傳來平穩呼吸聲,她收了手,起身。

活動下坐僵硬地四肢,悄無聲息離開了這裡。

遠處晨光熹微,泛著討人的橘黃,逐漸代替仍泛著點深藍的天空。

農村空氣清新,雖說比較清貧,但不乏是養老的好地方。

季安衾一瞬間眼底顯出些迷茫,怔怔看向遠處那一抹金黃,要割裂天空般耀眼。

她沒有想過未來,不,倒不如說,她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她希望自己快快長大,是為了能掙錢,然後帶院長媽媽去醫院看病做手術。

是為了福利院的小朋友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唯獨沒有她自己,她沒有想過要去記起那段失去的記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還健在,或是要不要去尋找。

就像之前夏天說的,她真的有在為她自己負責嗎?

小王子都知道那朵玫瑰花是獨屬於自己的,繆斯女神也是獨屬於每個人心中的。

那她呢?好似連自己都不屬於她自己。

季安衾嘴角上揚一下,眉眼都畫上溫柔,心想:但這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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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天邊泛起魚肚白,季安衾才朝宋家走去,推開門就看見肖文雅,眸子淡淡的,說話也淡淡的,但內容一點都不淡:“你跟雲總睡了?”

“沒,沒有,怎麼會,我對她沒有那種想法。”

季安衾脖頸上都漫上紅,不敢直視她,她怎麼說的這麼直接,不羞嗎?

“哦~沒睡啊。”話語間帶著戲謔,明顯是不相信。

“她喝醉了,我隻是把她帶回來而已,我就把她當小朋友!”季安衾啞著嗓子低喊,偏偏臉上紅的很,話語沒有一點說服力。

“嗯嗯,小朋友。”

看她明顯就是不信,季安衾不搭理她,轉身要去衛生間。

“彆喜歡上她,她跟我們的身份可不一樣。”一如肖文雅冷靜自持的嗓音。

抬起的腳步一頓,放回地上,回眸衝她笑笑:“不會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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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早晨的一餐異常重要,意味著一天勞作的開始。

季安衾和肖文雅,還有宋家四口人圍著木桌子坐下。

早餐很簡單,一碗玉米糊,一人一個雞蛋,還有些鹹菜,都是每戶人家自己醃的,酸脆爽口。

“妹子們彆嫌棄,我們農村每天早上都是吃這個。”

宋母一直打量著兩人的神情,生怕有任何不滿,撂筷子不吃了。

“嫂子,我們平時也是吃這些,不嫌棄的。”

季安衾笑臉迎著,率先端起碗來喝了一口玉米糊,後點頭稱讚:“嗯,好喝的,比我自己做的好喝。”

這話一出,餐桌上的氛圍輕鬆了許多,紛紛開始動筷子。

“來來,吃雞蛋,我們自己養的雞下的蛋。”

季安衾二人手邊一人放了一個雞蛋,光滑蛋殼微微碰到手背,帶著點溫度。

她將一整個雞蛋完美褪殼,正向咬一口軟嫩蛋清,眼神一掃,注意到憐兒手邊沒有雞蛋。

掃視幾人,唯獨憐兒沒有。

“嫂子,憐兒怎麼沒有雞蛋啊?”

婦人哪顧得上女兒,忙著伺候小兒子吃著雞蛋,脫口而出:“女孩子家家又不乾活也不上學,吃雞蛋乾嘛,浪費。”

嗓門很大,一時之間無論是屏幕裡還是屏幕外都沉默了。

宋母突然意識到還在拍攝中,臉色漲的通紅,嘴憋得說不出話來,眼神惡狠狠剜了小姑娘一眼。

憐兒縮瑟下身子,將頭垂得更低,默默喝著碗裡的玉米糊。

“嫂子,我突然想起來我雞蛋過敏,不能吃,那這個就給憐兒吃吧,正好她沒有。”

宋母正好順著台階下,推搡憐兒,讓她接過季安衾遞給她的雞蛋。

“謝謝……”

聲音依舊很低,帶著點顫音,眼眶有些泛紅。

季安衾突然想到了雲溪月,眼眶泛紅的可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