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樹影晃動,清冷月光下,白日裡複古係古堡,此刻卻顯得陰森可怕。
“啪!”
紅色液體灑在木製地板上,玻璃碎了一地。
“嗬,連個女beta都搞不定,養了個廢物!”
男人嘴角咧出冷笑,寒冷目光落在一群垂頭的人身上。
“下次,不是她死,就是你們死……”
窗外烏鴉鳴叫,洪飛一片,黑色陰影從窗外映照到屋內每個人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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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衾回到家,看著裹了四五層紗布的手臂,眼底閃過寒光。
這次明顯是衝她來的,會跟邢叔有關係嗎?
心臟漲的發疼,拿起手機便給邢叔撥過去電話,“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季安衾眉頭不自覺皺起,想起之前邢叔跟她說過的話:如果有事給我打電話,無論何時何地,我一定會接的。
她不願去想最壞的情況,萬一邢叔隻是沒聽到呢?
無力感充斥全身,季安衾癱坐在沙發上,平日裡的溫暖不見,反倒是深陷無儘的痛苦中。
福利院、上學、爭吵、黑衣人、醫院、邢叔。
雲溪月……
想到今天在福利院發生的事,臨下車時那句: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不然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嘴角勾起,卻是對自己的嘲弄。
指尖勾弄著發梢,眼底一片黯淡,心想:她的語氣是不是太過於激動了,明明雲溪月也是為了小朋友們。
煩躁情緒來的突然,像是突然降臨到人間的上帝,創造了它,卻又置之不理,任它肆意妄為。
季安衾舌根發苦,埋頭於膝間,抱緊自己,好似能躲過心底不斷聚集的焦躁。
客廳隻餘一盞落地燈亮著,微弱光影吝嗇,隻照亮那一處,卻不照到沙發上的人兒,任憑黑夜將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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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一牆之隔的雲溪月,濃鬱玫瑰香瘋狂鑽入她體內,糾纏住心臟,捆綁住手腳,大腦仿佛被催眠似的,渾渾噩噩。
她能感覺到季安衾信息素中裹挾的情緒,寒冷陰暗,那些未曾宣泄於口的脆弱,此時像雪崩般轟轟烈烈滾落下來,衝擊著雲溪月。
“嗚。”雲溪月心口很痛,承受著來自不屬於自身的痛苦,眼眶中蒙上一層霧氣,隻能死死揪住睡衣領口,大口喘息著。
昏沉間,想起下午季安衾的質問,對習慣於下達命令,說一不二的雲溪月來說,從心底上反感彆人質疑她的決定,偏偏季安衾觸了她的黴頭。
生氣的情緒,此刻卻變為委屈,腦端內的季安衾明明很溫柔,明明是同一個人。
不同的是什麼?
腦端內隻有雲溪月,而這裡有福利院,有她的弟弟妹妹,有她的深層羈絆。
痛苦情緒要吞噬掉她,反應軀體化,仰躺在沙發上,呼吸都要停止。
雲溪月想要關燈……
黑灰色調的房間,白熾燈打在本身就白皙的人兒身上,與房間格調形成強烈反差,偏偏眼淚因痛苦而抑製不住。
儘管隻有雲溪月一個人,卻也極討厭她自己的淚失禁體製,但羞恥感卻比不上強烈悲傷的萬分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雲溪月眼淚沾滿全臉,隔壁卻還是沒有意識到信息素正瘋狂亂竄,她便躋著拖鞋,推開大門,來到季安衾房門前。
因為痛苦,手指忍不住微微發顫,指節一下一下敲響房門。
屋內沉浸於情緒中的人兒,猛然被這聲響嚇到,反而打斷了深夜emo。
樓道聲控燈因大門打開而亮起,忽閃在雲溪月身後,又熄滅。
季安衾隻看見晶瑩淚滴,從隱藏於黑暗中的臉頰上滾落下來,沒入地麵。
“雲總,你怎麼……”
“你混蛋!”
哭腔嗓音打斷了季安衾沒來的及問出口的話語,緊接著腰身被摟住,頸間抵上毛茸茸發絲。
穿著居家拖鞋的兩人,季安衾可能是後天分化的原因,身高又竄了一些,比她高不止半個腦袋。
這場景很熟悉,端腦內,她第一次發現雲溪月怕黑,雲溪月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明明兩人之間是第一次擁抱,卻並不討厭,像是身體上的契合。
“唉,你彆抱上來,我身上濕。”
季安衾想要推開她,動作幅度太大,牽動刀口。
口中抑製不住溢出呼痛,“唔!”身體因疼痛控製不住發抖,牙齒死死咬住,脖頸上青筋暴起。
傷口被扯到,紗布中透出血色,灼傷了懷中人的眼。
“你的胳膊怎麼回事?”
嗓子沙啞不成樣子,從她懷中脫離出來。
季安衾沒錯過雲溪月眼底的驚措,水潤的瞳孔微縮,忽而閃過心疼。
“沒,路上不小心刮得……”
季安衾覺得這事不簡單,不想把她牽扯進來,所以沒告訴她實話。
“嗬,你是傻了吧,還能把自己刮出個大口子,都至於裹上紗布了。”雲溪月哪裡看不到她眼中的躲閃,心口忍不住感到酸澀,抽了抽鼻子,轉而心想:要找人調查一下她今天去了那裡。
季安衾看著臉頰上掛著淚,表情卻完全相反,不禁感覺有些好笑,嘴角勾了勾,正好被她逮住。
雲溪月惡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在季安衾眼裡卻像小貓撓心似的,有些癢……
“雲總要不先擦一下眼淚?”
季安衾真誠發誓,她真的隻是看見雲溪月臉上殘留著淚痕,想讓她擦一下。
誰知雲溪月耳尖噌的一下就紅了。
“我借用一下洗手間。”
傳來水聲流動的聲音,不僅洗去臉上的淚痕,也洗去被玫瑰香乾擾的心緒。
但此時房間內信息素濃度高的可怕,若是有Omega在場,估計會被引誘進入發情。
涼水拍在臉上,疑問找上雲溪月大腦,季安衾看著不像是在易感期的樣子,為什麼信息素濃度會這麼高,甚至隔著牆都能影響到她。
琥珀色眼眸恍惚間染上些許灰色又消失,仿佛不曾存在過。
“額,雲總怎麼會在這裡?”
“我隻是看你有沒有回家,萬一在路上出事了,彆到時候再找上我。”
趁她洗個臉的功夫,季安衾回到屋內換下濕衣服,穿上一件白T和運動短褲。
“你是小孩子嗎?傷口都流血了也不處理一下。”
季安衾自然也注意到了,但現在幾近深夜,家裡沒有醫療箱,要處理也隻能明天白天去醫院處理。
“沒事,我明天……”
她對上雲溪月犀利目光,剩餘的話咽回肚子裡,眼睛溜溜轉一圈,隻得垂眸。
腳步聲由遠及近,又向著更遠處延申,大門微微響動。
大概一分鐘過去,季安衾卻覺得如坐針氈,等著那眼神落下實質性結果。
雲溪月回來了,帶著一個醫療箱。
微微抬眸看向不斷走進的人,熟練的進行消毒,佩戴醫用手套,有條不紊拿出需要換用的紗布和藥液,一一擺放在茶幾上。
“坐在沙發上。”
語氣不容置疑,帶著命令口吻。
“好。”
雲溪月的到來不僅沒有帶來一場冷戰,反而讓她內心平靜了不少,消極情緒漸漸消散,等待著下一次機會到來。
消毒酒精再一次噴到手套上,兩手掌心揉搓,指縫相交。
微微湊近,坐到季安衾右側:“把袖子挽到肩。”她照做,將袖口拉到肩膀挽好。
屋內主燈打開,暖光自上而下落到兩人身上,垂落在頭頂,肩頭,膝頭,最終沐浴全身,籠罩一層淡黃色的光。
眼皮微微翕動,淺灰色眸子看向她,落在毫無波瀾的神情上。
形狀纖細的手指利落拆開印上鮮血的紗布,一層一層包圍拆開,玫瑰香味反而更加濃鬱,夾雜著血腥味。
是血液中的信息素味……
雲溪月不懂,血液中的信息素味會這麼濃嗎?看來要谘詢一下醫生了。
麵上無表情,繼續處理傷口。
這是沒見過的她,不是荒島上什麼都不會,不是怕黑,睡覺還需要哄的雲小朋友,而是自信,散發著光芒的雲氏總裁。
季安衾看著她遊刃有餘處理傷口,當紗布完全拆下時,剛縫完針的醜陋傷口露出:“你,不害怕嗎?”
她神態依然很平靜,甚至還細細端詳了一下縫線傷口,得來一句:“縫的很好看。”
她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底閃著光。
季安衾餘光見她瞧了自己一眼,沒搭理她,但嘴角不像剛剛那樣耷拉著,有上揚的趨勢。
她先用雙氧水洗淨傷口,再用棉球不斷蘸取著殘留液體,直至不再有血液滲出,拿過藥液塗刷在傷口處,動作輕柔,像羽毛輕輕拂過,隻留下一抹癢意。
季安衾看著她,明明她離自己的胳膊那樣近,好似呼吸都放輕了,感覺不到氣流吹打在肌膚上。
可能在靜謐時刻,一個人才會更關注周圍的環境,甚至是人。
季安衾視線從她的臉頰,順著光線,落到睡裙上。
光是看,就知道睡裙布料昂貴,一壓一折都不會留下折痕。
睡裙?為什麼是穿著睡裙來的?
而且剛剛,她是去哪裡拿的醫療箱?
季安衾想到一個可能,卻讓她精神顫抖一下:雲溪月不會就住她隔壁吧。腦端內的場景是根據現實來的,所以說,腦端那次,其實是她走錯房門了?
一聲聲嬌軟“阿雲”響在耳邊。
由於睡裙主人坐在沙發上,布料一部分堆疊在腰間,後腰反而拉緊,修飾著臀部和腰部線條,即使不在工作,她也保持優雅坐姿,腰板挺直。
所以給了季安衾機會,讓視線反複流淌在那弧線中,順著臀線往上,劃過腰肢,又落回底部。
內心的躁動既熟悉又陌生,她不敢繼續看下去,收斂視線,又落回眼前人麵龐。
旁人卻把這一切收進眼底,瞳孔映出泛紅耳尖。空氣中雀躍的玫瑰香氣更加直白暴露她的內心。
包紮傷口的手卻微微一頓,眼底染上些許熱意,蜷縮手指,加快包紮速度。
不知是季安衾看得太專注,還是雲溪月本身就心靈手巧,紗布完美迅速綁好。
雲溪月呼出一口氣,扯掉手套扔進垃圾桶,收拾醫療箱,起身踉蹌一下,快步走向衛生間。
“哈,哈……”
鏡中映出緋紅臉頰,琥珀色都染上情欲,帶著點粉調。
擰開水龍頭,不斷衝洗著雙手,冷水撲在臉上,卻不能像剛才那樣緩解情緒。
眼底晦暗不明,走出洗手間後,看向依然乖巧坐在沙發上的季安衾:“我走了,你休息吧。”
“雲總……”
季安衾還有話像說,卻不見那人停下腳步,徑直走出房門,然後關門。
一切歸於平靜。
她看向緊閉的大門,終究還是回到臥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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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嗯,唔……”
暗色係房間內隻開一盞壁燈,微弱中依稀可見床上隆起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