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哪是人乾的事兒啊，就咱們幾個人哪兒乾得了？”

“我聽小道消息說，總部對咱們這個項目有分歧，所以才派咱們這幾個新員工來受罪的，核心員工根本不來。”

“我日了你們資本家……”

隨著兩個充滿怨氣的男聲由遠及近，茶水間的門突然被拉開了。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

待拉開門的男人看清楚茶水間裡站著的人以後，差點把嘴裡的三明治沫子噴出來：“你、你你你……”

他的手指指著褚遲，哆哆嗦嗦地“你”了半天，愣是沒整出下文。

“早啊。”褚遲看了他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上次找自己修電腦那個衣品很差的程序員。“電腦能用了吧？”

“什麼電腦，我可沒錢給你啊，王哥給你十五萬了還不夠，你怎麼還找上公司來了？”郝立大為驚恐。

簡珩書從茶水間的案台上站直身體，一下子比郝立高出來半個頭，莫名很有氣勢，郝立下意識後退一步。

“簡、簡經理，早、早上好。”他打了個磕絆。

上次在五金店見到簡珩書，他一身大學生打扮，長得又嫩，郝立隻是震驚長這麼嫩的男的居然都混上經理這個位置了。

但是後來一聽說這次來海城的，都是不被重視的新人或者集團的邊緣人物，他也就能理解簡珩書長這麼嫩了。

可是簡珩書穿西裝和穿便裝完全就是兩個人啊！

往那兒一站就是領導的感覺……郝立一見到他，就條件反射有種學生見了教導主任的忐忑感。

“嗯。”簡珩書些微頷首，從容地就好似領導蒞臨視察一樣。

他很自然地將褚遲拉到自己旁邊，介紹：“這位是我們的新夥伴，褚遲。以後技術部工作上有什麼問題可以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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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立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啥？”

“你不是修電腦的嗎？”

“啊，”褚遲想了想，點頭，“修電腦不賺錢，所以發展點副業。”

郝立有點迷惑：“……我們這兒是高新技術產業，不是工廠，ok？”

“我知道才答應來的啊，這兒工作輕省。”褚遲語氣平常，很是理所當然。

郝立：？

姐姐你看看你說的是中國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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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一聲，在跟著郝立一起的男人嗤笑出聲。“妹妹，你哪家的小姐啊？覺得我們這行兒輕省。”

他把目光轉向簡珩書，語氣不善：“簡經理，您還真是把公司當家，後門走得可真是光明正大。你這樣，王哥知道嗎？”

公司的人不認識簡珩書，不服他的人占大多數。畢竟這小子看著沒什麼本事，沒後台，但少爺架子大。

其實主要是他長得帥，為人不太諂媚，所以往那兒一杵，這幫技術部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就覺得他在裝叉。

倒也不是說簡珩書有對彆人頤指氣使那種少爺病。

郝立他們是知道王檢明的，畢竟是王檢明直接把他們從總部技術部抽調過來，他們早就明確感受到自己和王檢明位置上的差距，有了這一層先入為主的印象，再加上王檢明總監製的身份——當然也因為王檢明比較成熟穩重的長相，大家還是挺聽他話的。

來海城這些天，一直都是王哥忙前忙後，無論是讓他們和世紀大廈這幫人磨合，還是搬辦公室之類的各種吧，除了昨天開會簡珩書露了一麵，他們就一直沒見過簡珩書這個人。

同樣是社畜，憑什麼他不用這麼忙？

王哥那個領導還忙前忙後沒有一丁點領導架子呢！

聯係上這些天關於海城這個智能養殖的項目被高層針對的謠言，大家還是很同情王哥的呀，他沒準是什麼高層利益鬥爭的犧牲品。

至於簡珩書，今天他在所有人坐辦公室的時候帶了個美女在茶水間說小話，本來就對他略有成見的人的情緒立馬就上升成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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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自己說的嗎，不受待見沒本事的才被派來這兒工作呢。你們簡經理能有什麼後門。”在略顯僵硬的氛圍裡，褚遲不動聲色地將簡珩書拉到了自己身後。

天呢，她文鄒鄒的落魄簡總哪兒是這種刺頭下屬的對手。

再說了，怎麼連個小職員都敢對他蹬鼻子上臉。

簡珩書，你這些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褚遲又又又想替前男友抹把辛酸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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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沒後門。那我請問你誰啊？”

“行了華子。”郝立見自己同事鬥誌漸濃，連忙拉了他一把。

華子全名華勞斌，合郝立一起從京城總部調來海城的。他家境也說得過去，考不上好大學也就直接被送到國外，混了個學位證書。

本來隻是個水碩留子，但僥幸被簡氏錄取之後，他就晉升為學成歸國的國際精英了。

京爺加留子的身份buff一疊，足夠讓他傲得瞧不起海城這邊的所有人。

“華子我知道你煩，但拿人一修電腦的小姑娘耍脾氣算什麼爺們，走走走我請你喝蜜雪冰城……”郝立朝著褚遲擠眉弄眼，那意思是讓她少說點話，轉頭就把華勞斌往辦公區推。

“不是，修電腦的都能和咱一起工作了？下次招人直接去工地裡撿唄，哦不，去夜總會挑……”華勞斌被半推半搡著往外走，也沒說非得留下來和簡珩書理論，但嘴上不饒人地埋怨著。

郝立在一旁上躥下跳地想捂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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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低沉的男聲猝然響起，透著未經修飾的冷。

門口推搡的兩個男人身形皆是一頓。

褚遲一聽到簡珩書這個語調，雖然心裡很喜歡，感歎老公好凶我好愛，但是理智上還是想拉住他。

卻被人反抓住手握緊。

簡珩書微冷的目光落在被郝立推搡的那個人身上：“華勞斌，是叫這個名字吧？”

“怎、怎麼了，叫我乾嘛？”華勞斌沒出息地結巴了一下。簡珩書比他個頭高，此時背著光，五官隱沒在陰影裡，無端又生了幾分氣勢。

華勞斌因由生出來一種自己被蔑視的惱火。

媽的，生平最煩彆人裝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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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簡珩書上前一步，無形的壓迫感就降了下來，“隻是你說人事招人的問題，正好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彆磨蹭。”華勞斌皺眉，雙手抱到胸前。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社招進來的，對吧？”簡珩書目光很淡。

“對，怎麼了？”

“碩士畢業這幾年自己做過項目嗎？”

“呃，沒有。”華勞斌頓了一下，立刻補充：“哪個剛畢業的學生能自己獨立做項目，你這不是難為人嗎？”

簡珩書沒有回答他，而是接著問：“迄今為止發表過幾篇c刊及以上的論文？在校期間參加過什麼業內相關比賽，拿過什麼獎？來恒德以前，在哪個大廠實習過，與現在的工作內容有關嗎？”

“彆著急，一個一個回答我。”

在他們那個圈子裡，都管簡家的產業總稱為簡氏。但他們這個公司對外叫恒德集團，也是過去簡家老爺子定下來的。

照老人家的原話來說，簡氏簡氏，他還鈕鈷祿愛新覺羅氏呢，跟個土皇帝似的。

“特麼……”華勞斌被簡珩書這連環炮一樣的問題問住了，語塞太丟臉，遂蹦出來倆臟字挽尊。

但他還是無濟於事地支支吾吾了良久。

郝立看不下去，他知道華勞斌工作能力一般般，但是簡珩書用這麼嚴苛的審判標準來難為他也實在是叫人替華子尷尬。

他擠到簡珩書跟前：“不是，簡經理，您不搞技術，可能不知道您剛才說的那些有多難。彆說華子是個混子留學生，就算是華大優秀畢業生也很難實現幾條的啊。”

華勞斌像是被點醒了一樣，腰板都挺直了：“反正我是通過正規渠道進來恒德的，您旁邊那位呢？海城本地的，挨五金店，修電腦的，除了那張臉還算說得過去，還有啥？您甭埋汰我了，說說您自個兒吧！”

指著褚遲說完，他後知後覺地捅了一下郝立：“不是，你剛才說誰是混子呢？”

郝立乾笑兩聲，為了避免這位大少爺的怒火殃及自己，啥多餘的話也沒說。

“嗯，正規渠道。”簡珩書掃了郝立一眼。“所以在你那一年之後，人事部改革了。”

郝立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您對我們……還挺了解哈。”

他應該沒會錯意。簡珩書剛才那個眼神，很顯然是知道他的入職時間，還有入職期間恒德的運營情況的。

就比如他說人事部改革這個事，郝立就很清楚。大概是因為華勞斌那一屆招聘出了點問題，招上來的人都不太能用，所以下一年輪到他應聘的時候，招聘條件苛刻了好幾倍。

比如什麼必須985畢業，211研究生畢業，六級多少多少分，在校期間績點達到前百分之幾，在本專業裡參加過比賽什麼的。

幸虧郝立的學校還不錯，曾經運氣好被人帶著參加過一個比較大的計算機比賽，拿了一個二等獎，這才被招進去。

許多和他一起應聘恒德的同學都被淘汰了。

等進了恒德以後他才聽說，是上一年人事部一個經理在招聘的時候為了給親屬放水，所以偷改門檻被發現了，於是從他這一年開始，招聘變得無比嚴苛。

沒想到簡珩書這個分公司的人也對這些情況挺了解。

郝立真的蠻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