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信息變更這件事戳了華勞斌痛處，但是他也沒想到簡珩書對自己和郝立這些事似乎了解還蠻多的。

可是他一直就沒正麵介紹褚遲的事啊。

不是心虛還能是什麼？

“怪不得你當經理，這麼會就輕避重。”

還淨會裝大尾巴狼。

“等一下，我插一嘴啊。”褚遲伸出一隻修長的白手，插到眾人中間晃了晃，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

郝立著急得差點咋舌，朝這姐擠眉弄眼。

“你也先等會兒。”褚遲看著他，有點兒想笑。

這哥們看著不機靈，但也真不是什麼壞人。

“你讓她說。”華勞斌朝著褚遲抬起下巴。“我就一個問題，妹妹，你誰啊？”

他睨著褚遲，雙手抱在胸前，口吻不善且輕蔑——甚至還有點輕浮。

褚遲感覺到拉著自己的人用拇指撫摸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給簡珩書往自己身後拉了一些，然後很含蓄地清了下嗓子。

不過簡珩書還是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內心活動：姐來給你撐場子了。

於是本來想做點什麼的他暫時收住了動作。

.

“我是誰，不重要。”褚遲極其淺淡一笑。“不過，我是CG組的會員。”

“但是我的確太久不在正經公司上班了，確實不了解現在市場的行情，也不知道夠不夠和二位一起工作。”

既然決定裝叉，那她肯定要裝個大的。

彆說郝立，一聽到“CG組的會員”，簡珩書也一愣。

褚遲感覺到了，側頭看他，彎彎的眼睛裡是亮亮的笑。“簡經理，您說呢？”

大有邀功和顯擺的意味，像一隻得意的貓。

“那是什麼？”華勞斌下意識想要輕蔑一笑，可是看郝立和簡珩書的反應都不太對，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問了。

“哎呀，華子，這就是你無知了呀……”郝立一聽褚遲說話，完全就不想著勸架的事了，立馬越過華勞斌，直接竄到褚遲麵前，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成一個O形：“褚遲……不，褚姐，您說的是哪個CG組，是我知道的那個嗎？您沒玩文字遊戲蒙我呢吧？”

儘顯諂媚。宛若一隻餓了很久的，突然見到肉排的狗。

他湊得太近了，褚遲向後撤了一點，一副費勁回想的神情：“Computer Genius academic discussion group，應該全稱是這個吧……”

然後她還故作懵懂地反問：“你說的是哪個？我隻知道這個。”

一雙長眼睛裡的茫然和謙虛都恰到好處，絲毫沒有做作的痕跡，郝立這人不太通人情世故，果然就被狠狠裝到了，一瞬間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我草？”

“我草草草！”感歎句。

“我咧個大草啊！”加了語氣詞的感歎句。

“臥槽尼瑪！活的CG組會員！”他激動得跟那個粉絲見了明星似的，手腳有點無處安放。他下意識都想抱褚遲，胳膊一抬起來，就被她後邊的男人掃了一眼，被凍得牙疼。

他的胳膊強行拐了一個彎，一把摟住了還一頭霧水的華勞斌：“華子，活的！”

“操你媽，鬆開我，什麼活的，你他媽瘋了吧？”

.

Computer Genius academic discussion group，直接翻譯過來有點腦殘：計算機天才學術討論小組。

不過也能很形象地說明這個小組是乾什麼的了。

很少一部分人能夠獲得他們的認證，成為小組會員。

而成為小組會員就意味著世界頂尖的技術水平，還有不太敢讓人想象的學術人脈。

這種人才，至少郝立知道的，基本上都被國家招安了——其實他隻在大學課堂上聽老師講過。

CG小組其實就是之前褚遲登錄的那個計算機愛好者論壇裡的一個討論小組，業內的人都知道。他們有一個自己獨享的私密領域，不對外公開。

可你一旦和全世界所有計算機頂尖人才擁有一個絕對私密，不會受到任何監控和製裁的交流空間，這就意味著你將擁有全世界所有人的信息，沒有任何人在你麵前有隱私。

當然，也沒有任何計算機領域的最新研究結果會成為秘密。

信息資源很恐怖，但他們聚在一起能做的事情更加恐怖。

畢竟現在是信息時代，也是一個全部仰仗著科技的時代。

不過現在在郝立眼裡，能遇到一個有這個會員的活人，已經是極致驚悚的了。彆的他都來不及想。

他覺得自己要是老上個三四十歲，肯定要被嚇得背過氣去。

.

......

“CG會員？”

擺脫了郝立那兩個人，褚遲被帶進了簡珩書的辦公室。

“啊，驚不驚喜。”褚遲拉過來一張轉椅就坐進去了，很自然地翹起來二郎腿。

“應該的。”簡珩書淡笑著奉承。“隻是沒往這塊想。如果是你的話，也不奇怪。”

“啊呀，你總是這麼會說話。”褚遲很受用地眯眼。

“和你學的。”簡珩書收拾桌子上新堆起來的文件，順便又摸了一把褚遲的頭毛。

頭頂微癢的觸感令褚遲眼前又蹦出來小吃昨天那種舒服得忘了主人是誰的表情，又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簡珩書對待自己的方式，和人寵一隻小貓的方式簡直是一模一樣。

.

收拾完文件，簡珩書讓她等了一下，褚遲環視了一下簡珩書辦公室的裝潢。心裡很是感慨，簡珩書真是辛辛苦苦兩三年，一朝回到發家前。

這小破辦公室，家徒四壁，四處漏風。

心酸，實在心酸。

而後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褚遲回過頭：“這麼客氣，還敲門……”卻發現是那個王老板。

“褚小姐。”王檢明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十分恭敬地點頭示意。

褚遲對此接受得很坦然，懶散地應了一聲：“嗯。”

王秘書：“……”

好吧，自從知道褚遲是簡少爺的舊友，她看起來與這座城市完全不符的氣質也就可以解釋了。

誰還沒點小秘密，至於她為什麼在海城，又或者她也許本來就是海城本地人，隻是似乎不應該和簡少爺有交集等疑問，王秘書很有職業操守，不該打聽的一定不打聽。

“那個，怎麼稱呼？”褚遲出聲叫住他。

王檢明動作一頓，對於上次被勒索十五萬這件事ptsd了，他下意識有些肉緊：“……叫我小王就好。”

“那多不好。”褚遲替簡珩書的職業生涯著想，嘴上很是注意：“我記得上次見麵說你是執行總監對吧，王總監可以嗎？”

“當然可以，褚小姐。上次多有得罪。”王檢明回想起來簡少爺還給自己的十五萬，據說是褚遲給他的，一下子也就不再因為被褚遲敲詐的事情氣悶了。

站在褚小姐的角度，能這麼替簡少爺著想，已經很難得了。畢竟聽簡少爺說，她的經濟狀況很困難，會欠水電費，可是一到手十五萬就全部轉給簡珩書了，要支持他創業——這是什麼水平啊！

簡少爺無論如何都是那種出身的人，如果是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帶著“簡家”繼承人的頭銜，哪兒能遇到什麼真心。

王檢明在一線磕cp，表示有些想擦眼淚。

年輕真好。

.

“王總監，你們有現成的保密協議之類的嗎？臨時雇傭合同也行，給我一份。”褚遲說。

“是之前那份合同裡您有什麼不滿意嗎？”王檢明試探著問。

“沒有，但我不方便簽正式雇傭合同。”她垂下眼睛，無意識地勾著項鏈。

要是彆人查出來她之前的事情，怕是會拖累簡珩書，乃至整個項目吧。

儘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誰會在乎她呢。她算什麼東西。

而且她也再不想真正參與到某個項目之中去了。

責任這種東西，一旦背上，很多事情都不再解釋得清。

她有點累了，也有些厭倦了。

“怎麼，除了修車、修電腦，你還有彆的副業？”這時候推門聲再次響起，簡珩書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茶點走了進來。

王秘書一見這個情況，下意識迎上去：“哎呦，我來我來。”

簡珩書端著盤子的手向後一撤，意有所指地微笑：“總監，我自己可以。”

著重咬了“總監”二字。

王秘書畢竟是當了這麼多年的總特助，心領神會，清了下嗓子：“嗯，行，辛苦小簡了。”

一杯散發著香氣的熱茶遞到了褚遲唇邊。

“比如在CGAD做點什麼。”簡珩書說。

聽到CGAD，王檢明腳底一滑。他渾身木僵地站在那裡，有些不明白簡珩書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開玩笑呢吧。是吧。

好朋友之間，誇張地吹捧彼此，也沒什麼問題，是的吧。

畢竟，簡大少爺隻說了要給褚遲小姐擬應聘合同，為了幫助她解決經濟困難，稍稍提了一嘴她學過計算機，可以幫技術部一些忙。但如果，如果褚遲小姐是CGAD會員這種級彆的人的話。

簡少爺怎麼可能對她的介紹這麼輕描淡寫？

她要是真有這種本事，想賺幾萬塊錢難道還用得著簡珩書利用簡家大少爺的身份給她走後門？

請她做技術顧問的科技公司應該能把她那個出租屋的門檻踩爛了吧？

.

原本很自然打算喝一口茶的褚遲差點被嗆到：“咳咳……”

幾聲悶咳，她擠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怎麼會。我隻是小會員，沒人找我的。”

“而且不是說了嗎，我很久沒摸電腦了，這邊用不上。”

簡珩書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正要開口說話。

“咳咳咳咳咳……”一陣堪稱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斷了他們。

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了王秘書。

“咳咳咳咳咳……被、被口水嗆到了，咳咳咳咳咳……不好意、意思，你們繼咳咳咳……繼續……”王檢明捂著自己的嘴，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褚遲很是貼心地給他遞了張紙。

“謝、謝謝。”王秘書雙手接過那一張紙巾。

.

簡珩書給他遞了一杯茶：“喝點，緩緩。”

王秘書惴惴不安地雙手捧著杯子抿了幾小口茶，又推了推眼鏡，終於順過來氣兒了。

他的目光藏在鏡片後麵，看看褚遲，又看看簡珩書，閃爍搖擺了一會兒，最後又落回褚遲身上。他略感忐忑地開口：“那個……褚小姐。”

“嗯？”

“您剛才是說，您是CGAD的……會員了嗎？”王檢明說出口的時候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說些什麼。如果不是當著褚遲和簡珩書的麵，他大概會掐自己大腿一把，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他真是被工作逼瘋了。做夢都在找技術人員。

“啊對，小會員，特小。”在CGAD威名鶴立的褚遲如是睜眼說瞎話道。

王秘書差點再被茶水嗆到。他連忙猛灌了幾口熱茶，燙得他舌尖生疼，才堪堪維持住了作為總特助的表情管理。

瞧、瞧褚遲這話說的。

輕描淡寫得就好像，在說她在視頻軟件買了一個月的會員一樣。

不是，這年頭，CGAD的會員，真能讓他碰見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