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慧娘 又有長安來的人(1 / 1)

道聽途說 明不信片 4399 字 10個月前

穆野聽後篤定,隨後哀嚎:“果真是青帝!我正經出來一次,竟遇上這種級彆的考驗,也太難為人了。”

這異聞倒是陵明沒聽過的,他暗想,所謂鎮護,會不會與薑氏一族的聖裔有關?便掩在袖中小心行了一符。

身邊,‘陸歸雲’的腦中突然出現一段聲音來。

「這位書生可是薑氏先祖?」

出現憑空而來的聲音,‘陸歸雲’臉上出現一刹那的驚詫,見眾人似乎都沒聽到,想了想、將目光集中在陵明身上,朝他點了頭。

「你若能聽見我的聲音,便在心中回應就好。」

‘陸歸雲’:「是。他是第一任聖裔。」

陵明沉吟:“看來薑娘子的安危,一點差錯也不能有。”

眾人一路聊一路行,終在太陽未升之際、天地陰白之時到達千仞崖附近的客棧。

三人熟稔隱藏在灌木中,‘陸歸雲’尚有猶豫,被陵明迅疾拉了下來,四人並排蹲下,穆野朝她小聲說:“那家客棧怪異的很,總覺得被人盯上了。咱們小心為上。”

霧川看向陵明:“道長,此番前來,隻是為了救薑娘子嗎?”

陵明不知如何開口時,穆野搶答:“當然還要解決掉千仞崖的半步鬼王!”

陵明:“那可是半步鬼王,就憑我們三個?你何時這麼有底氣了?”

穆野笑嘻嘻:“道長,這不是有你嘛。”

霧川在一邊搖頭無奈,陵明也笑了一聲不理他。

遠處客棧門外的樹上仍係著馬繩鐵鏈鏢車,看來天眼一行人並未離開。小街上四五人來往,作小廝或是侍仆打扮,有的手提著東西往客棧走,有的持著棍棒、難道在巡邏?

陵明瞧著這一幅場景,總覺得有什麼被他忽略、難以想起。

「我從沒見過這家客棧、這些房屋,隻記得這有棵樹。」‘陸歸雲’說。

「陳姑娘,冒昧一問。」陵明想起一問:「您離世是什麼時候。」

‘陸歸雲’稍顯哀傷:「不知今歲是何時,隻記得,當時有個皇子從京城而來,似乎,是為了薑姐姐。」

陵明不免回憶起在清原鎮客棧時那位食客的話。

“據說兩位婚後一年時,曾有長安的皇子想要挖牆腳呢。”

這其中,難道有什麼聯係嗎?

「因何離世?」

‘陸歸雲’沉默了好半響,才道:

「失足掉下千仞崖。」

陵明募然抬眸,對她的話存疑。

真的是失足嗎?

“客棧裡有人聲,在爭吵。”霧川凝神聽了一陣。

陵明此刻最恨自己不精通修仙術,不能親耳聽到:“在爭吵什麼?”

“有客人與客棧爭論,客棧要將他們趕出去。”霧川同步傳達給三人:“摔了碟子碗筷……有人拔刀!那客人被押住了。”

“唐律法嚴令禁止私家配備兵器。要麼他們違法,要麼,他們是官中人。”穆野及時解說。

“不一定是兵器,可能是民用砍刀也說不……”

陵明話未落,就見兩個配備齊全的官兵打扮將一群錦繡富貴人推搡出來。為首富人是個福態,身若彌勒,可惜弱不禁風,魁梧的官兵輕飄飄一推,便讓人滿身撲倒在地。

身旁侍仆小廝連忙將自家老爺扶起,互相耳語了幾句,撿起包裹,從樹下牽出一輛馬車。富人巍顫顫上了馬車,做足了低弱姿態,就在那小廝已勒上馬繩時,富人驟然掀開簾子朝客棧內唾了一口,大罵:“什麼仗勢欺人的東西,知道我背後是誰嗎?怕是你們想提鞋都不配。待我回到長安,有你們好果子……”

客棧有人追出來、要將他從馬車上拉下來,這時那馬嘶吼一聲,馬蹄飛快蹬出去,官兵模樣的人追了兩步,便追不上了,遠遠罵了幾句。富人探個頭與他做鬼臉,見他追不上,指著他捧腹,就聽得滿山回蕩著富人得意的笑聲。

陵明與霧川穆野互相對望。

他們也是從長安而來!

“我去打探一番。”穆野矮身轉出草叢,快速往馬車方向追去。陵明伸手要攔他,竟沒攔住,任由人離開了。

“不用擔心,他有保護自己的方法。”霧川一派雲淡風輕,目光卻落在‘陸歸雲’身上。

這倒是提醒起陵明,霧川和穆野對‘陸歸雲’毫無懷疑的蹊蹺之處。

剛要出口詢問,霧川先問:“楚家為何要抓薑娘子?”

陵明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這話問的是‘陸歸雲’。

“什麼?”‘陸歸雲’愣神。

“楚家如今的家主即便真的覬覦薑娘子,為什麼會把人抓到千仞崖來?清原鎮,青州幽州都罷,總歸比千仞崖安全,這其中有什麼隱情?”霧川目光如距審視‘陸歸雲’,他一手搭在落魂上,微微側身將陵明掩在身後:“我希望陳姑娘給我一個答案。”

“你!你知道我是誰!”陳執玉驚了一聲,背後泛起寒意。

“霧川,她……”陵明開口解釋,霧川朝他搖搖頭。

“陵明道長心地純善,容易受人蒙騙。”霧川阻止陵明替她說話,免得擾亂自己的想法:“讓她自己說。”

此問,好像陵明也沒有探究過,便聽從霧川的話、靜下想聽陳執玉的答案。

“我,我也不清楚。”陳執玉驚慌:“據我猜測,他們想將千仞崖的鬼魂拿過去供他們所用——”

陵明大驚:“鬼魂如何供己所用?難道他們要煉邪術!”

陳執玉支支吾吾起來,陵明:“楚氏自甘墮落、叛離正道,與你無關,你有何隱瞞。”

陳執玉歎道:“總歸楚大人是哥哥的朋友,他是正直仗義的好人,最惡邪術歪道,隻希望楚大人看不到這種事,至少,不要從我口中聽得。”

天要亮了。

客棧門前駛來一輛車馬,有侍女先下來,扶起一隻從簾後探出的玉手。旋即,一張溫和稚嫩的麵孔從簾後現在眾人眼前。

陵明眼中一緊。

這姑娘,好眼熟!

“慧娘!”陵明瞬間想起這是何人、在哪見過。

霧川與陳執玉視線過來,他解釋道:“在幻境裡,我見過她,她是說書先生和漿洗娘子的孩子。”

霧川想起那一則變故,陳執玉卻凝眉不語、似乎看得那慧娘很是眼生。

“她為何在這裡?”陵明回憶起經過。幻境所見皆是過去,無論有沒有他乾涉,慧娘終歸沒有逃脫被賣掉的命運,這是既定。

難道說,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人府上”指得是楚氏府宅?可瞧著慧娘的派場,真的是被賣身過去做丫鬟嗎?還是說——

陵明趕緊將不好的預料從腦中揮走。他記得幻境中的小二是慧娘哥哥,那位倒是心地純良的,不知道能不能賭一把。

客棧三樓,有侍女為楚族長斟茶,被他一把揮走,滾燙的茶水落在侍女手上,侍女一聲不敢吭,死死捂住燙傷到止不住顫抖的手背,跪倒在地。

“蠢貨!這麼熱的水,你想燙死我嗎!”楚族長神情異常暴躁,又罵了侍女好幾句,動腳將人狠狠踹倒,尚且解了三分氣。

這時,敲門聲響起,門前一道聲音說:

“陳大人來了。”

“請他進來!”楚族長眼神嫌棄瞥了地上侍女一眼,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本想端起茶杯喝茶、做足族長派勢;誰曾想唯一一杯斟水的茶杯早被他揮落在地,剩下茶杯都是空空如也。

陳大人進來時,就瞧著一地積水,楚族長躁怒的指揮著一個侍女趴在地上擦水。

“行了,出去吧。”楚族長坐回椅子,待陳大人坐定,這才緩緩開口,拂著半灰的胡子:“陳大人來我這裡所為何事?”

陳大人一張笑臉:“楚族長說笑了,除了那秘寶,還能有什麼事。”

楚族長坐正,嚴肅看向他:“你確定,那秘寶是真的?”

陳大人向長安方向拱手:“我們族長親口聽得那位說的。”

“族長大人……”門前又有人來報。

楚族長怒斥:“不知道我在和陳大人聊事情嗎!”

陳大人頗有點看不上楚氏,若是楚大人在世,這楚氏還能和他們陳氏爭上一爭。不過嘛,陳大人上下打量了這番中年麵目、身體發虛的楚族長,心中嗤笑,現在楚氏就剩下這好色無能眼高手低的老頭,還不任他們陳氏驅使?

門外通報人聲音微顫:“是,是妙娘子來了。”

楚族長眼中一喜:“快讓娘子進來!”

門大開,陳大人還沒見著妙娘子真容,就見楚族長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前連走幾步將妙娘子攬在懷中,笑容扯得褶子爭相恐後冒出來:“娘子來了~”

陳大人眼睛都要翻到後麵去,皺眉說:“楚族長,薑娘子——”

楚族長一心都在妙娘子身上,哪顧的了陳大人,敷衍道:“你隻說個日子。”

被怠慢的陳大人氣得想喝兩口水壓壓怒氣,結果看這杯中乾得快要結蜘蛛網了,心中直跺腳,咬牙:“今日傍晚,是最後期限,希望楚族長不要再放了陳某的鴿子。”

“知道了知道了!”楚族長不耐煩揮揮手,逗起妙娘子。

陳大人見他答應,一刻也不想留下,起身就走。離開時,餘光瞥見那妙娘子稚嫩的臉,心中一陣惡寒。他們陳氏好歹是多少年底蘊的世家大族,向來治家嚴謹,卻不想有一日要跟這般拉低檔次的人來往共事!

想起這幾日楚族長的所作所為,陳大人目露凶光,待到事情結束,再讓你見識見識,世家大族可不是你們這些一朝得勢的鄉紳可比肩的。

屋內,妙娘子見門前身影離開,卷了葡萄塞進楚族長口中,狀若不經心的嗔道:“大人怎麼總待在這窮鄉僻壤?回清原鎮不好嗎?”

“說是要找什麼秘寶呢,乖乖,再喂一個。”楚族長眼睛笑得眯起。

妙娘子心中盤算,又塞了一個葡萄,給他捶肩膀:“什麼秘寶,還要勞煩您親自前來。那您什麼時候回去呢?”

楚族長尚有戒備,隻說:“等到了明天就回去。”

妙娘子想到一物,開門揮人送來一壺酒一對銀盞並一張琴,與楚族長道:“這是奴家特地從清原鎮帶來的,您可要嘗一嘗。”

“哦?什麼酒還值得妙娘子作奏?”

“您最愛的鶴朝仙。”妙娘子先為楚族長斟酒,隨後鋪了琴,試了音。

很快,屋內傳來嫋嫋仙音。

往來小廝均駐足停留,麵露癡迷之態,連隔壁陳大人也搖著頭道:“可惜佳人墮入泥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