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了,衛生間裡暖燈全開,江尹弓著腰,細白的胳膊扒著牆,瓷磚都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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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以後,洗得香噴噴的到床上,江尹抱著張寧譽有好多好多話想說,感覺一夜都說不完,他給張寧譽說了他爸在車裡給他說的那些話,又說了那個男生的事。
張寧譽睜著眼睛,按揉著江尹的後脖頸,認認真真地聽,最後他沉默一會來一句:“不好說。”
“什麼不好說啊,”江尹被他摸的很享受。
“這些事,”張寧譽說,他閉上了眼睛,從始至終他都在害怕被江泰英察覺出他和江尹的關係,怕的要死。
他把江尹摟得更緊,雖然怕,但也抵不過想要去愛,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什麼,說的越多越能感到力不從心。
江叔叔表達的意思,讓他有一種走在冰麵上的感覺,他和江尹在江泰英麵前的角色不一樣,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非常喜歡又看重的彆人家小孩,一旦江泰英生他們的氣,他心裡的自責和愧對要比江尹多得多。
被子裡像個大暖爐,江尹踢了踢被子灌了點涼風進來,他歎口氣說:“那個男生還挺讓人難受的。”
“嗯,”張寧譽說:“都一樣,這種事沒幾個順順利利的。”
江尹親了親張寧譽的臉打算睡覺了,他心裡清楚,他爸那關雖然難過,雖然他們都不想做對不起他爸的事,但他卻不會因為這個就放棄和張寧譽的感情,他相信,張寧譽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張寧譽在他額頭上親了兩口,嗯了一聲。
都要睡了,過了一會,倆人想到了什麼,同時說了一句“哦對了”。
江尹覺得他倆也太默契了,噗呲一聲笑了,被子蒙住頭咯咯咯地,搞得張寧譽也笑了。
“彆笑了,”張寧譽捏他臉上的軟肉:“快點說。”
江尹腦袋鑽出來了扭扭捏捏地:“你先說。”
張寧譽不跟他一樣扭捏,問:“除了貓,你不對彆的小動物過敏吧?”
“不呀,上次來福還跑我屋裡了,怎麼了。”
“行,”張寧譽說:“抽空我想給姥爺買小寵物,鳥啊狗啊啥的,讓他養著,天冷了,我不想讓他出去,不然一老頭在家,手機也不會玩,一天到晚搗鼓字畫,時間一長太難挨。”
“啊……”江尹去姥爺家的次數也不多,從來到這邊之後,一隻手能數過來,聽到這他心裡酸酸的:“是因為我才不考慮養貓嗎?”
張寧譽在他眼角親一口:“你說呢。”
過了幾秒後江尹說:“帶我一塊去吧,讓我給姥爺買,行嗎?”
張寧譽笑了一下:“這有什麼不行,你剛才想說什麼?”
江尹翻個身趴在張寧譽身上說:“我下周還要回去看我媽。”
梅江離這可不近,坐高鐵差不多四個半小時,一來一回很費時間,江尹每次回去都是坐最早的一班,張寧譽垂著眼睛看他,心疼:“太辛苦了啊。”
“沒辦法啊,以後……”江尹很無奈:“可能每周都要回去了。”
“嗯,”張寧譽大拇指貼著他的臉頰,輕輕摩挲:“我說過,陪著你。”
“還是彆了吧,你彆老跟我這樣跑,你也有自己的事。”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張寧譽理所應當地說。
床頭小夜燈亮著,江尹隔著朦朧的光線看了他幾秒,然後從他身上翻下去,背對著他躺著,然後拉被子蒙住頭。
“怎麼回事,”張寧譽笑了,掀他頭上的被子想看看他,掀不動,被江尹緊緊拽著呢。
“咋的啦?”張寧譽問,他聽見被子底下有吸鼻子的聲音:“我操!咋哭啦?”
“沒哭!”江尹邊吸鼻子邊說:“眼睛疼。”
“哈哈哈,”張寧譽笑他:“彆捂著了,來,我看看眼咋回事,親親就好了。”
“你彆看!”江尹往下鑽了鑽,他覺得自己這淚失禁體質真得去醫院看看,做個手術吃點藥什麼的,太有損他的人設了。
“媽說過,你淚窩子淺,”張寧譽還是笑:“我又沒說什麼,隻要不是傷心,難過,痛不欲生,你想哭就哭唄,我又不攔你,避著我乾什麼。”
江尹又往下鑽了鑽,腳都露出去了,他縮回來蜷著腿在張寧譽肚子下邊那塊待著不動了。
張寧譽拿腿碰碰他:“上來快點,我摟著睡覺了。”
江尹老老實實的,不應聲也不動,張寧譽也沒聽見他吸鼻子的聲音,想著不管他了,就讓他這樣待一會吧。
一分鐘一分鐘過去,張寧譽怕把人給悶壞了,掀開被子一看,江尹閉著眼睛,頭發亂糟糟的還出了汗,肚子有規律的一起一伏。
“江小尹?”
沒反應。
張寧譽笑了,拍拍他紅彤彤濕漉漉的臉蛋:“真服了你,還能哭睡著!”
張寧譽把他抱到上麵睡好,被子也都蓋好。
很晚了,可是張寧譽睡不著,腦子裡都是事,想來想去的沒困意,後來他強製自己不要去想,在想下去要完蛋了,上課要困成狗了!
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他愣是沒睡著,就這樣到了淩晨五點多,他起床穿衣服洗漱。
六點十分的鬨鐘,過一會江尹就該醒了。
這個點,申秀妍已經在廚房做飯了,如果她想睡懶覺的話,那就江泰英來做,他們在家的時候,不想讓小孩到外麵買著吃,耽誤時間。
廚房裡是穿著厚睡袍的申秀妍,在做三明治,破壁機裡在打豆漿,鍋裡煮著雞蛋,放在案上的平板在嘰裡呱啦說著英語。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每天過著普通的日子,可是有好多瞬間,都讓張寧譽想落淚,估計是被江尹傳染了。
在此刻,猝不及防地,張寧譽格外的想自己的媽媽。
“哎?”申秀妍看到他問:“他倆起了嗎?”
“還能睡一會呢,”張寧譽走進廚房:“申阿姨,需要我幫忙嗎?”
“幫什麼呀,”申秀妍笑著說:“這都快好了。”
從廚房的窗戶望出去,外麵起霧了,院子裡像是覆蓋了一層紗,破壁機這時候停了,張寧譽心中有一小塊地冷冷清清的,這種感覺令他很難受。
“江叔叔起了嗎?”他又問。
“早起了,”申秀妍說:“晨跑去了,他說等禮拜天的時候,拉著你一塊去,江尹和申睿就是倆懶蛋,指望不上,家裡小孩就你勤快點。”
說完她看著張寧譽笑了,張寧譽也笑了。
“忙不忙啊?”張寧譽問她:“現在的工作,累嗎?”
“不累,”申秀妍說,她把做好的三明治包起來放到保溫袋裡:“公司來好幾批新人了,二三十歲的都好年輕,我們這些老的都過時了,想累也累不了嘍。”
“你也很年輕啊,”張寧譽說,不知道咋回事,聲音突然哽住了。
申秀妍看著他愣了一下:“哎喲,咋回事呀,”她擦了擦手,給他擦了下眼淚。
“我沒事,申阿姨,我就是……”張寧譽舒了口氣,笑了一下:“我沒事。”
申秀妍仰著臉看他:“是學校裡的事?被老師說了?還是和誰鬨矛盾了?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給你想辦法。”
“我……”張寧譽靠著洗菜池,眼睛盯著地麵,聲音輕輕的:“我剛才看見你在廚房做早飯,我突然就……”他又笑了一下,很苦澀:“想我媽了,沒事,我緩一會就好了。”
隔了好大一會,申秀妍哎喲了一聲,不管是誰家的孩子,當媽的聽不了這話,她抱抱他,拍拍他結實的後背,這個小孩她可是看著長大的,早就當成親生的了。
“我不就是媽媽嗎,”申秀妍說:“我現在有兩個兒子了,如果再來一個,那真的太好了,我後半輩子要享清福嘍。”
張寧譽說:“你本來就是要享福的。”
“好了哈,咱不哭哈,”申秀妍像摸申睿那樣摸摸他的臉:“我等著你們三個以後有出息掙大錢了,天天來孝順我和你江叔。”
“嗯,”張寧譽用力點著頭,他在心裡說,我一定會的,申阿姨。
申秀妍眼睛都濕了:“傻孩子哦。”
客廳門被推開,是江泰英晨跑回來了,幾分鐘後江尹和申睿穿好衣服下來,他們拎著申秀妍裝好的早餐,江泰英開車送他們上學。
接下來兩天,江尹在學校都沒看到那個男生,他走在路上都刻意留意了,可連個影都沒看見,晚上去辦公室寫卷子,也沒見男生去找女老師,難道真的退學了?那也太可惜了。
他那天和男生在小操場溜達了好幾圈都沒問人家是哪班的,後來聽說是高二的,中午張寧譽來給他送飯,他拉著張寧譽問了好幾嘴。
張寧譽聽著聽著就想皺眉頭,江尹這兩天老是琢磨人家的事,之前可從不這樣。
“你打聽他們乾什麼?”
“我就問問,想知道不行啊,”江尹察覺出他語氣裡的不痛快。
“他不上了,”張寧譽說:“他班主任是我物理老師,上課的時候還拿他們教育我們呢。”
江尹空張著嘴,半天:“啊……”
“你彆啊了,”張寧譽笑了,抓著他肩膀晃了兩下:“趕緊進去吃飯,一會涼了都。”
江尹走了幾步回頭看,張寧譽還站在原地看著他,他又折回來:“那他現在在哪啊?”
“嗯?”張寧譽沒料到江尹還在問那個男生:“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又不認識。”
“行吧,”看江尹的樣子還挺失落。
張寧譽很邪地笑了一下,然後打趣他:“你對他有啥小心思?”
江尹上次和那男生在操場轉了幾圈,又說了那麼些話,他覺得那人還不錯,尤其是男生走之前對他說的那句“你們好好的”,讓他想到男生最近遭的事,心裡就挺不是味的,一種同類之間的同情吧。
江尹給了張寧譽一拳,說:“想在見他一麵。”
張寧譽捂著被打的胸口,利落地答應:“行!等我打聽到了就給你講。”
江尹眼往兩邊瞅瞅,沒人注意,隔空給張寧譽打了個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