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譽的腿醫生說要留院觀察兩天,現在基本半殘,得有個人照顧他。
許文澤在這睡兩夜了,看江尹來了,哪還能用著他,打聲招呼和他哥一塊走了。
走之前,張寧譽還是不忘交代他:“要是申睿問,你就說我沒事,都是小問題。”
許文澤懂他,白了他一眼:“知道了,事逼。”
夜深了,旁邊的大爺早睡下了。
張寧譽睡不著,肚子脹,江尹買的吃的太多了,他怕吃不完浪費全填肚裡了。
江尹打來一盆熱水,絞條毛巾要給他擦身上,他灌口漱口水,擺擺手不願意。
“彆忙活啦,趕緊回去吧,明天還上課呢。”
被拒絕了,江尹心裡不高興,拿著毛巾很無措:“你不擦睡著不舒服。”
張寧譽還是不讓:“這點事我自己來就行,你趕緊回去,聽話。”
眼見著江尹臉變了,下一秒就要把毛巾往水盆裡摔,張寧譽感覺不擦一擦還真挺難受的。
“還是擦擦吧,”不然都不舒服,他乖乖躺正,把睡衣前麵的一列扣子解開,露出很是模樣的胸膛和腹肌,一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的享受樣。
江尹都不想給他擦了,但被他拉住了手。
先給擦了臉,毛巾捏個角小心翼翼地避開細小的傷口,然後讓抬脖子,伸胳膊,從胸口擦到後腰,他怎麼說張寧譽怎麼動。
之前張寧譽刷視頻的時候,聽情侶之間說的那種“我把命給你”之類的話,他覺得說那話的人都不正常,然而他現在就是挺不正常的。
他看著江尹低頭認真的樣子:“江叔叔之前說,你要是個女孩,他指定讓你嫁給我。”
江尹擦拭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睛,炯炯地看他:“我爸真這麼說?”
“不信你去問申阿姨,她就在旁邊。”
江尹眼裡的光轉瞬暗了下去:“問這沒用的乾嘛,問了我就能變女的?”
他說完這話之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底下忘了換地方,可著腰子那塊搓。
張寧譽看他神色,知道他心裡又在琢磨那點事了,於是閉上眼睛說了一句:“都一樣。”
江尹低著頭沒說話。
“好了沒啊,我都冷了,”張寧譽拉住他腕子,臭不要臉地說:“我這身材還行吧,你擦上癮了?”
江尹睜著大眼睛都懵了,他發誓,他說要給張寧譽擦身體的時候,那腦子裡就沒彆的想法:“你……你有病吧。”
他使勁擰了下張寧譽的胸口,疼,但張寧譽咬著牙沒敢叫出聲。
“賤!”江尹端著盆出去倒水,回來之後拿上書包說:“我回家洗個澡再來。”
換張寧譽懵了:“嗯?”
他說的天經地義:“我能留你一個人在這?”
張寧譽感動的那叫一個稀裡嘩啦,但哪舍得讓他睡這種地方,人多一股味,還有病毒:“真不用,你彆操心我了。”
江尹執意要做的事,沒人能說動。大半夜的,他騎電瓶車回家拿了衣服床單被罩和生活用品,拎了兩大包。
張寧譽在最需要休息的時候,愣是等著他沒合眼。
江尹在家衝過了澡,背對著張寧譽換睡衣,他臉白身上更白,兩條腿筷子似的直,現在身上都有肉了,屁股.飽滿有弧度,之前剛來這邊的時候身板很單薄。
換好了,張寧譽把被子一掀,他直接鑽進去,身上一股桃子的香甜味,應該是在脖子上抹了身體乳。
單人床太小,兩個人擠一塊翻身都困難,說話也不敢太大聲,就這樣的環境,在他們心中都是彌足珍貴的。
一點多了,江尹還不困,睜著倆杏仁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寧譽看,像看不夠似的。
病房裡留了一個燈,看什麼都是分明的。張寧譽眨一下那隻好的眼睛,像wink。
江尹噗呲一聲笑了,連忙拿被子掩住嘴。
張寧譽把被子拉過頭頂,在暖烘烘地被窩裡,他問:“你笑什麼?”
江尹說:“沒什麼,你還疼嗎?”
“一點都不疼了,”張寧譽不禁脫口而出:“看見你全好了。”
他很少說這種話,被窩裡黑乎乎的,江尹紅了臉。
江尹摟住他,在他嘴上啄了一下,軟綿綿的,像棉花糖一樣甜。
張寧譽依舊沒什麼反應,幾秒鐘之後嗯了一聲,他沒說什麼,想說也說不出來,一句讓江尹傷心的話他都不能說。
江尹摸到張寧譽的耳垂,在那塊輕輕地揉,張寧譽的耳垂大,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老一輩的人說耳垂大的人有福氣。
“張寧譽,”江尹懶洋洋地叫他名字:“等你好了,你帶我去放風箏吧。”
“放風箏?”
“嗯?”他像個孩子,在張寧譽溫暖的懷抱裡露出純真:“因為那句歌詞中說“當一陣風吹來,風箏飛上天空”,我想和你一起去放風箏。我上次放風箏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媽帶我去公園放的,都很久之前了。”
“好,”張寧譽肯定答應他:“等明年開春了我帶你去,買一個超大的風箏,上麵寫上我們倆的名字。”
江尹太開心了,使勁往他懷裡鑽,難耐地拿額頭蹭他胸口。
張寧譽捋著他後背:“睡吧。”
感覺沒一會天就亮了,江尹睜開眼睛,這幾個小時他沒怎麼睡,樓底下老是有車響。
他被張寧譽摟的很緊,大概是怕他掉下去,還在他身子底下掖了好多被子。
江尹動了動,想下床去廁所,輕手輕腳地還是把人弄醒了。
張寧譽那隻好眼隻睜開了一條縫,又密又長的睫毛扇動了好幾下,眼才完全撐開,睡出了好幾道雙眼皮。
大清早的,隨意的一個動作都是美顏暴擊,江尹覺得他真是好看的過分了。
張寧譽坐起來,腿上有著傷呢,就急著往床底下找寫鞋。
江尹扶著他:“是不是要去廁所?”
他狂點頭,看樣子是憋不住了。
“出息,”江尹一邊笑他一邊攙著他去廁所。
到廁所,拉開褲子,掏出家夥事,就是一通放水。
江尹看著窗戶外邊,聽著那聲,特有勁,足足有一二十秒,他自己也憋不住了,催促著:“你快點。”
“好了,”張寧譽說。
江尹以為他的“好了”是指提好了褲子,誰知道一低頭猝不及防的大東西嚇他一跳:“我靠!”
“怎麼了?”張寧譽笑著問。
江尹凶巴巴地:“你站這站好,我去裡麵尿,怕你偷窺我。”
張寧譽都無語了,江尹的小腦袋瓜裡裝的都是什麼?
從裡麵小隔間出來,江尹攙著他原路返回,小聲嘟囔一句:“吃什麼長的啊。”
張寧譽聽清了笑笑沒說話,他不正經的時候腦子裡不缺汙言穢語,隻是不想給江尹扯這些沒用的。
回到病房,扶著張寧譽躺好,江尹拿上電瓶車鑰匙:“我去給你買早飯。”
“哎哎哎,”張寧譽拉住他:“你彆忙活了,上學去吧。”
“不行!”江尹非常決絕:“你那飯量,一頓不吃都餓壞了。”
“我點個外賣就行了,你去上學吧,路上騎車慢點。”
這樣也行,江尹說:“那你一定要吃啊,無聊了就給我發消息,我看到了就回。”
“無什麼聊啊,”張寧譽指著昨晚被許文澤丟地上的包,裡麵是書和作業:“你忘了嗎,清北。”
這在暗示他和江尹以後要上同一所大學,還必須得是名牌,他們要一起努力,奔向更好的人生。
江尹燦然一笑,眼睛裡閃著希望的光,與張寧譽揮揮手:“那我走啦。”
江尹走後,張寧譽點了份早餐,吃完就開始看書寫作業,大概十點多的時候,手機響,一看來電,是申秀妍,他慌了,他被申睿打到住院這事,家裡人不知道,萬一通過說話發現點蛛絲馬跡那他們就完蛋了。
申秀妍是個很精明的女人,什麼事都瞞不過她。
鈴聲持續在響,怕是申阿姨找他有什麼要緊的事,張寧譽接起來,卻突然反應過來,現在本該是上課的時間。
但願她不會注意到。
“喂,寧譽,”申秀妍的聲音帶著混跡職場多年的乾練和圓滑:“你和申睿怎麼了?是不是鬨矛盾了?”
張寧譽都怕死她了。
“沒有沒有,申阿姨,”他硬著頭皮演:“我們挺好的。”
那邊不說話了。
今天隔壁床的大爺出院,家裡來人了,小孫子小孫女看個動畫片嘻嘻哈哈的。
要不是形勢所迫,張寧譽真的不會騙她,在她麵前編瞎話,那真是蠢到家了。
申秀妍停了一會才說:“寧譽,晚上來家裡吃飯,給你們仨一人做了一件褂子,剛拿回來,看看好不好看。”
張寧譽事先都不知道這事,但他知道申秀妍一直記著他穿衣服的尺寸。
申秀妍待他和申睿不能說一摸一樣,但也讓他覺得很多小事加在一起,他受了那家的恩惠太多太多,一輩子都還不完。
“申阿姨,我……”
申秀妍打斷他,哪能讓孩子把這事放心裡頭,她輕笑著:“寧譽,你在哪,彆告訴我你在學校啊。”
護士端著托盤來換紗布,張寧譽已經在她麵前露餡了:“申阿姨,我……我在醫院呢。”
申秀妍今天沒上班,不出半小時,她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看到張寧譽,心痛的哎喲一聲。
張寧譽還正寫著卷子呢,笑著跟她打招呼:“申阿姨。”
申秀妍包都沒摘,捧著他臉看,越看越生氣:“是不是申睿打的?我一提你那小子臉就不對勁,你倆到底怎麼了?”
張寧譽張嘴要說話,申秀妍指著他:“你要說實話!”
很嚴厲的女人,但張寧譽卻不害怕,拉著她坐下,像嘮嗑似的跟她說:“申阿姨,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有個女生去我們家吃過飯,叫趙淑晨。”
申秀妍喜歡“我們家”這三個字:“記得,多有氣質一姑娘,當時我就想要是長大能嫁給你就好了,和你多般配啊,但你們太小了,我沒敢說。”
張寧譽苦笑:“申睿喜歡她,可她喜歡我。”
申秀妍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就明白了,她一直都知道她兒子有暗戀的人,但卻不知道是趙淑晨,她難以置信:“哎喲,這死小子為了這事,把你打成這樣。”
張寧譽攥著她的手腕:“申阿姨,你彆怪他,我真的沒事,我不可能因為他打我就怨他恨他,我是什麼人你知道的,我不在乎申睿對我做什麼,他可是我弟。”
申秀妍從來都沒白疼他,鼻子都被這番話說酸了,她平時經常出差,申睿年紀小,她總放心不下,但隻要想到張寧譽在,心裡就會好很多。
張寧譽接著說:“申阿姨,你彆告訴江叔叔,也彆告訴姥爺,我沒大事,過不了幾天就全好了。”
申秀妍彆過頭抹了下眼睛,她明白,這孩子是為了不讓她內疚,她兒子下手太重了,要是拿這勁打了彆人,進局子關十天半個月都是輕的。
申秀妍攥住他手說:“你放心,那小子遲早要來給你道歉,他逃不掉的。”
張寧譽不說話就隻是笑,他笑的那麼好看,卻讓人越看越覺得不公平,想罵老天爺,那麼好的孩子,偏偏對他吝嗇。
隔壁老大爺家又來了人,耳邊是其樂融融的笑,有年輕的,有年長的,平常家庭日常都有的東西,他卻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