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課間跑操結束,張寧譽和江尹一起去小賣部買水,人太多了,江尹就沒進去,拿著張寧譽的校服褂子站在門口等他。
沒一會,許文澤和申睿也來了,雙雙繃著臉掃他一眼,都沒說話。他們進去後,江尹伸長了脖子往裡看。
申睿最近和張寧譽鬨脾氣了,江尹知道這事,晚上張寧譽都不和他回家了,說緩兩天再去,怕在家裡被江叔叔和申阿姨知道,知道了又要操心。
張寧譽出來了,把礦泉水擰開遞給江尹,拿著瓶蓋看著他喝。
“張寧譽,”從裡麵走出一個高個子男生,熟稔地勾住他肩膀:“中午一塊去打球啊,你好幾次沒去了,沒你都打不起來。”
這兄弟是外班的,之前在排球社一起玩,關係不錯,張寧譽笑著說:“今天就算了,以後不能天天打球了,想把成績提上去,都高二了。”
那男生輕快地笑著:“你這人認真起來就沒成不了的事,明年清北等著你。”
現在說還都是不切實際的玩笑話,張寧譽看向江尹,拿胳膊碰下他,用唇語說:“清北。”
江尹抿著嘴笑,一對眼睛彎彎的,裡麵裝有星星似的,他喜歡張寧譽和彆人說話時還能想到自己的感覺。
“那等你什麼時候想打了,記得約我。”
“行,一定約你。”
男生前腳剛走,申睿和許文澤隨之出來。
江尹防備著那倆人,把水遞給張寧譽。
申睿眼神不善,好像隨時準備衝過來給張寧譽一拳的樣子。他倆好幾天沒說話了,張寧譽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現在和張寧譽對視著,申睿的火噌的一下上來了。
就在他擼起袖子朝張寧譽衝過來時,江尹直接上前一步擋在張寧譽身前,眼都不帶眨的。
許文澤眼疾手快一把拽回申睿,勾住他脖子強行帶走。
等那倆人走遠,張寧譽看著江尹歎氣,責怪似的:“你乾什麼?英雄救美啊?”
江尹也是為張寧譽抱不平,張寧譽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錯,憑什麼要看申睿的臉色:“他要是敢打你,我一定十倍還回去!”
啪,臉被打了一下,打他的人沒敢使勁,不疼。
張寧譽真正發脾氣的時候不是狂躁暴怒的,他平穩著說出讓人心悸的話:“你說什麼呢?”
江尹看著他不敢出聲,張寧譽很少在他麵前凶,一凶他心裡會害怕。
張寧譽強硬著,在不能讓步的事上沒得商量,江尹和申睿是一家的,那話說的真不應該。
江尹看他臉色,是真動怒了。
周圍人多,他拉著張寧譽走。
去藝術樓,那沒人,鑽樓梯底下,更隱蔽。
他一點不墨跡,開口就說:“我錯了。”
張寧譽皺著眉,寸步不讓:“哪錯了?”
江尹把兩條胳膊一左一右搭他肩膀上,親昵地勾住他脖子:“我說話不過腦子。”
張寧譽拿下他的胳膊,眉頭一挑:“還有呢?”
江尹想了半天:“不能和申睿這樣。”
張寧譽表情緩和了點:“申睿是家人,是弟弟,不管發生什麼這個不會變的。什麼十倍還回去?你這是還在我身上!”
江尹也就是一直嘴快,沒想到張寧譽往心裡去了,他特彆害怕張寧譽揪住這事不放了,也特彆害怕張寧譽生氣,他急得抱住張寧譽的腰,為自己辯解:“我知道說錯了,你還想要我怎樣,要不你打我吧。”
“打哪?”張寧譽問,他哪裡都不舍得打,但這次得讓江尹記個教訓,說話太不中聽了。
江尹把手伸給他,還害怕似的想往回縮。
張寧譽扯住他胳膊,非常快速地,啪一巴掌打人屁股上——
都把人打傻了,江尹瞪著眼睛捂著屁股半天沒反應過來,臉都紅透了:“我靠,你……”
之前張寧譽的手可老實了,最多就是捏捏臉摸摸耳朵,他是正人君子,就算再喜歡也不會隨便碰人,和江尹那個老愛動手動腳的小流氓是反著來的。
江尹沒料到他給這地方來一下子,突然就……這反應是害羞了??
美妙的一天,解鎖新體驗。
“啊啊啊!”他撲到張寧譽身上,對他拳打腳踢:“你真煩人!”
張寧譽笑了,江小尹的三腳貓功夫跟撓癢癢似的。
打著打著就摟一塊了,狹小的空間裡,越來越熱,都出了一身汗,地上的腳印雜亂無章,分不清誰是誰的。
江尹把他抵在牆角,臉埋他脖子根。根本不敢抬頭,還沒從屁股上緩過勁呢,臉熱,怕讓人看了笑話。
上課鈴響了,張寧譽倚著牆角抱著沒鬆,鼻子在江尹頭頂蹭了蹭,洗發水是橘子皮的香甜味。
江尹比他矮,到他下巴頜,這樣抱著很舒服,彆說是上課鈴,就是天雷劈來都不想動。
心裡是這麼想,但嘴上卻命令人說:“站直溜!回去上課了。”
“你打的好疼,”江尹可憐巴巴地說:“一動就疼。”
“得了吧你,”張寧譽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戲精。”
江尹站直身子朝他身上打了一下。
臨分彆時,江尹又忍不住說:“你保護好自己啊。他要是敢打你,我就告訴他媽。”
他知道張寧譽對申睿心軟,但張寧譽要是出點什麼事,他可不願意。
張寧譽就想讓申睿拿他出出氣呢:“沒事,你彆管這事。”
估計是許文澤給申睿說了勸解的話,下課的時候,申睿老老實實在位上坐著,其他的什麼都沒發生。
他想去找申睿說說話,把這事給說開了,不能一直這樣。
申睿應該是在餘光裡看見他過來了,直接往桌子上一趴,臉朝裡裝睡覺,他這一動作,令張寧譽茫然地站住了腳,不知道該朝哪走了。
“寧譽,”許文澤收起手機,從座位上走過來:“走,抽根煙去。”
“我又不抽。”
許文澤推著他往外走,嘟囔句:“讓你去你就去,彆廢話。”
他們一人上了個廁所,出來後靠著五樓連廊的欄杆說話。
“澤兒,”張寧譽問:“申老弟怎麼樣?”
許文澤嘴角一勾,笑的吊兒郎當:“你把人家最心愛的姑娘都搶走了,你說他能咋樣。”
“我靠!”張寧譽狠狠錘了他一拳:“就你看熱鬨不嫌戲大。”
錘完之後他望著樓底下歎口氣:“他真氣我了,我倆從小到大那麼多年第一次鬨這事。”
“害!”許文澤抽出根煙含嘴裡,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學校,轉手又給裝兜裡了:“過兩天在看吧,咱這個弟弟在家裡可是寶寶,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受不了憋屈的事。”
張寧譽趴欄杆上,臉埋進胳膊裡不說話了。今天天氣很舒服,秋天的太陽暖哄哄地,一點也不不曬人,他有點困了。
“寧譽,”許文澤突然說:“我爸媽……可能要複婚了。”
張寧譽抬起頭,反應了一下笑了出來:“那不挺好嗎。”
“好啥呀,”許文澤一揮手,顯得很不在乎:“還不都那樣。”
他倆身高差不多,一樣的高個子,一樣的健壯身材,張寧譽站直身體直視他。
“唉,”許文澤也歎氣,心裡話是隻能對心裡人說的,張寧譽是他心裡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他倆當初為什麼離婚我都不知道,好像是我爸要做什麼生意,我媽不同意,其實他倆怎麼樣我都無所謂,有的父母離婚了,小孩心裡可難受可難受了,覺得家破了什麼都變了……”
一霎那,張寧譽想到了江尹,心尖上的那點軟肉又開始疼。
“可能是我內心太強大了吧,”許文澤勉強地勾了下嘴角,又很快恢複正色,垂下眼睛語氣有些悲涼:“他們讓我回家。”
“文澤,”張寧譽輕聲叫了聲,心裡有些揣揣不安,他不想讓許文澤離開這裡,雖然許文澤這個人有很多毛病,但誰讓他們是朋友呢,走了就很難見到了。
“這次和之前不一樣了,”許文澤說:“他倆分開的時候,我有不過去的理由,我媽每次讓我到她身邊我都給她說,我不回,我沒有家,但我都是故意這樣說的,就是不想過去而已,我媽一聽我這麼說就不敢讓我過去了。”
許文澤是家中獨子,更是父母的期盼,張寧譽說:“他們要複婚了,你沒有不回去的借口了。”
許文澤點了點頭,他摟住張寧譽的肩膀:“還早呢,我和他們說了在過一個學期就回去,等我哥考上了大學,我高三就到他們那上。”
張寧譽這才鬆了口氣:“哎我去大哥,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過幾天就走了呢。”
許文澤笑起來,痞裡痞氣地:“怎麼著,舍不得我?”他摸一把張寧譽的胸:“你身邊不是有人了嗎?”
張寧譽表麵笑哈哈的,其實很鄭重地說:“每一個都是不可替代的。”
“死樣子,”許文澤說:“過段時間我爸媽不忙的時候可能會來,到時候請你吃飯,看你能不能喝過我爸。”
張寧譽比了個OK的手勢:“那我得提前練練。”
“哎我說,”許文澤跟他開玩笑:“你乾脆認我媽當乾媽,和我一塊走,我保證天天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張寧譽一把抱住他:“知道你是富二代,乾脆包養我吧,不過我已經有申阿姨當乾媽了,在認一個這合規矩嗎?”
快上課了,他們互相搭著膀子回班,許文澤說:“不知道,不過你認我當哥也成。”
“滾吧你!”
到了晚上放學,張寧譽照例去高三找江尹,沒去教室,知道他在辦公室做卷子呢。
辦公室有好幾個老師都在安安靜靜地辦公,江尹一個人坐一個寬敞的辦公桌,張寧譽悄沒聲地走進來,搬了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兩個人對視著笑了,看見對方渾身都有勁了。
張寧譽從書包裡拿出自己的作業本,湊近江尹的耳朵小聲說:“我也在這寫。”
江尹很乖地點了一下頭,扒著張寧譽的肩膀對著他耳朵眼說:“一塊回家吧。”
“咳——”這時有人大聲地咳嗽了一聲,很明顯是故意的,張寧譽和江尹一起看向坐在對麵的楊黎明。
楊黎明從電腦上抬起眼,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張寧譽你什麼情況,你是高三的嗎?”
“楊老師……我……”
楊黎明繼續加火,語氣是站在講台上才有的嚴肅:“學校的辦公室你想進就進?”
其他的老師都往這邊看,張寧譽的臉有點發紅,他本來以為這沒什麼,現在學校裡都放學了,馬上也有老師要下班,他老老實實坐著不礙人,更何況他認識楊黎明,楊黎明不是計較這些的人。
“出去,”楊黎明看向電腦,冷冷地說:“高二有高二的辦公室,這裡是高三。”
江尹很不高興地看了張寧譽一眼,想對楊黎明說點什麼卻被張寧譽攥住了手腕。
“沒事,”張寧譽說:“我回班等你。”
張寧譽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出去了,江尹心裡有點亂,忍不住說:“楊老師,你給他說話彆凶。”
楊黎明站起來,瞥他一眼沒說話,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