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過幾分鐘門就開了,從門內走出的秦彧天神一般將司盛從度秒如年的煎熬中解救出來,司盛簡直想現場給他滑跪一個。
謝玨眯著眼,看著被氣得捂著胸口還在堅持打電話的秦父,眼尖注意到深色地毯上大片水漬和滾落的茶杯,聯係到秦彧西裝上的痕跡,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麼。
謝玨臉色陰沉,不明白這老東西哪來的臉,破壞彆人婚姻就算了,還打當事人,真是越老越糊塗,也不看看現在什麼形勢,還當自己讓人忌憚呢。
林衡上前幾步問道:“彧哥,人安排好了,現在出發?”
“嗯”。秦彧遞給謝玨一串鑰匙,道:“你留在這裡。”
謝玨下意識接過,看著手裡又多了一串鑰匙,隨即有些不滿,為什麼林衡可以跟著去,他卻要在這裡監視那個拎不清的老東西。
嫌棄的看了眼客廳,謝玨皺著眉說道:“林衡留下,我跟你一起。”
他還給秦遠準備了不少“禮物”,不去他怎麼送禮?
怎麼說也得會會他,看看他哪來的膽子,敢一而再再而三覬覦不該妄想的人。
林衡:“……”
“這裡不是m國,把你腦子的東西給我收收!彧哥和我還有事商量,你在這邊守好。”林衡額頭青筋直跳,自認為儒雅的形象被謝玨再三打破,他不禁懷疑這家夥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謝玨什麼心思他一看便知,m國不如華國安定,黑|道不少,每年各種木倉戰層出不窮,想來m國的那位做事也沒避開謝玨,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謝玨以後會闖出什麼大禍。
不行,他得想個辦法,讓謝玨在華國好好待著。至少這幾個關鍵月不能離開,以免誤了大事。
下了這個決定,不等謝玨說話,林衡率先離去,對謝玨的嫌棄可謂是毫不遮掩。
謝玨:“……”
謝玨咬牙,圈裡那些二世祖這種事乾的還少了?也不見林衡說什麼,就知道懟他。
謝玨對林衡準備暗地對他下黑手的事一無所知,但是他對這廝的行為十分唾棄,深吸一口氣,看向秦彧:“剩下那些人控製在哪了?”
秦彧一顆心都係在陳舟身上,垂眸看了眼腕表,留下一句“問她”就大步離去。
角落裡的隱形人司盛在謝玨的視線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如同大雨裡七零八落淒慘的花朵,歪歪斜斜,要掉不掉。
——
車內,秦彧接了一個電話,林衡保持沉默,聽著秦彧與電話另一邊的人周旋。
“嗯……嗯……家務事……家裡的小先生外出,有些放心不下……見笑了……”
聽著電話另一邊人的調侃,秦彧客套了幾句後掛了電話,然後靠著車座閉目養神,看上去十分平靜,似乎是對這通電話的到來毫不意外。
林衡看著秦彧眼底的青黑,知道他最近忙於應對秦老爺子的後手,也疲於婚姻的破裂,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開車的保鏢充當隱形人,秦彧本就沉默寡言,唯一偶爾挑起話題的林衡又不知在想些什麼,也不說話了,車內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林衡其實也沒想什麼,該做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收個尾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他隻是在疑惑秦彧家裡這複雜的關係。
說實話,這麼多年的好友,秦彧家裡什麼情況他了解得也是很清楚,陳舟自小在秦家長大,兩者之間的淵源他們這些親近的人也明了,秦老爺子對陳舟的喜愛可以理解,可這也不至於蓋過親兒子吧?
林衡不禁感歎,這老爺子也是個奇人。
不說當年任由彧哥在他那名義上的舅舅手下受磋磨,就是等彧哥好不容易從m國回來,不聞不問也是常態,在陳舟和彧哥的事情上更是義無反顧站在對立麵。
期間的操作簡直令林衡歎為觀止,他甚至都懷疑陳舟是秦老頭的私生子,秦彧是撿來了。
如今更是為了陳舟動用所有關係,隻為困住秦彧。
站在陳舟的角度,這是一個很好的長輩,可作為秦彧的好友,林衡還是覺得老爺子太過冷血。
畢竟他是和彧哥一起在m國走過來的,知道彧哥在m國生活的到底有多艱難。那樣的日子,在華國這樣安穩的社會,說是地獄也不為過了。
畢竟現在的生活,除了那些特殊職業,又有多少人每天鮮血作伴,徘徊在危險邊緣。
往事太過難忘,林衡歎了口氣,身旁這人仿佛縈繞著垂暮之人的死寂,可他明明也才不過三十多歲。
愛情到底帶給他什麼了?
林衡有些恍惚,快樂嗎?
好像沒有。他隻記得秦彧一年又一年在痛苦中深陷,以及不斷極端的行為,就像陷入了死循環,不得解脫。
可陳舟也沒錯,他隻是不喜歡秦彧而已。
林衡自己也覺得,秦彧的愛太過濃烈了,也太過慘烈,飛蛾撲火一般,若是兩情相悅,就會獻上全部。
可若是一廂情願,那便是至死方休……
現在便是至死方休了,林衡摘下眼睛,捏了捏鼻梁。現在已然是這樣的結果,其中的冷暖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改變不了他們,隻需要站在彧哥身後就夠了。
收攏思緒,林衡猶豫了兩秒,然後在口袋裡摸出一個方形盒子,在手裡隨意拋了兩下,打破了車內的沉默,“要麼?”
這是他特地找人拿的,安全製作無副作用,夫妻間合理使用的小情趣。
秦彧睜開眼,半側沉浸在陰影中,側臉看向林衡,黑眸暗到極致,深邃得如同波瀾壯闊的大海,卻又浪濤洶湧不斷,帶著濃重的摧毀欲。
林衡僵了一瞬,捏著不到巴掌大的小盒子,手緊了緊,腦子裡警鈴大作,暗道糟糕,感覺自己好像不該拿出來。
彧哥這狀態不太妙啊。
萬一拿這藥對陳舟做了什麼後悔的事,他可就是“大功臣”了。
一時陷入了僵持,秦彧似乎在思考,林衡猶豫這東西到底該不該給,然而已經拿出來了,秦彧要是真要他也沒有辦法。
一分一秒過去,秦彧也沒說話,林衡的私心是不想秦彧拿的。
原本還沒什麼,可現在他感覺秦彧的狀態像是要拉著陳舟殉情一樣,理智不足,容易出事。
林衡臉上的不自然,讓熟悉他的秦彧輕而易舉猜到了這是什麼東西。
秦彧冷厲的模樣與平時一般無二,任誰也看不出他腦子裡混沌一片,此時更是頭痛欲裂。
理智與怒火在腦海中拚命廝殺,刀片攪動一般,漫天血色。
二者之間的交鋒,在意誌的壓製下似有平息。
車窗上水漬變得蜿蜒,不像之前那樣成片滑落,雨勢慢慢變小了。夏季天氣多變,說不清這是不是暴風雨的前奏。
痛感有所緩解,秦彧手指微蜷,想起了前日陳舟依偎在他懷裡的乖巧模樣,與小時候一般無二。
他還給他做了晚飯……
腦子還是混沌的,秦彧眸中藏著些許不確定,他甚至是小心翼翼,將那段記憶從腦海中捧出,生怕丟失,一遍又一遍回想。
做飯了嗎?
應當是做了的。
簡簡單單的幾樣家常菜,西紅柿的酸甜染透了這段淺藏的回憶,時間不長,還不足以將這味道變得醇厚。
都說愛如飲水,冷暖自知。
秦彧想,他應當是暖的。
可為什麼,他覺得冷呢?
徹骨的寒意,像是要將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不允許他汲取一點溫暖。
是了,他當然覺得冷,秦彧眼底寒意肆起,因為這從來都不是一杯熱水,彌漫的水汽從來都隻是一層假象。
又或者說,他該稱之為——寒氣。
冰冷刺骨的一杯水澆在正在跳動的鮮紅心臟上,如同九幽寒泉浸泡一般,讓秦彧涼了個徹底,連同心臟也蒙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正如這杯水,先前的示好也隻是假象,隻是為了麻痹他,好跟秦遠離開——
他視若珍寶的回憶,在陳舟眼裡竟隻是為了逃離他的無奈之舉,這讓秦彧如何不恨!
他竟然會可笑的以為,往後會越來越好,秦彧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是沒有這杯“熱水”就罷了。
可他既已有過溫暖,哪怕是錯覺,他也不會放陳舟離開。
縱使他從未想過放過陳舟。
逃?他倒要看看陳舟怎麼逃,又能逃去哪。
理智一點點瓦解,秦彧一雙黑眸暗沉沉的,透不進一絲光亮,無端令人心悸。
“給我。”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隱約透著一股怪異的興奮感,黑眸裡血絲遍布,壓抑的狂躁傾瀉而出,林衡的心不斷下沉,眼睜睜看著秦彧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精神狀態急劇下降。
又或者,不是這兩分鐘。
陳舟推開秦彧的每一次,都在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留下了刻骨的傷痕。
林衡不知道這兩分鐘裡秦彧想到了什麼,總歸和陳舟有關,也定不是什麼好事,但是顯然,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甚至有個不願宣之於口的猜測。
——秦彧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