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他們兩個都是睡……(1 / 1)

此間三十年 小狗花灑 4044 字 10個月前

他們兩個都是睡相極好的人,睡著了幾乎都不怎麼亂動。以致於早上徽月先醒的時候,他還拉著人家的手放在胸口。

雖然天色未明,可徽月要起床梳洗打扮了,她今日要去拜見公婆、親戚,還要回許家行回門禮。事情多,也不得不早起準備,她一向睡得早起得早成了習慣。

她不想把孔清淮弄醒,隻好輕輕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孔清淮嗯了一聲,扭了兩下肩膀,還熟睡著。

等孔清淮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找鞋子的時候,梔子已經給徽月梳好頭發了,正佩戴首飾。徽月板正的背影好像在聽長輩的訓,她一向習慣了要有好姿態,不然會被母親批評。孔清淮在這些方麵就隨意多了,不過在外還是很有禮儀的。

“怎麼起得這麼早?”孔清淮伸了個懶腰,睡意朦朧地問徽月,徽月聽見他說話頭也不回,隻顧著自己畫眉:“今日事多,早起些,彆誤了時候。”

畫著畫著,突然又想起自己已經成為他的妻子,是不是該像母親對父親一樣幫他整理衣帶。可是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小女使們已經幫孔清淮穿戴好了。

他湊上前擠入鏡子一個小小的角:“嗯~~甚美!甚美!”徽月被他嚇得險些把眉毛畫歪,隻好無奈一笑往旁邊挪挪:“怎麼這麼大個人還這麼淘氣。”

“姑娘,快些起身吧,已經有些遲了,讓長輩等著不好。”盧媽媽又來催了。這位盧媽媽是徽月陪嫁過來的,自小看著她長大,她幼時讀書學規矩的時候,關雲英忙不過來,就是盧媽媽看著徽月。她是個嚴謹正派的人,凡徽月有錯,她都會指出來。因此關雲英很放心這個嬤嬤陪著女兒出嫁。

徽月看了看,也差不多了,就起身自顧自地準備走了,孔清淮有些不滿:“徽月,你就怎麼走了,一點都不管我啊。”

真是,確實是差點忘了還要帶上他。

路上盧媽媽說,許府裡送來帖子,說他們小夫妻今日事多,自忙去就是了,回門的事情不急這一時,明日再去也是一樣的。徽月鼻子一酸,父母真是為了自己,事事都計算好了。

她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今日開始她就是孔大娘子了,應該對得起這麼多年父親母親的栽培,不要露怯讓人看笑話,讓父母失望。

今日孔清淮換了一件絳紅常服,徽月還是一身正紅。見了孔大人和孔夫人,兩個人都是慈眉善目。拜見過公婆,奉完茶,兩個人在右邊落座,不過看起來卻沒什麼夫妻的感覺。

孔夫人先問徽月:“走這麼遠的路累了吧,要怪呀,都得怪你這個官人。叫他選新房,他偏要那間馥春院。說那裡地方大,就你們兩個人住,大了豈不冷清。”徽月回答得很官方:“多謝婆母體恤,也沒多遠,兒媳不覺得累。那裡住著也是極好的。”

孔大人嗬嗬一笑:“徽月,你不知道我這個兒子,他是個跳脫的個性,可也是最體貼敦厚的,日後你們慢慢相處,你就曉得了。我看呀,馥春院也沒什麼不好,又寬闊,又清幽,你們夫妻兩個住著也自在些。”

清淮對父親這個說法很是滿意:“果然知子莫若父,我就是看中了它這兩點。父親果然還是最了解兒子啊。”

孔夫人卻嗤之以鼻:“你這混小子,我和你媳婦都是婦人,這婦人才能體諒婦人的不易呢。你既成了親,就要多多體諒妻子。更何況,徽月是你央母親去求娶來的,你若是待她不好,我先邦邦給你兩下。”

徽月有些吃驚,他那時怎麼會認識自己,還讓母親上門求娶呢?而且他父母居然也答應了?她看了一眼孔清淮,孔清淮有些心虛地咳了兩聲。

看孔夫人沒一點擺婆婆的款兒,徽月這下是徹底放心了。早飯是一起用的,擺了一大桌子,單從食一樣就擺了十幾碟,徽月心想大戶人家都這麼鋪張嗎?

孔夫人拉著她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徽月,你頭一次和我們用飯,我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叫人都弄了點來。你撿喜歡的吃就是。”

徽月有些感動了,好像突然離開了家裡和親人,也不是那麼無依無靠了。她忙回道:“多謝婆母用心,徽月不挑食的。”孔夫人捏了一下她的臉頰:“那你可真是個好孩子,以後不要和母親這樣客氣了。”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徽月有些不知所措。她以為孔夫人一定是一位極端莊守禮的夫人,何況不是說自古天下的婆媳就沒有和諧的。她不僅不讓自己站規矩伺候茶飯,還這麼……這麼……俏皮?

孔大人和孔清淮倒像習以為常了,孔清淮還打趣道:“阿娘,你這是把徽月當襄華寵呢。”他又想起來徽月並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妹妹,大概隻聽人說是家中獨子家中獨子,又趕忙跟徽月解釋:“襄華是我妹妹,她今年才七歲,跟個小大人兒一樣,一本正經的,恐怕她呀最喜歡徽月你這樣的嫂嫂了。”

“清淮你這話要讓阿爻聽見了,又要批評你。”孔夫人微微側身對徽月說,“襄華是清淮叔父的女兒,小名叫阿爻,她兩歲多父母就都不在了,正好我們膝下沒個女孩兒,就過繼了來養著了。”

徽月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在家裡食不言寢不語,開始吃飯了就不許再大聲講話,嘴裡含著東西對長輩講話更是大忌。她也不知道孔家的規矩如何,隻能小心一些彆錯了禮數,讓人笑她寒門出身。

吃過早飯父子倆去上朝,徽月就個跟著孔夫人去拜見孔家的女眷。

今日來孔府的都是本家的女眷,左邊兩個是孔清淮的姑母和舅母,右邊的是他的三嬸嬸和四嬸嬸。孔父排行老大,底下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孔夫人則隻有一個弟弟。

見孔夫人和徽月進來,幾位夫人也都起身行禮,倒不是因為徽月,而是因為孔夫人是這幾位的嫂嫂。孔夫人帶著徽月一一認識了,孔夫人就在榻上坐下,徽月規規矩矩站在她身側,準備聽幾位夫人的教訓。

本朝所謂“站規矩”,是說婆婆說話、行動的時候,媳婦要站在身側,一來是規矩,二來是親自伺候婆母彰顯孝道。有些不甚體貼的婆婆,讓媳婦一站就是幾個時辰。還有些常年站規矩的婦人,腿上脈管彎曲膨隆,青紫可見,很是恐怖。

此刻也不是隻有徽月要站規矩,這位舅母和兩位嬸嬸身邊,也都站著各家的媳婦。徽月身體一向不好,加上之前病得耗損元氣,在家裡是能躺著不坐著,能坐著不站著。此刻也是趕鴨子上架了,站上一時半刻也不打緊,千萬不要摔倒給許家丟人。徽月就這麼在心裡給自己鼓勁兒。

可孔夫人剛坐下,第一句話就是讓女使給幾位站著的媳婦搬來小圓凳坐下。女使倒像是早就準備好了麻利把凳子放在徽月身後,可徽月還沒準備好啊!這是哪一出啊?她也沒聽說有這麼個規矩啊,難道這是在考驗我?

徽月猶猶豫豫不敢坐,那幾位媳婦就更不敢了。孔夫人拉著她的胳膊要她坐下,徽月也隻好規規矩矩坐下,有些尷尬地朝各位長輩笑笑。

那位三嬸嬸顯然有些不滿,她好不容易到了這個歲數有了兒媳婦,所謂百年媳婦熬成婆,可以擺擺做婆婆的款兒,你卻讓她和我平起平坐?

“大嫂嫂,這新媳婦哪有不站規矩的,她妯娌們都還站著,偏新婦坐著,恐怕不好吧。”

孔夫人把目光從徽月身上轉到這位瘦瘦的婦人身上,又轉到她身後那位年輕女子身上:“誰說我隻讓徽月坐著,不都叫人給搬了凳子,怎麼都不坐啊。這伺候上頭,多得是女使,用不著你們來端茶遞水,站著乾什麼。就當是我這個長輩今日高興,也疼一疼你們,都坐著說話吧。”

她說起話來笑意盈盈,聲音和婉如清風拂麵,卻有一種溫柔的壓製力。如果覺得她沒譜,大概隻是她不想擺。

“咱們雖說不算極富貴之家,可家中也都不缺奴仆使喚,新婦進門,做長輩的理當寬厚慈愛。那擺譜為難媳婦的,都是小家子氣做派。三弟妹,你說是不是啊?”孔夫人一席話讓徽月佩服得五體投地。

先把你高高捧起,若你再不依,就是自己把自己給重重摔下。

這位三嬸嬸也不好再刻薄媳婦,笑著說:“大嫂嫂說得是,坐下吧坐下吧。”她擺擺手,示意自家媳婦坐下,這幾位媳婦才紛紛落座。

“兒媳謝過各位長輩垂愛。”徽月微低了低頭,以示恭敬。

“好孩子。”孔夫人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這就是我家新婦了,許家的長女,名喚徽月。各位想必昨日也見著了。這孩子我是打心眼裡喜歡,也請各位多疼疼她才是。”

那位看著與孔清淮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姑母打趣道:“嫂嫂,你得了這個媳婦簡直跟得了個寶貝似的。哎唷,今日一見,果然是個極惹人疼的,也怨不得嫂嫂你這樣輕狂起來。”

孔夫人很滿意,拍了拍徽月的手背:“你看,我就說長輩們必然都喜歡你。”

徽月心說,婆母,你都把不喜歡我的人的罪名擬好了,誰還敢違逆您的意思。

有了這樣一個看著溫柔實際要強硬實在是容不得一點兒錯的婆母,自然也不能有什麼親戚來給她下馬威了。看著這孔家院裡安靜祥和,這幾個親戚也這麼尊重她,就知道這個婆母手段了得。自己能入她的青眼,實在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回來後徽月呆呆坐著,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清茶,覺得很是冷清。也不好在孔家下人麵前和梔子百合玩鬨,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去找母親和兄弟姐妹們說話,也不敢到處逛逛解悶,孔清淮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哦,對了,自己也算已婚的婦人了,感覺卻像把閨房換了個地方,這個官人有沒有的,還不如婆婆呢!

梔子和百合看著自己小姐臉上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正發著呆,雲冉過來說孔清淮下朝回來了,有話要和大娘子說,請大娘子移步書房一敘。

徽月心想回來說不行?非要去書房?這小子又搞什麼鬼。麵上還是立刻答應了起身,畢竟這是做娘子的職責所在。可沒想到梔子百合剛要跟著,雲冉就把他們攔住了:“公子說隻請大娘子過去,兩位姐姐在這裡稍等片刻,我來為大娘子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