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吃過飯到許曉府裡……(1 / 1)

此間三十年 小狗花灑 3454 字 10個月前

吃過飯到許曉府裡,這次許曉夫婦也都坐在偏廳裡。許徽月行了禮道:“景月已經睡了,我特來告訴各位長輩,好讓各位長輩安心。”

說完就出去了。她想著恐怕有得鬨,自己在那裡身份尷尬,不便在裡麵聽是非,外邊廳上也無處下腳。就移步到外邊廊下準備去逗鸚鵡解悶,誰知這裡偏能把裡麵說話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她先是聽見李氏哭著說:“這日子我是過不成了,我已經叫人去稟告我父親母親,他們一會兒就到。今日彆說和離,哪怕你許曉要休妻,我也絕不能在你家過這狗屎般的日子了。”許徽月心想,這次果真是下定了決心了?如果真離了許曉這個混賬,倒是真能逃離這個火坑了。

“我母親嫂子尚在堂前,你這語氣是該對長輩的嗎?你爹娘動不動給你撐腰,怎麼不好好教教你規矩,成日裡吆三喝四摔盆子砸碗,你做給誰看。”一定是許曉又臉紅脖子粗了。許徽月不好當人麵說長輩的不是,可是還是在心裡暗暗地啐了他一口。

李氏聽了這話,聲音立刻也大了起來,甚至有幾分尖利:“我沒有規矩?你爹娘又教了你什麼規矩?教你成日裡花天酒地,賭博呷妓?誰家正月十五屋子裡坐的都是討債人!”

“你個賤人,你敢這麼議論我父母!”

裡麵即可就傳來了廝打聲,許徽月撫著鸚鵡的後背歎了口氣。接著自然是眾人上前把兩人分開,關雲英拍了許曉後背一巴掌:“老三,母親嫂子們還在這呢,你就打起老婆來了。”

李氏又哭了起來:“我這命怎麼這麼苦呀,這麼些年我娘家給了他多少錢,連我的嫁妝也花去了大半,都填不滿你的坑!景兒好好一個孩子,昨日討債的人上門,險些把她搶走。許曉你看看你都造的什麼孽啊你!這日子可怎麼熬啊。”

喬氏有些吃驚:“孩子是什麼事,老三,你又在外麵欠了賭莊的債了?!前些日子母親不是才替你打發過要債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哼,大嫂子連這也不知道麼。”裡麵傳來李氏的一聲冷笑,“他還指望贏了錢給妓院的相好贖身呢,怎麼不賭,哪一天不去逛個兩三回,贏了錢就去妓院,幾個臭錢都花那姘頭身上了,他心裡哪裡還有我和孩子。我隻可憐我景兒有一個這樣的父親!”

許徽月聽見祖母不堪重負一般深深歎了口氣,許曉活成如今這模樣,與她這個做母親的縱容溺愛脫不了乾係。但她歎氣不隻是為兒子的不成器,她歎的是兒子夫妻不睦連表麵的功夫都維持不下去了,這和離終歸不是什麼好事,許曉名聲在外,傳出去難道還有誰為他說好話。

沉默了一會,喬氏先開口:“請婆母定奪吧,這樣的大事,還得婆母您做主。”

許老太太又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辦,我看你們兩個也實在是過不下去了,雲英,你去叫人請文書先生來擬和離書,等親家到了……唉……就這麼著吧,我也沒法子啦。”

她渾濁的眼睛掃過許曉和李氏:“你們兩個可都要想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簽了和離書,就沒有回頭路了。不止要想自己,也要為景月想一想,她才六歲。你們這樣可是害了孩子。”

最終這目光落在了李氏身上:“蓮蕊,,你彆怪婆母說話不中聽,你若是與曉兒和離,景月我是斷斷不能讓你帶走的,那孩子畢竟姓許,更何況我朝也沒有這樣的規矩。孩子沒了親娘照拂,旁人就是再好,也是隔著一層。”

李氏沒有想到,她拚了命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看著長大悉心照顧的女兒,如今竟被夫家當成一個能拿捏她要她順服的把柄。

她何嘗沒有想過孩子呢,她把景兒生下來,又仔仔細細養這麼大,她的女兒,她怎麼能不疼。可這樣的日子,無休止的爭吵,不能依靠的主君,不安穩的生活,這樣就是對孩子好,對孩子負責嗎?

何況這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從小她父親也沒有照顧過景月一天,不過是高興了就逗她玩兒玩兒,不順心了也不管孩子在不在就喝酒耍酒瘋。她和女兒都被困在了這個牢籠裡,隻不過這個牢籠於她而言叫婚姻,於女兒而言叫家庭。

可她如今真是太累太痛了,她覺得自己有很多次都想抱著女兒去跳井,或是一人一刀來個痛快。可她終究放不下女兒,也下不去手斷送這樣一個鮮活無辜的生命。

李氏知道這樣的日子決不能再持續下去,否則終有一天她會走上絕路,甚至會害了女兒。

果然沒多久李氏的父母和一些族中的老人都來了,正堂裡實在不能議事了,隻好都坐在院子裡,弄得十分不光彩,傳出去不知該有多滑稽。

徽月遠遠看見母親和大娘站在祖母身邊伺候,為了避嫌,怕有人看見說閒話,她和梔子百合就繞去後頭花園池子邊坐著喂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已經過了用晚飯的時間,母親身邊的畫屏才來尋她,說這裡的事已經完了,叫她一同坐車回去。

許徽月長舒一口氣對梔子和百合說:“可算完了,這春寒未完,再不完了此事呀,難道在院裡籠火盆嗎。”兩個小丫頭一笑,梔子道:“姑娘還說笑呢,我都餓得要沒力氣走回去了。”許徽月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好丫頭,不然你跟我一起坐車回去?”梔子吐了吐舌頭:“那我可不敢,姑娘回去多賞兩碟子糕餅就是奴婢的福氣了。”

徽月上車時,關雲英已經在裡麵等著了,正靠著車壁合著眼休息,看來也是實在太累了,她聽見徽月上車關雲英醒了坐直身體接了她一把:“餓了吧徽兒,我已經叫畫屏回去叫他們備好飯菜了,等會兒你就在娘那邊歇歇,咱們娘倆吃飯。”

徽月坐定了給她捏著肩膀:“母親累壞了吧,回去叫人好好給母親捶捶。”關雲英道:“這說話決斷呀,有你祖母和大娘操心,輪不到我開口,我應個景就是了。隻是他們把我鬨得腦仁疼。又站了半日,腿酸得厲害,唉,做媳婦啊,沒辦法。我聽畫屏說你在花園子裡坐著,今日外頭還有些冷,你身體不好,可彆讓風吹著了。再說,那花園子裡不乾不淨的,彆衝撞了什麼。”

徽月低頭在膝上鋪開手帕子搓了搓:“也不算冷,母親。女兒沒那麼嬌弱,這花園子裡能有什麼不乾淨的。”

關雲英來了精神:“那花園子裡的精怪呀,故事可多著呢。我日後再同你講。先不說這個,你就不好奇今日他們是怎麼說的?”

說到這個許徽月可來了精神,大約聽些家長裡短是人的天性:“母親彆賣關子了,快說快說。”關雲英壓低了聲音說:“還能怎麼著,和離了唄。”

“啊?真和離了?”徽月裝著有些吃驚,其實這也是她預料之中的結果。

“真和離了唄。”關雲英往她跟前湊了湊,“要我說真心話,你這三叔就不是個過日子的人。你這三嬸嬸也是倒了大黴了,她父母怎麼就定了這一頭娃娃親,可把她給害了。要我說啊,蓮蕊實在是個不錯的娘,他們兩家簽了文書,把她所剩的嫁妝全留給景月了,為防著你三叔叔給堵光了,就先交給你祖母保管了。日後她出嫁要隨著她帶走。”

徽月心裡對李氏肅然起敬,關雲英又接著說:“他們住的那園子當初修葺,蓮蕊的母家可是出了不少錢不少力的,如今園子修好了,沒住上兩年,就走了。倒是便宜了後來人和這個不成器的老三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都替她不值

許徽月心裡暗歎果然是一個剛烈的女子。她今日所作所為也沒有什麼對不起許家對不起孩子的了。自古以來有多少女子過著比這還不如的生活,可又有幾個人能有她這樣的決心,還有能支持自己的父母。不知道有多少人就這樣含恨一生屈辱一生,最後一抔黃土就打發了這一輩子。

許徽月有些放心不下景月,兩人幾個許昭府裡的時候,又特意下車看了看才走。

臘月和正月家中孩子是不用上學也不許做針線的,這是迎新年縱玩樂的時間。許泓安加入了蹴鞠社齊雲社,日日都去和同好一起玩蹴鞠,隻有正月初一這天算是安安分分在家裡陪著長輩和兄弟姐妹。與親戚鄰裡互賀了新年,許明帶著妻子孩子去城樓上看相撲,徽月一低頭看見秦墨在向她招手,她怕父母看見,立刻移開了目光再不看他。

及至元宵,街上更是熙熙攘攘,男男女女提著花燈,戴著花冠,不止女子,男子也是簪花的。燈紅酒綠遊人如織,很是一片盛世氣象。一路走過勾欄瓦舍,裡麵有各色表演,徽月很喜歡看猴戲,也喜歡鼠戲,這些活潑的小動物是很得她的喜愛的。璿月和泓安呢,則更喜歡那些奇術異能的表演,什麼踏索上竿、吐五色水、旋燒泥丸子,每每引得他二人驚呼不已。澤安是個安靜的孩子,隻是默默跟著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