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教 我的徒弟,我自然要管教到底!……(1 / 1)

情況緊急,長域一刻也不敢耽擱,當即催動靈力,發動冰碑內部層疊的法陣。

青、白、紅、金的光芒依次亮起,粲然流轉,宛若焰火綻放。

長域雙手飛速結印,隨著他的動作,呼嘯的狂風與風刃竟漸漸鬆弛下來,天空中烏雲翻滾,天色稍亮了幾分,空氣中的重壓也有所減弱。

雲層中,一縷稀薄的金光若隱若現。

草甸上眾人見此情形,紛紛震驚四顧,身體卻依然被長域的陣法壓製著,動彈不得。

難道他真的是隱世大能,傳說中的長域上尊?!

可是他的徒弟們都活了兩百多歲,他怎麼還活著?從前沒聽說過半點消息!

更何況,他還如此年輕……

眾人望著長域那張年輕俊美的麵龐,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卻見他眉頭微擰,神情認真,伴隨著手上令人眼花繚亂的結印動作,眼底竟也泛起微微的金光,威嚴聖明,宛若神仙公子。

“阿月替我護法!”

他輕喝一聲,手上咒印終於結成,他的手指扭曲成令人匪夷所思的姿態,五指後折,掌心前翻,令人看一眼便覺得腦後一痛。

可是長域卻沒有感覺一般,掌風一震,撕開右手掌心的傷口,鮮血汩汩而出——

他毫不猶豫,一把將手掌貼在冰碑之上。

鮮紅血液蔓入冰碑,化作一條條細小紅絲,飛速蔓延開來,緊接著光芒大盛,勾勒成一道繁複的咒文,衝天而起,籠罩在雪山上空。

天空中電光大閃,不一會兒,轟隆隆的雷聲便響徹雲霞,仿佛要撕天裂地般,令人寒毛直豎!

“天怒……這是天怒……”

有人喃喃自語,在安靜的氣氛中格外明顯。

“天怒又如何,本尊偏要逆天而行!”

長域一掌擊碎冰碑,無數道炫光頓時飛射而出,環繞在他身邊。他長臂一探,再往後一引,那一長串光華,便儘數彙入後方的方停歸身上。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萬靈之魄,聽我律來,聚!”

刹那間霧氣蒙蒙,是無數微小粒子,從草葉脈絡中,從石頭縫隙裡,從人的身上漂浮而出,彙聚成巨大的漩渦。

伴隨著最後一個“聚”字鏘然落地,那漩渦仿佛被一股大力擠壓、捏扁、強行糅合在一起,聚合成一道白茫茫的飄渺身影,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而去。

“山川相依,星辰相應。九宮八卦,循環相生,逆!”

話音未落,那白色身影驟然變得飄忽,仿佛被暈染的水墨畫一般,飛速掠過一道道模糊的影像,迸出一道道璀璨的金光,宛如玉堆雪砌,一瞬間轟然崩塌。

金光逸散的同時,那道白色身影也變得凝實、清晰起來,眉目俊朗、神情淡漠,正是方停歸的模樣。

“萬象歸一,大道無窮……呃!”

咒訣念到一半,長域便捂住心口,猝然噴出一口血來。

但他沒有停止,一把擦掉唇角血跡,雙手帶著顫抖,結出咒印。

“師尊!”身後的淩恨月忍不住伸出手,在空中停頓片刻,還是收了回去。

他明白,師尊認定要做的事情,誰也阻攔不得。

更何況,師尊要救的是大師兄啊……

“萬象歸一,大道無窮。一道輪回,二道轉生,歸!”

伴隨著最後一道咒訣落下,方停歸飄忽在外、搖搖欲墜的靈魂頓時一震,仿佛上鉤的魚兒一般,被牽引著下落,在長域身旁戀戀不舍地打了個轉,輕飄飄落回軀體之中。

方停歸身軀一繃,細細密密地顫抖起來。

他的雙目緊閉,眼皮下方不斷滾動,終於在一刻鐘後猛然睜開眼睛,瞳孔漆黑發亮,已然恢複清明。

看清眼前景象後,方停歸一雙鳳目圓瞪,眼皮不住輕顫。

“師尊——”

方停歸望著長域沾染血跡的背影,飄揚的衣擺上暗紅飛濺,宛若搖曳的地獄紅蓮,風姿淒然。

他眼前頓時浮現出兩百年前,長域滿身鮮血,宛如一隻紅白風箏墜入赤紅岩漿的畫麵,那是他一生最痛恨的噩夢。

眼前畫麵與午夜噩夢重疊,方停歸的聲線不自覺發顫:“你為何總是……”

“總是什麼?”

長域側頭輕瞥,眸光粲然,透著傲然不羈的自信:“我的徒弟,我自然要管教到底。”

緊接著,長域右手手腕一翻,掌心頓時出現一柄烈烈燃燒的赤火巨劍:“你且看吧,看為師如何替你收拾這爛攤子!”

說罷,他便足尖一轉,便踏著獵獵狂風,飛身而起,將巨劍高舉過頭頂,再提胸擺腰,重重砍下——

刹那間金光破碎,明明沒有聲音,在場眾人卻遭受山呼海嘯一般,耳邊無聲嗡鳴,視野變得模糊,連神思都恍然片刻,回過神來隻覺得頭疼欲裂。

“登仙梯碎開了……登仙梯居然被他砍碎了!”

“方停歸也醒來了,好像沒事人一樣!”

“那可是天道,他的師尊竟有如此通天徹地之能——”

人聲鼎沸中,長域飄然而落。

他收起赤火巨劍,像撫摸小貓小狗一般,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掌,輕觸空氣中殘餘的金光碎片,指尖所及之處,金光如塵煙散去。

頓時,狂風驟歇,烏雲消散,瓦藍天空中白雲悠閒遊走,燦爛陽光重新照耀每一叢草葉、每一朵鮮花,照在每一個愣神呆滯的人肩上,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真是一場鬨劇。”

長域抬起血淋淋的掌心,漫不經心地瞧著:“諸位,好戲也看夠了,寒舍簡陋,怕是不能讓諸位儘興——

“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請回罷!”

望著那張年輕冷峻的臉,眾人竟是一字都不敢言。

“長域仙尊!仙尊莫怪!”

人群中衝出一道深灰色的身影,須發皆白,正是手拿拂塵的張宗主,“今日之事實在玄妙,諸位道友生平未見過如此場麵,驚慌之下才惹出事端,此乃無心之失啊。”

人群之中,同樣是一方領袖的長孫領主,卻捂著左臂的傷口,淡淡道:“是啊,將近一千多年了,仙門從未有人嘗試飛升。諸位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麵,難免驚慌失措,刀劍無眼,傷人也是在所難免的。”

此言一出,之前參與爭鬥的淵界修士們,紛紛出言應和起來,語氣平淡,開口卻十分陰陽怪氣。

“都說仙家陣法玄妙,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幾十名壯年高手,合力圍攻一名兩百多歲的老前輩,竟然也無法攻破結界陣法……”

“何止陣法,劍法體術亦是一絕!我方才同時領略了七十二路北鬥劍法,十絕螳螂拳,還有最負盛名的青蓮劍法……諸位道友如此熱情,真是讓人難以招架呀。”

“張宗主,何須擇日切磋,今日不是比試得差不多了?仙門百家實在是人丁興旺,人才濟濟呀——幾百號道友齊上陣,倒將我們累得夠嗆。”

“……”

淵界修士們你一言我一語,臊得仙門百家紛紛麵色燒紅。

他們也自知理虧,在張宗主的眼神示意下,仙門中無人敢應聲,隻好撇過頭去。

等淵界人都說得差不多了,張宗主才撐著笑意拱手,對長孫領主道:“長孫領主,淵界真是越發欣欣向榮、齊心協力,日子定會越過越好——改日我帶領仙門道友登門拜訪,定會準備一份厚禮,答謝在場諸位——今日之事實乃意外,日後光景還長著呢,不開心的事情都翻篇罷!”

聽完張宗主的話,長孫領主的麵色稍緩,也掛上一抹假笑:“既然如此,便給前輩們一個麵子,給我們的淵界上尊一個麵子!

“今日各部兄弟姐妹都辛苦了,也不便叨擾前輩,就此告辭罷!”

說完,他手臂一揮,淵界的所有修士便一齊拋出佩劍、靈器,各自乘上雲端,回淵界去了。

仙門眾人還留在草甸上。

幾位老宗主似乎有話要說,湊在一起小聲討論著,不時拋出一個眼神。張宗主似乎渾然不知,轉頭去找位於草甸外圈的丘氏爺孫倆、還有淩恨月的玄孫女淩靈。

“玄祖爺爺!”

隻是,不等張宗主找到他們,紅衣少女便迫不及待,從一塊巨石後飛奔而出。隻見她飛速湊到淩恨月身後,揪緊他的衣袖,隻露出一雙緊張的大眼睛。

“……”張宗主不由得有些尷尬。

他回過頭,又看到方停歸緊緊地站在長域身後,蹙眉說著什麼,後者神色淡淡,似乎沒聽進去。

而淩恨月則牽著孫女,擋在長域二人身前,側身望著站在巨石旁的丘遠山與丘瑾,神色威嚴冷淡。

沒機會了。

張宗主暗歎一口氣,抬手示意仙門眾人安靜,拱手朗聲道:“今日事發突然,對前輩們多有怠慢,還往海涵——晚輩無知,日後還望前輩們看在同道情誼上,多多指點一二,在此不勝感激!”

長域擺擺手,並沒有說什麼。

“諸位道友,我們走罷。”

仙門眾人自覺無顏麵對前輩,也沒多停留,紛紛禦劍離開,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淺色流光。

“……長,長域仙尊……”

草甸上回歸平靜,唯有那身著紫衣的少年糾結猶豫,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你,您——”

話音未落,長域卻是麵色一白,直挺挺地往前栽去,被方停歸一把攬住腰身,虛弱地靠在後者身上,雙目緊閉,呼吸顫抖,嘴角溢出大股鮮血。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