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嚴深一個人躺在床上,手臂的疼痛加上少了個貼身的人在側,他就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想起以前自己自從工作之後,一直都是以孤家寡人的狀態獨自居住,現在來了這裡,才成親三個多月,自己就不習慣了。
他站起身,從櫃子裡找出之前的藥,算著藥效又該過了,從裡麵拿出一顆用水吞服,看著手中的瓶子,想著這件事怎麼也不能讓月兒知道真相,不然說不定自己被趕出家門都有可能,嚴深想到這裡,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不對,這是王府,怎麼會是他被趕出去?但看今天身邊那些人的態度,這件事自己理虧,他也不忍心對月兒說什麼重話,說不定真有可能如此。
一想到這些,嚴深將瓶子往櫃子內又塞了塞,心想著絕對不可以讓這件事發生,然後穿上自己的衣服,向著於沉月的房間走去。
順心本就是個膽小的,見王爺過來,更是不敢多說什麼,就這樣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嚴深摸黑走了進去,然後朝她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隨後悄悄關上了門。順心看著門,心虛地用掌心捂住了自己的嘴,本想告訴王爺,王妃剛剛熄燈,恐怕此時還醒著,但剛剛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於沉月剛合上眼,就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人,他將半張臉蒙在被子裡暗自發笑,嚴深小心翼翼地脫掉鞋襪,將衣服扔在床頭櫃上,隔著厚被子抱住了對方,雖隻能看到對方的後背,但他也覺得安心。
“王爺……”兩人之間隔著被子,於沉月動了兩下翻過身來,“王爺怎麼半夜跑來,不是說好等傷好了之後再回來的嗎?”
“月兒,我的夫郎,我的乖乖,不生氣了好不好?”嚴深委屈地望著他,手不規矩地動了幾下,但還是沒有將身子擠進對方的被窩,“為夫真的知道錯了。”
“什麼乖乖……”於沉月隔著被子拍了他兩下,其實他從嚴深進門的那一刻就心軟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瞎叫什麼……還有,櫃子裡有被子,你怎麼不拿出來蓋?”
“我們以前都是蓋一床被子的。”還好屋內炭火足,不然嚴深肯定要凍著,於沉月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撫上嚴深的心口,“以後,這些事不許瞞我。”
“自然。”嚴深握住於沉月的那隻手,低頭輕咬了兩下對方的指尖,“以後都不會了。”
“那……”於沉月將被子掀開一邊,自己往床的內側挪了挪,“進來吧,阿深。”
嚴深立刻貼近對方,生怕於沉月反悔似的,抱著他的腰不肯鬆開,結果碰到了傷處,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弄疼了?藥上過了嗎?”於沉月不放心,下了床將屋內的燭火重新點燃,披上一件外衣坐在嚴深的身邊,“白天的時候光顧著和你生氣,沒能仔細地看一看,嚴不嚴重,明日請太醫過來一趟?”
“沒事,府裡的藥有用,不需要讓他們過來。”嚴深將傷處展示給他看,已經比白天的時候要好一些,宮裡的藥見效快,雖然還痛著,但已經消腫了大半,沒有於沉月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麼嚇人。
於沉月低下頭,對著傷處輕輕地吹氣,一陣陣涼風拂過傷口,帶走了些許的疼痛,“這樣會不會好些?”幾縷長發從他的肩上滑過,落在嚴深的身上,二人貼著近,嚴深能聞到對方發間的香味,屋裡熱得厲害,連帶著那傷口處的涼風也帶上了溫度。
“好月兒。”嚴深抬起於沉月的臉,吻上他的唇,於沉月沒想到對方突然這樣,但又怕碰著對方的傷口,手上不敢有什麼動作,隻能乖乖地靠著他,任君采擷。
“你……我這幾日感染風寒,你不怕被傳染嗎?”於沉月摸著自己還帶有對方溫度的下唇,喘著氣問道,“壞家夥,趁人不備就……欺負人……”
“我可不怕。”嚴深將於沉月的外衣取下,和自己的衣服一塊兒放在床頭櫃上,手摸上對方腰間的軟肉,於沉月輕輕掙紮了兩下,就順從地靠了過去。
順心在屋外打著哈欠,她困得迷迷糊糊,也不知王爺進去了多久,許是一同睡下了,正這樣想著,門突然悄悄打開一道縫,嚴深透過那一點縫隙喊了她一聲,順心嚇得轉過頭來。
“順心,你讓他們現在去燒熱水。”嚴深說著,朝屋內望了一眼,“熱水和浴桶都像之前一樣,放門口就行。”
順心是第一次伺候這些,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紅著臉飛快地跑去準備東西,嚴深關上門,剛回到床上,於沉月就伸手抱住他的脖頸,在他的胸口蹭了兩下,嚴深拍了兩下對方的後背,親了親對方合上的雙眼,“睡吧,和之前一樣,剩下的清理交給我。”
軍營內,秦奕一個人坐在桌前,將手裡的酒一飲而儘,想起白天他和於沉月的對話,秦奕晃了兩下空蕩蕩的酒壺,接著一下子將酒壺摔在地上,碎片迸裂四散,其中一片滑過他的麵龐,點點鮮血順著傷口滲出。
“怎麼樣?要不要求我?”秦奕發現於沉月的臉色因為他的話而變得難看,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地說道,“沉月,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倔,為什麼你不肯向我服個軟呢?當時於太傅被流放,你寧願守著那個破宅子,也不願意來求還在京城的我,為什麼?”
“秦奕,我剛剛說了,你該叫我王妃。”於沉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不再看他,提醒了一下他對自己的稱呼後就轉身上了馬車。
“於沉月,你等著,總有一天,你會有求我的時候。”
自那日起,秦奕竟再沒找過嚴深他們的麻煩,韓秋殊在宮內仔細地調查過李昭儀宮裡那些人的背景,沒有一個曾在花房當差,也似乎都不認識錦丹,好像李昭儀之前發生的事情根本就與錦丹的事情無關。
嚴深這邊也派人調查走訪過那些宮人的家眷,和宮裡的情況一樣,全都並無可疑,沒有誰家裡橫遭變故,也沒有人突然暴富,於沉月反複地看了好幾遍手裡的東西,雖然失望,但也無可奈何。
“彆擔心,五皇子妃說過,接下來會調查花房裡的人,找出錦丹經常去的原因,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可不能不開心,一會兒我們還要進宮赴宴,彆影響了胃口。”嚴深抽走於沉月手中的紙,將宮裡送來的衣服擺在他麵前,“宮裡送來的衣服自是不俗,但我知道,我的月兒穿什麼都看。”
於沉月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件天水碧長袍,上麵繡著淺青色的如意雲紋,下擺處是一隻鈷藍色長尾孔雀,宮中過節一向沒有什麼特彆的服飾規矩,並非一定要大紅大紫才顯得喜慶,嚴深督促他換上,於沉月拗不過他,推了他兩下,讓他去外麵等。
相比起於沉月的這一身衣服,嚴深自己身上那件就普通許多,烏檀色的長袍上,隻有衣襟和袖口處有些許的山草花邊點綴。
嚴深在門口踱步,直到裡麵傳來於沉月的聲音,他才敢打開門,於沉月走到他麵前,用手摸了摸身上的料子,“如何?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入眼?”嚴深托著他的身子,一下子將人抬了起來,於沉月下意識摟緊對方的脖子,就發現嚴深朝著他傻笑,“月兒未免太小看自己,簡直是讓為夫移不開眼。”
宮內的宴席自不必說,即使是家宴,那也是歌舞升平,熱鬨非常,北麟帝坐在上麵,看著自己的子女們相處的其樂融融,感覺十分欣慰,便借著過年的由頭多喝了幾杯,太後見此情景,表麵上不能說什麼,吩咐身邊的嬤嬤們趕緊下去備好醒酒湯。
韓秋殊被酒氣熏得頭暈,滿桌的飯菜什麼也吃不下,嚴爍看他如此,便叫人撤了自己的酒,親自夾了塊魚肉給他,“什麼都不吃?我已經讓他們把酒換成果汁,這幾日你胃口不好,現在好歹吃一點。”
“不想吃,想吐……”韓秋殊頭暈的厲害,為難地看了嚴爍一眼,夾起魚肉放在嘴邊,突然手一抖,筷子和肉掉在地上,猛地乾嘔起來,嚴爍嚇得抱緊對方,立刻讓身邊的人去請今晚當班的太醫,大家的目光聚在韓秋殊身上,他靠著嚴爍,眼前一暗昏了過去。
嚴爍將人抱到後麵歇息的寢殿,大家都圍了過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嚴深拉著於沉月站在一旁,太醫快步走來,向著皇上行禮之後跪下身子診脈,臉上的表情從憂轉喜,緊接著走到眾人麵前說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後,恭喜五皇子,皇子妃這是有了身孕,已經快兩個月了。”
“真的?”嚴爍臉上難得出現笑意,他看著床上還昏睡著的人,沒想到成親不足三月,這麼快就和他有了孩子,太後和皇上也麵露喜色,隻有嚴深發現握著自己的手微微發緊。
“淮王,你們也要抓緊時間。”太後將目光移到於沉月的身上,“早點為皇家開枝散葉才好。”
“皇祖母說得是,都是孫兒我不好。”嚴深擋在於沉月前麵應付著,“我們以後會努力的。”
“你啊。”太後伸手指了指嚴深,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哀家才說了一句,你就這樣,真不知隨誰。”說完,北麟帝咳嗽一聲,將他們都回去就坐,隻留下嚴爍陪著韓秋殊。
嚴深看著於沉月有些失落的眼神,小聲的安慰道,“我們慢慢來,不急,先養好身子。”於沉月點點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呂琳琅,又朝寢殿的方向望了望,低下頭抿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