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沉月看了信後就要進宮,嚴深想起秦奕還在宮內,本想一同前往,但於沉月想起之前和韓秋殊的交易,他並沒有與嚴深說清,所以決定獨自前往。
嚴深不放心他一人,讓他把文昌和文壽都帶去,於沉月雖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了,看著他們乘著馬車離開,嚴深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猙獰,讓善榮趕緊去拿治傷的藥。
“輕點,輕點……嘶……”嚴深生怕那藥的氣味讓於沉月起疑,特地坐在院子裡上藥,善榮比他看上去還要緊張,上藥的動作很遲緩,但碰到傷口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的僵硬,“王爺,您這……怕是瞞不住……”善榮看著嚴深手臂腫起的地方,眼裡透露著擔憂,“看樣子要好幾天才能消腫。”
“能瞞一天是一天。”嚴深聞著胳膊上的藥味,止不住的皺眉,“不行,還是要在院子裡多轉幾圈,等氣味徹底散了再進屋。”
“你來得正是時候。”韓秋殊手裡捧著湯婆子,親切地招呼於沉月進門,嚴爍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身上滿是水汽,外麵連一件乾的褂子都沒有,看上去有幾分可憐,韓秋殊讓拂柳去請人來,自己走到嚴爍的身邊,有腳尖點了一下對方的小腿,“你怎麼還杵在這兒,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彆在你二嫂麵前丟人。”
嚴爍瞪了一眼韓秋殊,朝於沉月行禮後就默默地帶著自己身邊的人離開,韓秋殊朝他離開的方向吐了吐舌頭,隨後拉著於沉月進了屋,“你彆理他,一天天淨惹我生氣。”
“是嗎?我看你們感情倒是不錯。”於沉月拿出信,將它放在了桌上,“你信中說,那宮女被人看見……”
“對,她曾說過,是亥時侍衛交替值班時偷走了鑰匙,入庫偷竊後趕在亥時三刻出宮,她的時間非常緊迫,但現在有人告訴我,發現她亥時正在禦花園內與不知道什麼人交談,這樣的話,時間就對不上了。”韓秋殊見對方一直在搓鼻子,就命人也拿了個湯婆子給他,“她自己說的,亥時前一直在書房打掃,想來從皇子的書房趕去寶庫,不可能偷完東西再繞去禦花園。”
於沉月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不由地點點頭,此時拂柳帶著個小太監走進屋內,那人戰戰兢兢地跪下身子,朝他們行禮,“奴才見過淮王妃,見過五皇子妃。”
“起來說話。”小太監恭敬地站起身,於沉月開門見山地問道,“不要害怕,把你那晚在禦花園看見的都說出來就行。”
“是。”太監縮了縮身子,抬頭朝二人望了一眼,然後低下頭接著說道,“奴才在花房當差,那日打掃完花房後,奴才經過禦花園,聽到有人在假山後麵說話,奴才本不想管,但正好發現自己有東西落在了花房,就準備回去拿,結果一轉頭,就看見錦丹姐姐走出去。”
“錦丹,就是那個宮女?月黑風高,你確定你沒看錯?”於沉月是第一次知道那個宮女的名字,之前於太傅寫的信中從沒提及,想來,他是不知道那個宮女姓甚名誰的。
“不會看錯的。”小太監怯怯地回答,“錦丹姐姐轉過頭來的時候,我很清楚的看到了她的臉,她慌張完全沒注意到我,整個人還有些……有些衣衫不整。”
說到這裡,小太監停頓了一下,又重新跪了下來,“以前錦丹姐姐總是送一些自己做的點心過來,所以奴才與她相識,當時奴才隻以為是姐姐在與人……就沒有管,可誰知第二天出了事,她也……”
“你還記得見到錦丹時,具體的時辰嗎?”
“記得,從花房到禦花園,差不多是亥時二刻。”
將人送走後,於沉月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如果剛剛那個太監說得都是實話,那麼偷盜寶物的就另有其人,隻是錦丹的情況已經是死無對證,如果就憑借這些證據,是不可能讓爹爹回來的,說不定皇上還會以為是他為了幫於太傅脫罪,找了個小太監隨口胡說。
韓秋殊在椅子上動了兩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他最近總覺得困,許是天冷不願意動彈的緣故,睡得比平時多,見於沉月臉色不佳,便出聲安慰道,“彆擔心,總會有辦法的,我們已經找到了些線索,我會繼續在宮裡幫你。”
“那沉月就多謝五皇子妃。”於沉月站起身來,不是以淮王的王妃,而是以太傅之子的身份向他道謝,韓秋殊看他如此,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若不是剛剛和嚴爍打雪仗鬨了一陣,這會兒困得厲害,肯定親自送他出宮。
拂柳跟在於沉月身邊,按照韓秋殊的吩咐將人送到宮門口,結果剛走出去幾步,就發現於沉月被人纏上,於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於公子,好久不見。”秦奕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於沉月往後連退好幾步,文昌和文壽二人走上前,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秦小將軍,如今我已經嫁給淮王,你該叫我王妃。”
“淮王?”秦奕想起剛剛和嚴深的見麵,看了眼四周,臉上露出些許不解,“真不知於太傅怎麼會把你嫁給他,按說當年你沒能當成他的伴讀,你爹他就該死心。”
“是皇上的賜婚,與爹爹無關,將軍慎言。”於沉月下意識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轉身就要走,結果被秦奕伸手攔下,“為什麼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那個王爺有什麼好?你喜歡他什麼?就因為他在你落魄的時候給了你榮華富貴嗎?”
於沉月不可思議地抬起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繞過他的身子準備離開,“他剛剛回去的時候,你沒察覺出什麼問題嗎?”
秦奕的話讓於沉月停住了腳步,“你做了什麼?”他當然注意到了,隻是沒想到和秦奕有關,“秦奕你對他做了什麼?”
“想知道就自己回去問,或者……”秦奕見於沉月因為嚴深而露出這麼擔憂的神色,臉瞬間沉了下來,他再次朝對方伸出手,朝於沉月勾了勾手指,“求我。”
“你說真的?”韓秋殊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樣子,聽了拂柳的話頓時來了精神,直接坐了起來,“看來,他們兩人之前發生過什麼,你趕緊派人去查查。”說不定,這次可以還了於公子上一次的人情。
嚴深坐在院中喝茶,看見馬車停在了門口,便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想抱抱對方,誰知於沉月像是沒看見他一般,沒有和往常徑直走進他的懷中,反而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金珠,關門。”於沉月沒有給他一個眼神,語氣冰冷地吩咐著金珠。
金珠跟在後麵,神情複雜地緩緩關上房門,嚴深一臉疑惑地僵硬著脖子轉向文昌和文壽,誰知兩人臉上也露出和金珠一樣的神色,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怎麼回事?”嚴深走到門口,敲了敲門,發現裡麵沒有動靜,便又敲了幾次,金珠這才將門打開一條縫,低聲說道,“王爺,公子讓您……讓您想想是不是隱瞞了什麼……等想好了再敲門進來。”
見門就這樣再一次無情地關上,嚴深知道對方剛剛肯定是遇到了秦奕,他理虧在先,隻能又一次敲響了屋門,金珠露出半個腦袋望著他,嚴深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道,“麻煩你跟月兒說,就說為夫知道錯了,剛剛傷了胳膊,現在正疼著,想請夫郎幫我看看。”
金珠點點頭,虛掩著門,嚴深悄悄透過門縫朝裡麵望,看見於沉月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本書,也不知看進去了沒有,金珠對著他一陣耳語,緊接著,她邁著小碎步朝嚴深走來,“公子讓王爺您進來。”說完,在嚴深踏進屋內後,就自己從外麵關上了門。
“月兒,我……”
“胳膊,抬起來。”於沉月打斷了嚴深討好的話語,眼睛緊盯著他的胳膊,嚴深一邊笑一邊挽起袖子,露出受傷的雙臂,於沉月麵無表情地看著,手輕輕顫抖著碰到嚴深的傷口,瞬間紅了眼眶。
“月兒,你彆哭,都是我不好。”嚴深急忙坐到他身邊,想摟住對方,卻被於沉月用手推開,他自己用手抹掉眼角的淚珠,擦了擦眼尾,本就發悶的聲音此時帶著幾分哭腔,“是我不好才對,都是我害得你。”
“不是的,你沒有任何錯處,是他纏著你不放,是他的錯。”嚴深拿出手帕遞了過去,於沉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下了,嚴深見他態度變軟,便接著說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明明你前幾日提醒過我,是我不夠細心,被他擺了一道,以後都不會了。”
“我們是夫夫,人家都說夫妻同心,可你卻……”於沉月將擦過淚水的帕子折好,放在手心,“我告訴你我的往事,但你居然連受傷這麼嚴重的事情都不告訴我,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生氣?”
“月兒說得對,都是我的錯,為夫道歉。”嚴深蹲在於沉月的腳邊,將自己的頭靠在對方的雙腿上,抬頭看著他,“對不起,月兒可以原諒我嗎?”
於沉月吸了一下鼻子,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在自己膝上賣乖的嚴深說道,“我還有一點生氣,你今晚先回自己的房間睡吧。”
王爺府中,嚴深是有自己的臥房的,但他自從於沉月進府後就再沒睡過,一聽要分房,嚴深眼睛都睜大了,握住於沉月的手不放,說什麼都不肯離開。
“你胳膊受了傷,兩個人擠在一起睡不方便,等傷好了你再回來。”於沉月態度堅決,是鐵了心要和嚴深分開睡覺,嚴深無奈,隻得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