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中午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屋內的炭火烤得劈啪作響,嚴深坐在床邊,握著於沉月的手,對方喝下安神湯後依舊睡得不好,嚴深撤走了所有人,隻留下他自己,像第一次和對方見麵時那樣,一直在床邊守著,寸步不離。
“阿深……”於沉月悠悠轉醒,他睜開雙眼,看著一旁的嚴深,嚴深見狀,立刻抱起他的身子,讓他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自己的身上,“好些了嗎?要不要我讓他們請太醫?”
“不用。”於沉月半躺在對方的懷裡,靠著他的胸口,屋內很溫暖,即使二人隻穿著裡衣,也都不覺得冷,但他空著的另一隻手中還是被嚴深強行塞了個湯婆子,“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兩人就這樣靠在一起,直到於沉月覺得安神湯的藥效已經完全散了,身上有了些力氣,他用手輕輕推了下嚴深,示意自己想坐起來,可對方硬是不讓他起身,非要抱著他,於沉月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兩聲,“又不是孩子,怎麼今日這樣固執?”
“你昨晚嚇壞我了。”嚴深毫不掩飾自己的委屈,聽到他這麼說,於沉月知道自己理虧,他默默地垂下雙眼,討好似得蹭了蹭對方的脖頸,嚴深沒有因為於沉月的動作而感到一絲寬慰,他心疼地看著對方,他知道,自己的月兒永遠都在為他人著想,所以才不願意把那些事講給他聽,“月兒,秦奕的事,我知道了。”
嚴深說完,明顯感到懷裡的人僵硬了一瞬,他看向二人握緊的雙手,繼續說道,“你彆怪金珠,是我非要她說得,你要罰就罰我好了,但她告訴我的事情不多,我隻知道你們從小相識,他似乎……對你有些……”嚴深說到這兒,抱緊了於沉月,希望給對方一些安慰,“我還是,想聽你說。”
於沉月點點頭,其實醒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嚴深一定會因為自己昨晚的行為而詢問金珠,所以現在,自己準備將一切都告訴他,“我知道你和金珠都是為我好,我怎麼會罰你們呢?還記得,我曾和你說過,我少時體弱,爹爹曾經找師傅教我一些拳腳功夫嗎?秦奕的父親,就是我的師傅,秦家當時已經代替莫家,掌管了朝中的兵權,爹爹與秦將軍關係甚好,秦奕也和我年紀相仿,所以我們那時經常在一起練功。”
“但從小我就不喜歡和他靠近,他頑皮,性子野,每次我去他們家,他總要欺負我,我越不願和他計較,他就欺負得越發厲害,後來我進宮去選你的伴讀,結果掉進池中,正巧他同父親進宮,是他把我救了上來,結果……”
“他以救命之恩為由,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你,是嗎?”嚴深將人抱得更緊了些,於沉月朝他笑笑,告訴他沒事,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後來,他越發的過分,我想著,自己沒有學武的天賦,便不再去他們家了,正好秦將軍帶他去邊疆鍛煉,這一去就是好幾年,我本以為,大家都長大了,他是男子,我是雙兒,大家都會避諱一些,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可沒想到……”
於沉月握著嚴深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月兒,算了,我們不說了。”嚴深忍不住打斷他,可對方卻轉過身來,看向他的眼睛,“你讓我說,我想說。”
“於公子,小將軍在裡麵。”於沉月站在訓練場的帳子外,朝著幫忙帶路的人點頭致謝,他讓金珠在門口等著,然後抬手掀開帳子,小心地走了進去。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副樣子。”秦奕穿著鎧甲,將手中的劍隨意丟在一邊,兵器落到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他伸手想去拽於沉月的胳膊,可被對方躲過,他不滿地嘖了一聲,自己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怎麼,就這麼不願意看到我?”
於沉月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人,這些年他跟著父親駐守邊疆,臉上已經褪去了以往的青澀,身形也比上一次見麵時更加壯碩,想來,對方已經年過十九,也該長進不少,不再是以前那個非要為難自己不可的少年了。
“不知,秦小將軍叫沉月來,所為何事?”於沉月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沒想到秦奕見他這樣,臉上顯出幾分慍色,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步步逼近對方,“於沉月,今年你生辰已過,太傅可有給你尋個好人家?”
“此事與你無關。”於沉月見勢不妙,快步朝著門口走去,秦奕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逼迫他看向自己,“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心思。”
“什麼……你在說什麼?”手腕傳來的疼痛讓他無法思考,秦奕沒有任何準備放開他的架勢,像拎一件物件一般將於沉月甩到了軍中專門用來休息的木榻旁,於沉月的後背一陣鈍痛,想撐起身子,卻發現右手的手腕已經疼得動彈不得,“你想乾什麼?”
“你說乾什麼?你都十八了你會不懂這些?”秦奕當著於沉月的麵解開自己身上的鎧甲,“正好,既然你不懂,那我就教教你,彆擔心,疼是正常的,雙兒就是硬骨頭,比不得女人。”
“秦奕,你敢……”於沉月忍著疼痛站起身,看了眼離自己有些距離的門,忍不住高聲喊起金珠的名字,卻不曾想沒有任何人進來,秦奕朝門口瞥了一眼,嘲諷似得笑起來,“看來你身邊伺候的人不怎麼樣嘛,沒事,你們兩人一起,我也打得過。”
說罷,他朝著對麵的人撲了過來,於沉月側身躲過,朝門口奔去,卻被秦奕用剛剛的蘋果砸中了小腿,一下子摔在地上。
身上的人很重,於沉月用儘全身的力氣都推不開,他側過頭,看著剛剛秦奕用來削蘋果的匕首掉在了地上,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於沉月拾起匕首,朝著秦奕的背劃了過去。
“後來,好在秦叔叔來了,原來是金珠在之前就聽到秦奕的話,覺得不對勁,就跑去訓練場找秦奕的父親來幫忙。”於沉月說著,鬆開嚴深的手,攤開自己的手掌,“當時,我嚇得手都在抖,那一刀劃得不深,但還是弄得我滿手鮮血,他們理虧,不願意將事情鬨大,秦叔叔當著我和爹爹的麵,狠狠用鞭子抽了他一頓,這幾年他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京,等到祭天結束後就會離開。”
“原來如此。”嚴深聽完這些,對眼前的人更生出幾分憐愛,他親了親於沉月的眉心,將自己的頭靠在對方的肩上,“沒事了,都過去了,難怪月兒會害怕,不過現在一切都不用擔心,有我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
“我知道,我知道有你。”於沉月揉了幾下對方的腦袋,繼續說道,“你也要注意,我怕他找你麻煩。”
“不會的,我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的。”嚴深又靠近了些,用自己的臉去蹭對方的臉頰,“說起來,你之前提到韓秋殊姐姐的事情,聽說那個男的挺爭氣,榜上有名,已經向父皇求娶韓家的女兒了。”
“真的?那韓秋容算是苦儘甘來了。”於沉月想起上次韓仁立那張臉,就莫名地想笑,“想來皇上賜婚,韓丞相不答應也不行。”
“是的,所以要麻煩月兒從庫房裡選一件合適的賀禮,我親自送進宮,讓五弟他們交過去。”嚴深透過窗戶觀察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雪,想必停了之後,會積起厚厚的一層,行動肯定不便。
於沉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外麵的雪確實很大,想起雪停後的景象,忍不住發問,“等雪停了,我們去玩雪吧。”
“玩雪?”嚴深回過神來,懷裡穿著單薄的人此時正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他裝作不明白對方的表情,一臉戲謔地說道,“你覺得你的身體,可以玩嗎?”
“可以的。”於沉月坐起身,眉宇間沒了剛剛的虛弱和難過,長發順著肩膀滑落,落到嚴深的手臂上,嚴深用手拾起一綹長發,用發梢撓了撓對方的鼻尖,“真的可以嗎?”
“我……”於沉月心虛地摸著發癢的鼻尖,明顯底氣不足,將放在腿上的湯婆子塞到對方的懷裡,有些心虛地側過身去,“反正,以前爹爹都……都允許我玩,而且自從你回京後,我就按照你的吩咐天天喝藥了……總之,你不同意我從今天起就不喝藥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態度倒是異常地堅定,嚴深笑著從後麵抱住他的腰,隔著裡衣親了親對方的肩胛骨,“小壞蛋,是不是說謊了?等於太傅回來,我肯定要問個清楚,順便再向他告狀,說你諱疾忌醫,看他怎麼收拾你。”
“你才不會。”於沉月轉過頭,毫不客氣地戳穿他,“你才不忍心看我被爹爹訓斥呢。”說完,不由嚴深解釋,掙脫開對方的手臂,鑽回了被窩。
嚴深知道自己拿他沒辦法,於沉月縮在床上,整個人抱成一團,他隔著被子拍了兩下對方的臀,果不其然於沉月驚得露出腦袋,嚴深抓住機會捧起對方的臉,咬了一口於沉月的下唇,答應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