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太子來訪(1 / 1)

天命在我 桉柏 6124 字 10個月前

商憫掃了一眼四平八穩的鄭留,鄭留歎了口氣,語氣無辜道:“你也看到了,是他招惹我的。”

她對雨霏做了個手勢,雨霏避開穿橋而來的宋兆雪,神色如常地守在湖心亭外。

“兆雪公子好興致,來翠湖打水漂。”商憫笑著道。

宋兆雪一點不客氣,居然徑直進入湖心亭中坐在了石凳上,這下他們呈三角狀圍桌而坐。

他也笑道:“何必這麼客氣,你我身份相當,叫我兆雪就好。早聽聞武王以武立國,憫公主武藝果然了得。打擾公主下棋,是在下失禮了。”

“無礙。兆雪公子武藝亦是不俗啊。”商憫原封不動地捧了回去。

宋兆雪前倨後恭,看人下菜,不是個好惹的。他見商憫顯示出不俗的武力才正眼瞧她,言語客客氣氣,先前扔鵝卵石的時候倒不見他遵禮。

人人都知道武國尚武,商憫作為大公主武藝不好才是稀奇,所以她沒想過藏拙,隻需要把握好度就行。

各個諸侯國並不強製要求王族後代習武,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根骨可以練出真氣,多的是練了幾十年還沒產生氣感的。且父母是武林高手不代表後代也會遺傳根骨,隻是被遺傳到的概率大了些。

商憫看宋兆雪連個眼神都沒給鄭留,鄭留也隻當宋兆雪是一團空氣,不禁覺得有意思,心底當即泛起了惡趣味。

“我聽鄭留說,昨日與兆雪公子在園中遇到,起了點摩擦,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商憫笑容滿麵,情真意切道,“我與兩位具是離鄉遊子,今後要互相照拂才是,可彆因為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她對鄭留和宋兆雪拱拱手,“二位若有事,何不細細說來,也好解開誤會。”

鄭留被商憫這一手搞得猝不及防,眼神微愣,宋兆雪同樣沒想到商憫直接將這事擺在台麵上,一副要為兩人調停的意思,當下臉色便古怪了起來。

兩人矛盾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

這其中不止夾雜著個人喜惡,還摻雜著家國仇恨。

鄭國與宋國都偏南,兩國國土原本是相鄰的。大燕建國之初各諸侯共打天下,約定井水不犯河水,情況尚且穩定,可幾百年過去,什麼約定誓言都抵不住歲月侵蝕,兩國國力強盛,野心膨脹,為爭疆土常起爭端。

最大最慘烈的那場大戰要數一百多年前的“赤沙河之戰”,雙方皆出動大軍,各損士兵數十萬,甚至驚動燕皇調集各諸侯國軍隊,出兵調解。

大軍壓境,兩國的王這才肯坐在談判桌上好好談談。最終燕皇拍板,兩國各撤開百裡,中間設了一個小國名叫林國,並封賞給了一位有功的姬氏子弟。以國作為緩衝之地,鄭、宋兩國爭端才算停歇了。

因祖上有大仇,兩國王族總看對方不順眼,上至王族下至百姓幾乎互不聯姻通婚,史書傳記和野史中也有許多抹黑對方的文字。

但兩國王族到底有百來年沒有發生大摩擦了,所以宋兆雪和鄭留的矛盾隻停留在小打

小鬨的層麵上。

“我路遇鄭留,欲與他比武,哪知此子怯戰,不想比試。”宋兆雪翹起二郎腿,斜眼看向鄭留,“本公子便出言諷刺了他幾句,他倒好,直接搬來園中侍衛。不戰而逃,哪裡是一國公子該有的風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方才我看見此子坐在湖心亭中,就扔了個鵝卵石想試他一試,卻沒想到憫公主在此,替他擋下了這枚石頭。”他複又笑著對商憫道,“公主仗義相助,可也要看清這小子是否彆有用心,拿公主當做擋箭牌呢?”

商憫笑容不變,隻是反問道:“原是如此嗎?”

宋兆雪這話說得真的直白又大膽,也不怕得罪人。商憫見過不著痕跡上眼藥的,沒見過像宋兆雪這麼囂張直接當著人麵挑撥的。

鄭留眼神沒有絲毫動搖,看也沒看宋兆雪,隻慢條斯理道:“兆雪公子此言差矣。”

“洗耳恭聽。”宋兆雪好整以暇道。

“公子言在下怯戰,卻不知在下根本不曾習武。”鄭留道,“在下庶出,行十九,母親身份低微,自幼體弱多病,六歲後更是沒去過一天書院,更彆提習武了。”

他瞟了一眼宋兆雪,慢吞吞道:“兆雪公子既為長子也為獨子,父母重視,受儘擁戴,想來體會不到在下的難處。”

宋兆雪瞠目結舌,“你沒習武,為何不早說?”

“公子也未曾相問,隻來勢洶洶就要與我比試,全然沒給我解釋的機會。若不是憫公主替我擋下鵝卵石,隻怕我腦袋就要開花了。”鄭留似是思索幾秒,“在下雖不通武藝,但讀過些書,兆雪公子若實在想比,不如比文,屆時自有勝負,我鄭留不是輸了不認賬的人。”

宋兆雪喉嚨裡將要說出的話當即卡住了。

他支支吾吾片刻,佯裝大度道:“罷了,此事揭過,本公子不與你計較了。”

“多謝公子大度。”鄭留這一句道謝陰陽怪氣,可他表麵彬彬有禮一副君子作派。

宋兆雪眼神剜了鄭留一下,滿腹火氣卻發不出來,還強撐著體麵對商憫拱手,“在下住桐琴居,憫公主得空可來坐坐。告辭。”

“公子慢走。”商憫禮貌頷首。

她唏噓地望了望宋兆雪遠走的背影,無比理解宋兆雪為何不與鄭留比文。

因為文化水平不夠。

就像當初商憫主持小宴,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飛花令這項小遊戲從宴會上剔除,免得鬨出笑話。

“還以為要廢一番口舌,幸好他好糊弄。”鄭留臉色流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商憫,那宋兆雪想結交你呢。”

“想結交我的人多了去了。”商憫不甚在意道。

她留了個心眼。鄭留不通武藝不知是真是假,宋兆雪看似張狂頭腦簡單,實際上這可能也是一種藏拙。

“宋兆雪是宋王獨子,據傳聞宋王身體不大好,她今年三十六歲了,一直沒能生下第二個孩子。”鄭留一邊說,一邊在棋盤上擺了個棋路出來,“子嗣少,就會有人動歪心思,他能長這麼大不容易,可是

就算是獨子,也要來宿陽。”

商憫的奶奶也是生了兩個,一個沒了,另一個好歹能頂上。這是很現實的問題,王族宗室總要考慮多個備胎,畢竟家裡是真的有王位要繼承。

如果自己生不出來,那就要過繼,過繼之子女的忠誠性和可靠性可能難以保障,還會引發宗室成員奪權內鬥等諸多問題。在這種蒙昧落後的王權社會,大多數人信奉的還是血脈聯係,繼承人不穩,江山社稷也會不穩。

宋兆雪這種性格可能是被嬌慣太過了,宋王就這麼一個獨苗,不過他也不是張狂到底,還是知道些分寸的。

“眼下就剩個趙國的沒見過。”商憫道。

六大強國中,武國商憫,鄭國鄭留,翟國翟靜,梁國姬初寒,宋國宋兆雪……趙國質子也來了,就是他還沒露麵。

傳說趙王貪於享樂,性情暴戾,年近三十,沒有子嗣。

這回來宿陽的趙國質子,是幾年前過繼到趙王膝下的,非親子。

各國質子,各有各的難處,皆非自願來宿陽的,既然如此,那他們就都有拉攏和結盟的可能性。

眼下天下未亂,各國之間狀態相對和平,既然大家都是質子,那在歸國前,所有人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保命。

鄭留:“趙國的那位名叫趙乾,年紀很小,才八歲。”

“嗯,我知道。”商憫道,“聽說他這幾日不露麵,是因為舟車勞頓,水土不服病倒了?”

“應該是,早上我路過他居住的院落還看見醫者出入。”鄭留擺好了棋盤,指著黑白棋子道,“來,我給你講講此局該如何破解……”

“好……”商憫說到一半頓了頓,“不如我們去看望這位趙乾公子?”

“現在?”鄭留抬眼看她。

商憫有心想點頭,但看了看棋盤,就道:“學完棋再去。”

鄭留表情緩下來,耐心為她講解。

各國質子都在結交走動,商憫不能落後於人。

實際上這幾日倒是也有一些小國質子來主動求見她,隻是接見他們太招人眼了,她沒跟他們見麵。據雨霏觀察,六強國的質子都是香餑餑,那些無依無靠的小國質子爭著搶著在他們麵前耍存在感,有事沒事兒還想製造一下偶遇。

這些質子的應對也和商憫差不多,閉門不見。

今後,所有質子都會去大學宮共同學習,有的是時間結識。

六強國的質子中,數商憫、宋兆雪和趙乾門前賓客最多。與不受寵才來當質子的那些公主公子不同,他們的身份是長女、長子和繼承人,在沒有當質子前,他們在自己的國家內要麼有權,要麼有寵愛。

結交一位這樣的人,比結交一百位不受寵的質子都要有用。

商憫也需要有挑選地結交一些人。

小國的質子不見也就不見了,大國的質子還是需要提前交流交流的,有時一句話、一個照麵就可以判斷出某個人的態度。她不敢小看任何一個人,哪怕這個人隻是個八歲的孩子。

一個時辰轉瞬即過,商憫和鄭留收拾好棋子,結伴同行。

才一走到趙乾居住的院子,商憫便憑借過人的耳力聽到院有人交談。

一抹明黃色的衣袍閃入眼中,十五六歲的少年嗓音溫潤,細心囑咐道:“表弟切記得每日按時吃藥,可不要嫌苦……”

年僅八歲的趙乾拽著他的袖子央求道:“我早就好了,能不能出去放風箏啊?太子哥哥,你陪我去放風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