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初栩麵上帶了幾分自得,“當年本王說要跟著鶴老學醫可不是鬨著玩的。”
秦輿慈恍然,去年換季之時,他一時不慎受了風寒,帶出了前幾年受的傷,一病不起,初栩便將鶴老從京都請來,為他診脈調養。
直至他康複,鶴老回京,初栩都總在鶴老身邊晃悠,看他開方子,抓藥煎藥,他本以為小王爺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他是真的在和鶴老學醫。
“可惜我學了那麼久,也隻是學到些皮毛。”
褚初栩有些遺憾,若是時間再久些,他還能再多學一些調養之術。
秦輿慈回神,見他一臉可惜,忽得想起來書房裡多出來的那一堆醫書和藥膳食譜。
他眨眨眼,問,“書房裡那些醫書…不是給鶴老準備的?”
“自然不是!那都是本王費了好些力氣才找回來的!”
他收集的那些醫書記錄的多是些調養之法,對於自己的醫術,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學醫也隻是為了更方便調養愛人的身體,至於望聞問切之類的問診之術,他還在學習當中。
秦輿慈又問,“那這一年的藥膳,也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
聽著秦輿慈加重了“特意”兩字。
褚初栩耳尖動了動,不自在地轉了下頭,“倒...倒也不是特意...”
秦輿慈忍不住抿嘴笑,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向來不耐煩看書的小王爺,卻為了他,耐下性子在書房中翻閱醫書研究藥膳的場景。
他頓時覺著剛剛喝下去的藥都甜滋滋的,這種被人一直記掛在心上的感覺,真好。
“你笑什麼?”褚初栩挑眉,惱羞成怒道:“彆以為本王就忘了剛剛的事。”
秦輿慈嘴角一僵,“這事的確是我之錯,沒有事先告訴你,讓你擔憂了。”
“夫夫一體,你若有什麼計劃大可告知於我,讓我也有個準備,若是今日我沒認出金溪,就地將他正法,豈不是壞了你的計劃!”
褚初栩抱著手臂,繃著臉,看他,“還是說,你不信任我?”
秦輿慈一驚,“怎麼會!”他連忙想要解釋,一挺身從榻上蹦起來。
卻在抬頭之時與褚初栩下巴撞在一起,發出砰地一聲。
“嘶~”褚初栩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揉揉下巴。
秦輿慈也捂著腦門,與褚初栩對視了一眼,看著對方的狼狽樣,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褚初栩被他笑的莫名,嘴角卻也不自覺跟著彎了起來。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不妥,連忙收回嘴角的弧度,輕咳一聲,保持嚴肅的模樣。
秦輿慈見他這樣,也忍笑保證道,“這場刺殺安排得太過匆忙,所以還未來得及告訴你,我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種事!”
有了秦輿慈的遞來的台階,褚初栩這才緩和了臉色,伸手捏捏秦輿慈臉頰。
“現在能說說為何要安排這場戲了吧。”
他剛剛就想這麼做了,隻是一直在端著而已。
秦輿慈有些無奈,想要掙脫他的魔爪卻沒成功,隻能含糊著回答。
“唔…我收到探子回報,童虎其實早在城門口布下了陷阱,待我們入城侯便陷害我們將我們一網打儘。”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在他的地盤出了刺殺事件,我因此受驚身體虛弱,即便他想要做什麼手腳,也隻能等我康複之後再尋機會。”
褚初栩納悶,他倆一直膩在一處,他怎麼不知道有探子的消息。
秦輿慈笑笑,“是皇上當初留在北山城中的人手,出發前皇上將這些人交給了我,因著你偽裝了身份,所以他們並未出現在你麵前。”
好吧,褚初栩聳肩,若是連他都能發現得了這些探子的行蹤,那這些人就真該回去重新訓練了。
他想了想,將剛剛扔在一旁的藥丸拿了過來。
“這藥丸...”褚初栩嗅了嗅,猶豫半晌道:“我剛剛便發現了,這藥並不對你的症。”
他畢竟才跟著鶴老學了幾天,不是什麼正經郎中,心中雖有些猜測,但總還是不確定的。
這可是童虎的人拿出來的藥,他自然要更加小心謹慎。
“不對症?”秦輿慈疑惑。
“嗯。”褚初栩冷笑,“這藥的確是好藥,裡麵加了不少名貴藥材。”
“可它偏偏與你體質症狀相左,若是你吃了它,一次兩次看不出什麼問題,時日一長,身體虛不受補,承受不住藥力,反而會對身體造成負擔,逐漸衰竭,到時,恐怕尋常郎中也查不出病因為何...”
秦輿慈明白了,他為了演戲做得全,故意服下了能暫時變虛弱的藥,不僅迷惑住了童虎還騙過了來診脈的郎中。
若是他真的身體虛弱,又沒有初栩在身邊,恐怕他真的會為了取信童虎吃下這藥。
到那時...他便會一天天虛弱下去,沒人會覺得他的死有異,也沒人會察覺他吃的補藥有問題,畢竟,那些可都是童虎花了大力氣搜羅來的好東西!
既有了好名聲,又不著痕跡解決了他,倒真是個一石二鳥的好法子!
就連秦輿慈都不得不佩服他這招,隻是...
秦輿慈皺眉,“童虎雖有些計謀,但遠不及此。”
童虎身邊還另有高人支招?可他們消息也算靈通,從未聽見童虎身邊有這號人物...
抑或是...他與王成有了嫌隙之事是個障眼法,隻是為了迷惑皇上,而他們則是在暗地裡謀劃些什麼...
秦輿慈和褚初栩對視一眼,無論是哪種,這鎮北將軍府的秘密還多著呢,他們在這府裡得更加小心謹慎。
另一邊,離開的童虎揮退身後還跟著的小廝,腳步一轉,去了另一個方向。
他越走越遠,不多時便來到將軍府深處的一個小院。
這小院位置偏僻,就連下人都極少來這,久無人打理的院子也是破敗不堪。
一推開門,一股腐朽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童虎忍不住捂鼻。
揮開麵前的灰塵和蛛網,童虎抬眼一看,小院當中唯一還稱得上好的凳子上正等著一個人。
童虎嫌棄地拍拍身上剛沾上的灰塵,“也真是難為你還能在本將軍的府邸中找到這樣的院子!”
那人轉過身來,樹皮褶子似的臉上堆滿了笑,對著童虎行了一禮。
可不正是傳聞中與童虎已經鬨翻,萬萬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王成!
“今日叫本將軍過來是有何事?”剛剛門口的灰塵和蛛網好像都落在他身上了,童虎覺得渾身不舒服,隻想趕緊完事了回去好好泡個澡換件乾淨衣裳。
若不是王成出的餿主意,對外演了一出他倆不合的戲碼,他何至於在自己的府邸還要偷偷摸摸見人。
王成站在一旁,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將軍,秦輿慈在城門口被刺殺之事有些蹊蹺。”
童虎愣了愣,正撓脖頸的手停了下來,“不是你安排的嗎?”
王成搖頭,“不是。”
這就奇怪了,莫非除他們之外還有人想要秦輿慈的命?
“無妨,總歸我們還留有後手,秦輿慈恐怕怎麼也想不到,那看似不起眼的補丸會成他的催命符吧!哈哈哈哈!”
王成卻沒他那麼樂觀,原本計劃得好好的,如今卻出了變故,他總覺得事情有些脫離掌控了。
“那藥丸他可是吃了?”
“自然,那可是上好的藥材製成的,他沒理由會拒絕!”
王成臉上一閃而過的怨毒,若不是秦輿慈和褚初栩,他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放心吧,本將軍早已安排了人在暗處,他對郎中給的藥絲毫未起疑。”
王成稍稍放鬆了些,可心上始終蒙著一層陰影。
秦輿慈多智如妖,平日裡更是小心謹慎,當真會對他們這般不設防?
“將軍,趁著秦輿慈在將軍府的這段日子,一定要將他除去!否則,後患無窮!”
論心計他自認算不過,隻好先下手將他除去,先前在常山時就沒成功,如今到了北山城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再逃了!
無論他有何算計,隻要他一死,這些都不重要!
童虎點頭,這點他自然知道,可秦輿慈大張旗鼓進了他將軍府,若是不明不白死在這,對他名聲有礙。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隻要秦輿慈每日按時服下藥丸,要不了多久便會悄無聲息死去,他也可撇的一乾二淨。
他何苦再去添上一筆,將自己又攪入其中,生生讓人懷疑。
王成見他敷衍,也不再多勸,轉頭提起另一件事。
“極北草原那邊來信兒了。”
“哦?如何?”
“金羽部落已經同意與我們結盟,待大軍開拔,他們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童虎眉頭微皺,“隻有金羽部落?”
他有些不滿,若是有其他部落的支持,他的勝算也能多上幾分。
“如今鎮北軍名聲不顯,其他幾個部落有眼無珠,不肯與我們結盟。”王成無奈。
“那金羽部落有什麼條件?”
童虎壓住胸中的怒意,他如今顧慮頗多,還不能得罪這些蠻夷。
王成頓了頓,接著道,“金羽部落的首領不僅要將軍助他統一極北草原,還要將北山城給他...”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