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蕭納那便就有了消息。
原來,兩年前褚鑒登基後,朝中依然暗流湧動。
當年幫助先皇後一族陷害先栩王的太監王成,在童侯爺的幫助下也從宮中逃脫,投靠了童侯爺。
還積極幫他在暗處招兵買馬,助他謀反。
而當初呂氏一族的陰謀雖大白於天下,但時隔兩年,已經鮮少有人記得了。
童侯爺從王成處得知了當年的真相的隻有秦輿慈和褚初栩,便欲派人前往常山,意圖除掉二人滅口。
然而卻被王成阻止,他道褚初栩是皇子皇孫,若是出事,勢必會驚動皇帝,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兩人同時出事,難免不會懷疑到是呂氏舊部尋仇,要是被有心之人順藤摸瓜,疑心到侯爺身上,那才是得不償失。
算起來秦輿慈才是當年揭露呂氏陰謀的重要證人,他的話才更有可信度,若要滅口,單單除去他便足矣。
那童侯爺也是當真信任王成,對王成的提出的建議悉數采納,不僅隻針對秦輿慈,還設計將秦夫人卷了進來,借刀殺人,將自己摘了出去。
而且他既然敢明目張膽出現在秦夫人麵前,那便說明他不怕秦夫人失敗後將他供出來。
秦輿慈看完信後陷入沉思。
恐怕童侯爺機關算儘,卻唯獨漏算了一點,秦夫人不僅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還將這秘密告訴了他們。
雖然他們得了消息第一時間便送往了京都,但也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褚初栩也隱隱有些擔憂,他與皇上本是血親,叔侄感情也尚可。
至少皇上還在位的話,他還能安心做個閒散王爺,若是讓童侯爺陰謀得逞,那他和輿慈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秦輿慈回過神來,見他麵露憂色,安慰道:“彆擔心,陛下登基時,整個朝堂被先皇後攪得一團糟,他不也是力壓群臣,將局麵快速穩定下來了嗎。更何況我們已經給陛下上了密折,這會應當已經到了他案上。”
“可有心算無心,防不勝防。”
秦輿慈戳戳他臉頰,“能在波雲詭譎的朝堂中悄無聲息將大半朝臣替換成自己的心腹,陛下的手段可比你想的要複雜得多。”
褚初栩一想也是,陛下若是當真那麼容易被算計,那也不可能在先皇手上活下來。
京都皇城。
昏暗的禦書房內,收到密折的褚鑒麵色凝重坐在龍書案後,捏著茶盞的手也慢慢收緊。
他才登基不過三年,就又有人開始興風作浪。
他忍不住冷哼一聲,手中的茶盞應聲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其實這些年他隱隱有所察覺,朝堂之中暗流湧動,隻是暗處的人一直沒有動作,他也無法抓住他的把柄。
被趕到門外的王福聽著屋內劈裡啪啦的響動,眉頭皺得緊緊的。
皇上今日收到一封密折後便將他們全部趕了出來,隨後屋裡便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
也不知是誰送來的,王福暗自猜測,乾爹前幾日讓他這段時間多注意皇上最近是否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是不是與這封密折有關係?
他思索片刻,抬手召來了一個小太監、吩咐他站在門口頂替他一會。隨後便匆匆離去。
在他離開後不久,門內劈裡啪啦的摔打聲終於停歇,陛下傳喚的聲音傳出來,“王福!”
小太監一聽頓時急的不行,福公公說隻出去一小會,怎麼這會了還沒回來。
陛下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小太監隻能硬著頭皮進去告罪。
“王福呢?”
褚鑒的聲音低沉而壓抑,讓小太監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回…回陛下,奴才小石子,福公公今日吃壞了肚子,方才…方才實在腹痛難忍,讓奴才暫時頂替,他稍後便回。”
褚鑒點頭,隨口說道:“既然身體不適,那便多休息幾日,好好養身體,這幾日就你來伺候吧。”
“奴才遵命!”小石子一臉喜色,能近身伺候皇上,在皇上麵前露臉,那可是是天大的福份!
若是伺候得好了,說不定皇上以後便會將他留下來,到那時他就能搖身一變成大太監了!
褚鑒沒注意到小太監激動的心情,他心中還在回想剛剛小太監說的話,怎麼這麼巧,他這邊剛收到密折,王福就腹痛難忍,還擅離職守。
王成在宮裡經營了幾十年,在一眾太監中地位頗高,威信頗深,雖說他登基後宮中的宮女太監已經換了一大批。
但仍舊有一小部分人留了下來,他隱約記得王福便是其中一個。
王福…王成…他二人是否有聯係?
初栩信中言,童家若要謀反,勢必會在他身邊安插眼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褚鑒擰眉沉思,他身邊近身伺候之人不多,偏偏在這緊要關頭,王福去向不明,難道說,他當真是王成的眼線?
正思索間,王福回來了。
他一回來便見禦書房的門開著,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皇上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這下可怎麼辦。
他一遍思索對策一邊硬著頭皮進了禦書房。
“陛下。”王福一進門便見小太監站在褚鑒身邊給他打扇,頓時狠狠瞪了小太監一眼,把扇子搶過來,將人擠到後麵去了。
小石子委屈得很,皇上召見他也不能拒絕啊。
褚鑒嗯了一聲,“聽聞你身體不適。”
他抬起頭來,勾起一邊嘴角,“身子不舒服便回去休息,你這般作態是要讓人認為朕苛待下人嗎?”
王福愣了愣,回過神來便明白這是小太監給他打掩護的說辭。
心裡一鬆的同時連忙跪下磕頭,“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絕無此意!奴才隻是覺得好多了,想多在陛下身邊伺候而已。”
褚鑒眼神都不抬一下,徑自看奏折,隻當作沒看見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王福。
一時間,禦書房內除了王福砰砰的磕頭聲,再無人開口,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也不知磕了多久,王福的額頭已經是血肉模糊,鮮血在他原本清秀的臉上留下道道痕跡,看起來異常猙獰。
正當他要堅持不住時,褚鑒終於開口,“平身吧。”
王福鬆了口氣,“多謝陛下!”
他踉蹌著站起身,也不去擦臉上的血痕,垂首站在一旁,模樣委屈又可憐。
褚鑒看著心煩,“下去洗洗,上點藥再來伺候,朕有個任務要交給你。”
王福這才徹底放心,料想皇上並未發現異常。隻是單純為他剛剛的擅離職守而生氣。
他心裡想著,快速回屋洗漱完了便匆匆回了禦書房。
他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兒,陛下身邊便重新召了個小太監伺候,若是時間再久一些,那日後陛下身邊那還有他容身之地?
“陛下,奴才收拾妥當了,您有什麼事吩咐奴才做的?”
王福站在一旁,給褚鑒添了杯茶。
褚鑒看了他一眼,額間還包著紗布,臉色也因為疼痛而煞白,但一說起要為他辦事,雙眼便開始發亮。
見王福這模樣,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王福這副姿態,是做給他看呢還是真的對他忠心耿耿。
“你替朕跑一趟常山,召鎮國親王褚初栩入京。”
常山?鎮國親王?
王福麵上閃過一絲異樣,雖然轉瞬即逝,卻也沒逃過褚鑒的雙眼。
他同時發出去兩道命令,一道是王福手上的生紙,一個是他寫給褚初栩的密信,表麵上隻是召他回京,實際上在密信裡命他協助平亂。
且在回京路上,多注意王福的一舉一動,若有出格舉動,就地格殺。
王福帶著聖旨馬不停蹄趕往常山,褚初栩早在聖旨到來之前便收到密信。
等王福宣完旨後便立即啟程回京。
王福來之前腦門上就受了傷,又日夜兼程趕路,這剛到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就又要趕路,一口氣沒上來,暈了。
褚初栩冷哼一聲,他就是故意的。
安生日子才過了幾年,這些忍就開始坐不住了。
這下皇帝命他回京平亂,他與輿慈又不能同時離開,勢必要分離。
他腮幫子咬得緊緊的,不由得在心中暗罵。
秦輿慈失笑,他的小王爺頗有些孩子氣,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他們要謹防有小人作祟,拿秦家和韋家之人威脅他們。
若兩家出事,他們都不在常山,勢必不能及時援手。
所以褚初翊與秦輿慈商議後,決定秦輿慈留在常山保護秦家和韋家,由褚初翊獨自進京平亂。
秦輿慈心裡也不舍,這兩年多來他們朝夕相伴,早已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如今乍要分離,當然會有不舍。
可他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若是此刻偏安一隅,待來日童侯爺謀反事成,那他們往後便永無寧日。
他眸色堅定,從匣子中拿出半塊形狀有些奇怪的玉佩。
遞給褚初栩,“王爺,將這塊玉佩帶著。”
褚初栩一愣,接過來,看著似乎有些眼熟。“這是?”
秦輿慈將自己腰間的玉佩取了下來。
與他手中那塊放在一起,拚成一塊完整的秦字。
他囑咐道,“王爺,秦氏商行中的所有人聽候你的調遣,這塊玉佩便是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