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初栩眼神一凜,終於來了。
隻是還沒等他們跑過去,喧鬨的聲音已經漸漸朝他們靠近。
兩人對視一眼,什麼情況,難道刺客慌不擇路,朝他們的方向跑來了?
定睛一看,果然,遠處有一個穿著雜役服飾的青年動作靈活,借著花木假山的遮掩快速朝這邊跑來。
這刺客身法不錯,但好像有點傻。
金溪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咒罵,他說呢,怎麼報酬這麼豐厚就隻為了取一塊令牌。
原來這府裡竟然有這麼侍衛隱在暗處,這鐵定不是什麼簡單人家。
要不是他輕功了得,恐怕早就被抓住了。
正想著,他麵前倏地落下一個玄色身影,他一驚,差點收不住腳一頭撞上去。
他又驚又怒,正想破口大罵,卻見著那人似笑非笑盯著他。
他雙手環胸,就那麼漫不經心站著他麵前,卻讓金溪生生咽下即將要罵出口的臟話。
他頓時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眼珠一轉,回身便要逃。
誰曾想一回身便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一襲絳紅色長衫更是為那人添了幾分無法忽視的威壓。
金溪張大嘴,來回看了幾遍,這下好了,前後的路都被這兩人堵死,為了一單生意,生生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倒不是沒想過從旁邊逃跑,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後麵的大批侍衛已經追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
他有些喪氣,不跑了,反正都跑不了,還不如省點力氣。
褚初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沒見過認命這麼快的刺客。
身處包圍圈還能鎮定自若坐在那兒,也不知是心大還是有恃無恐。
秦輿慈一直未出聲,默默打量著金溪。
今日抓住的這個刺客,並不是上次那個,難道,是有兩撥人想要他的命?
他皺眉,他怎麼不知自己的命這般搶手。
褚初栩見秦輿慈臉色凝重,不知在想什麼,於是走到他身邊,問,“怎麼了?”
秦輿慈回神,眼神示意被侍衛抓住胳膊的刺客,“這人我沒見過。”不同於上次那個心狠手辣的刺客,這個刺客不僅身法靈活,一雙眼睛也活泛得很。
看起來倒不像是個刺客,倒像是個賊。
褚初栩一愣,沒見過?若不是上次那個,難道還有人想要刺殺輿慈?
褚初栩臉色也凝重起來,或者是,秦夫人上次刺殺不成,又換了個刺客?
可無論是哪種,對輿慈來說都是潛在的威脅。
思及此,褚初栩看向金溪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狠厲。
“誰派你來的?”
金溪撇撇嘴,不說話。
褚初栩一挑眉,還挺硬氣,“帶去地牢好好審審。”
什麼?地牢?金溪慌了。
“等等!”眼見那些侍衛抓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拖,他連忙出聲阻止。
正轉身要和秦輿慈離開的褚初栩聞聲一頓,轉過頭來。
微微抬頭,眼神一掃,侍衛們頓時會意,將金溪鬆開了。
幾個侍衛擔心他跑了,都不錯眼地緊緊盯著他。
被這一雙雙眼睛盯住,金溪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在他身邊蔓延開來。
褚初栩見這刺客的眼珠轉來轉去,似乎在打什麼小算盤。
“誰派你來的?”
褚初栩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金溪卻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什麼來。
褚初栩這下徹底沒了耐心,不耐煩嘖來一聲,“拖下去,嚴加審問!”
金溪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踢到鐵板了,想要開口,卻被侍衛一把捂住嘴,拖了下去。
明明剛才有機會不好好珍惜,這會王爺明顯不耐煩了,這刺客一頓皮肉之苦是省不了的了。
正離開時,遠處秦父急急忙忙跑過來,秦伯在他後麵追。
秦輿慈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父親,何事這麼匆忙?”
秦父將人上下打量一番,見他完好無損,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原處。
“刺客呢?抓住了嗎?”
秦父這會已經緩過來了,若真是夫人想要害輿慈,那他絕不會姑息。
秦輿慈搖頭,挽著他往前走,“這刺客狡猾得很,什麼都還沒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刺客並不像個殺手,反倒像是個小賊。”
一旁褚初栩也點頭,這刺客身上並沒有殺氣。
秦父有些失望,“那不是白忙活一場。”
“父親放心,我已讓人嚴加審問,這人究竟是刺客還是賊,一問便知。”
秦父點頭,“這段時日我就不回去了,以免露出馬腳。”
畢竟夫人現在還有嫌疑,他隻要一見著她,就會不自覺想起這些事來。
秦輿慈和褚初栩對視一眼,這自然好,其實他們也擔心若是秦夫人買凶殺人不成會對秦父下黑手,以此來威脅他。
好在刺客沒讓他們等太久,在受了一頓皮肉之苦後,扛不住一五一十全招了。
他的確不是什麼殺手,而是這常山有名的飛賊,仗著身法不錯,經常潛入有錢人家的宅子,偷些金銀珠寶。
因著每次偷的數量不多,對那些人家而言不值一提,他們也並未報官,而是加強了府中的守衛。
秦夫人不知道從哪打聽了他的行蹤,找上門來,給了他豐厚的酬勞讓他去秦家老宅偷一樣東西。
聽到這,秦父身子微微前傾,追問,“什麼東西?”
金溪看了他一眼,“一塊令牌,墨色方形的。”
秦父一聽便明白了,頓時坐了回去,麵色難看,不知在想什麼。
褚初栩接著問,“除了偷令牌,還說了什麼?”
金溪搖頭,“沒有了,她給了我一張畫像,說是令牌在那人身上。還說他這會中毒昏迷不醒,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她當真說的是,中毒昏迷?”
秦父聲音低沉,一臉嚴肅問他。
金溪點頭,“我當時還覺著奇怪,她怎麼連怎麼昏迷的都知道,不過麼。”他聳聳肩,“我也就是拿銀子辦事,也就沒問那麼多。”
秦父徹底沒了僥幸之心,長歎一聲,不再說話。
連他都隻知輿慈是遇刺重傷昏迷,可夫人怎麼就那麼篤定輿慈是中毒昏迷。
除非,她是從刺客那裡得的消息。
無論怎麼看,這事都與她脫不了乾係。
褚初栩讓人將金溪帶下去嚴加看管。
金溪傻眼了,“大人,我已經全部交代了,沒有傷人,東西也沒得手,您就放了我吧!”
這府裡是為訓練有素,這兩人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金溪還是能屈能伸的,見勢頭不對連忙討饒。
褚初栩擺手,“你現在還不能離開,待此事水落石出後再說。”
隨後叫喊著的金溪便被拖了下去。
秦輿慈站起身來,走到秦父麵前,“父親,若是為難…”
秦父抬手,阻止了他要說的話。
“她有了害人之心,也有害人之實,無論她與你是什麼關係,都不能罔顧國法。”
“此事為父知曉了,不會乾預你們,你們該做什麼就去做吧。”
秦輿慈點頭,他本就沒打算放過她秦夫人,隻是不得不做做麵子問一句罷了,“多謝父親體諒。”
有了秦父這句話,褚初慈當即便命人去秦府,將秦夫人抓了來。
當然,顧著秦父和秦輿慈的麵子,他是讓人偽裝成秦府的小廝,悄悄抓了人來的。
秦父感念褚初栩的體貼,更是覺得羞愧難當。
所以在秦夫人被抓後,提出要見他的要求時,他拒絕了。
秦夫人麵色一冷,狠狠盯著來傳話的小廝,怎麼也不願相信老爺會不見她。
直到現在她心裡才隱隱覺著有些不安,難道事情敗露被老爺知道了?
她心一緊,搖搖頭,不會的,那可是她花大價錢找來的飛賊,據她所知,還從未失手過。
她按了按發慌的心口,坐立不安在房裡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被帶到了秦輿慈和褚初栩麵前。
她冷笑道:“秦大人好大的威風啊!”
秦輿慈倒是不在意她的冷嘲熱諷,褚初栩可忍不了。
“怎麼,秦夫人難道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沒數嗎?”
秦夫人臉上愣怔一閃而逝,“也不知我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竟讓我從小養大的兒子這般對我!”
她雖然掩飾得很好,但那轉瞬即逝的心虛還是被兩人看在眼裡。
秦輿慈失望搖頭,“母親,你當真以為我沒有證據嗎。”
隨後便將桌上的一個木盒遞過去,示意秦夫人打開。
“這是什麼?”秦夫人捏緊了帕子,不敢伸手。
“母親打開一看便知。”
秦夫人頓了頓,還是將盒子打開,裡麵赫然便是那塊墨色的杜家子嗣獨有的令牌。
秦夫人手一顫,蓋子掉落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狠狠砸在她心上。
那飛賊竟然沒得手,真是廢物!
她暗恨,可麵上還是一臉疑惑之色,“這不是我的隨身令牌嗎,前些日子被莫名失蹤,怎會在你們手上?”
隻要她不承認,他們沒證據也奈何不了她。
秦輿慈眼神嘲諷,事到如今,她竟還能狡辯,拍拍手,門外便有一人被押了進來。
秦夫人見著金溪便將頭轉到了一邊,背對著他。
金溪一進門便瞧見了那日來找他偷令牌的女人,當即便指著她道,“就是她!就是她給我銀子讓我來偷令牌的!”
“你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秦夫人被他指著,索性也不藏了,轉過頭來惡狠狠威脅他。
有褚初栩兩人在這,金溪才不怕,“我可沒胡說!你給我那些銀票我都還沒用,那麼大金額的銀票,錢莊都有記錄,派人去一查銀票上的編號便知!”
秦夫人一愣,怪不得這小子不要她的銀子,要讓她去錢莊取銀票!
秦輿慈沒想到金溪還留了一手,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讓人帶他下去查證。
隨即看向秦夫人,“母親,我隻問你一句,你為何要置我於死地?”
秦夫人被金溪擺了一道,正氣得頭腦發暈,冷不丁被秦輿慈一問,想也不想便答:“若不是你,我兒怎麼會年紀輕輕就走了!”
秦輿慈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褚初栩皺眉,“秦輿壽明明是被常山郡公所害,和輿慈有何乾係!”
秦夫人冷笑,“若不是他娘,我兒又怎麼會先天不足,無法長壽!他娘的債,合該由他來償還!”
秦輿慈也皺眉,他怎麼越聽越糊塗,怎麼又牽扯上他娘了。
“如今落到你們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夫人閉了閉眼,隨後露出一抹惡意的笑,“你當真隻有我想讓你死嗎?今日是你命大逃過一劫,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永遠有這般好運!我就等著看你的報應!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