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心 夜色濃重,小店二樓某房間漆黑一……(1 / 1)

千年三見 歎非晚 4608 字 10個月前

夜色濃重,小店二樓某房間漆黑一片,紅色床幔被人攥在手裡,擰巴成一團。離頁眸光情欲滿載,找不到焦點,下嘴唇因為忍耐而咬出來了一排牙印。

千池側俯過身,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喉結,將頭偏到了一邊。

動作小了些,離頁得以喘息的空隙,放開床幔,改從穿過腋窩反手抱著千池。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灼人的熱意,一時難以消弭。昨晚的痕跡還未完全褪去,今天又要新加一層了。

戶外響起了一陣風聲,嗚咽聲透過窗戶縫隙傳進來,卻絲毫不影響二人。

一道亮堂的閃電劈下,雷聲滾滾而來,在漆黑的夜空產生無數條紅褐色射線,蜿蜒曲折,不知劈向何方,大雨隨之而來。

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離頁已經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自己閉眼的時候,探手摸索了一番,抓住了千池的兩根手指,隨後被他緊緊扣住,對方湊過來撥開劉海親了一下他額頭,輕聲跟他說了一句話,他便進入了繁雜的夢鄉。

夢裡他似乎又回到了如境都。

那是春暖花開的一天,聽花穀還沒有現在這般美不勝收的模樣,那裡隻有一棵桃樹。

桃樹下的他,側臉枕著百裡風吟的曲起的一條腿,百裡風吟抱著胳膊仰靠著樹,粉嫩的桃花紛紛揚揚,清風徐徐,發絲揚起,看起來和諧美好。

前世的他性格張揚樂觀,今生不愛說話傲嬌又偏執。

百裡策玄的記憶入體,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就稀裡糊塗地喜歡上了千池,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錯就錯,一股腦奔向了北京。

他看見千池左擁右抱會吃醋,巴不得過去把那兩個女生趕走,身上的業障濃而綢,消弭不了,都是他在地獄尋他魂魄犯的罪過。

既是咎由自取又是因他而起。離頁始終覺得欠千池什麼,因為他千池受了太多苦,所以今生一定好好補償他。

千池夢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寒光閃過,鮮血迸射而出,策玄向後踉蹌幾步,頹然倒地。

順著劍身往上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策玄垂頭口吐鮮血,不可思議地緩緩抬眸看著他。寒劍拔出,策玄的肉仿佛被生生割了一刀,撕裂的痛令他整個人為之一顫,跪趴在地。

鮮紅的血順著劍身緩緩滴下,細小的血珠滴到地板上。策玄意識已經渙散,呼吸微弱,觸目驚心的紅色沾染了他胸口的衣料。

凶手轉身就走,策玄模糊地看到了白色的衣服下擺和黑色的靴子。房門被關上,他的呼吸接近於無,黑色的頭發漸漸全白,皮膚變得褶皺。

窗外飛過來一隻鳥,策玄重重倒地,臨死前,伸出蒼老的手,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五指向下一彎,卻抓了一手空,泛白的嘴唇輕啟,無聲說道:“風吟。”

在千池的潛意識裡,他始終覺得策玄是被人殺的。

時間加速隻是想掩蓋真實的死因。

世界一瞬間變為灰白,他閉眼站在虛無中,片刻,有人碰了碰他的食指。

千池睜開眼,扭頭就見策玄安然無恙地站著自己身邊,笑看著他。

策玄依舊是當年的模樣,眼睛含笑,他不動聲色地牽起他的手,帶著他緩緩往前走。

千池一直看著他的側臉,策玄卻一直目視前方。

半晌,千池啞聲叫他:“策玄。”

夢寐以求的,策玄竟然輕聲“嗯”了一聲。

千池有種錯覺,他真的又見到他了,眼中升起薄薄的水霧,“你,真的回來了?”

策玄柔聲道:“是啊,我想你了,回來看看你。”

千池心跳倏地加速,他停步想拉住策玄好好抱抱他,但策玄似乎並不這麼想,看都不看他,徑直往前走,手指從他手心抽離,他驚恐萬分伸手時卻抓了個空。

在那一瞬間,策玄的身體變得透明,前方寥寥幾步,霎時燃起烈焰。

策玄往前一腳邁入了烈焰中。

烈火燃燒得更加旺盛,雙腿頃刻之間便被火光吞噬。

千池驚恐地立刻上前,策玄卻在此時轉身,烈火更加猛烈,攀到了策玄的胸口。

火焰跳躍在策玄兩邊,放肆地彰顯著它不可一世的威力,焦糊味兒蔓延開來,千池沒有猶豫奮力一躍——

卻被人一掌推出!

千池睜大了眼,身體向後退去,他看見火光中的人朝他一笑,離頁與策玄的臉來回在他臉上切換,不變的隻有那抹充滿愧疚和愛意的笑。

接著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以名狀的悲哀。

他愣住了,隻見那人最後開口說話:

你該回去。

你該回去履行你的責任,穿過人鬼莫變的人群,無畏斬儘世間惡魔,讓無數冤魂超然解脫,讓平凡的人類獲得自由與公平,永遠健康快樂地生活在陽光下。

這是你的使命,在勝利之前,你必須出塵——

要出塵——

出塵——

忘了我——

千池驚慌地睜開眼,大口喘了幾口氣。

睡前離頁和他說的話,都是他做的夢,方才床上的一切才是真的。

等他反應過來,就見到了夜色裡臉部輪廓比較模糊的離頁。

彼時他正安然地睡在他枕邊,呼吸均勻,一點都沒有被他影響。

千池有些動容,他輕輕湊過來抬起他的頭,攬他入懷,死死抱著。

離頁的臉近在咫尺,他們額頭相抵,千池眼中有不舍、心疼和難過。幾種情緒雜糅在一起,他幾近失語,半晌,怕吵醒離頁,小聲道:“我不會聽你的,你今生到死都彆想擺脫我。”

“寶寶。”他最後親昵喚了一聲,將臉貼近離頁的臉閉眼像貓似的蹭了幾下,“我的寶貝。”

雨下了一夜,翌日清晨,離頁醒過來的時候,千池已經不在了。

他從床上爬起,環顧周圍一圈也沒見到人,便穿上鞋進了衛生間。

這家客房用一個不大的隔間,弄出來個現代化的衛生間。牆壁是紅木,地板也是木的。

千池剛把臉洗完,他直起身拿過毛巾擦了臉,餘光看見離頁進來打開了水龍頭,他垂下頭的時候,脖頸的紅晃到了他的眼。

他邊擦臉邊悶悶沉沉地笑了好一陣子。

離頁衝掉臉上的泡沫,將臉上的水珠大致擦了一遍,仰頭時千池就把毛巾蓋到了他臉上。

一頓揉搓,他臉上的水跡就被擦乾淨了。

毛巾被人拿走,千池賤兮兮地盯著他的脖子看。

離頁覺得他腦子又抽了,“怎麼啦?”

“讓我看看我的傑作。”千池挑挑眉,抬手解開他側腰的衣帶,一瞬間掀開了他衣服。

滿江紅。

千池甚是滿意,賤裡賤氣地笑道:“我寶刀不老哇。”

離頁拍開他摸上來的手,罵了一聲:“流氓。”之後係好衣服,轉過身接了水擠上牙膏刷牙。

千池歪頭捏著他後頸笑,過了會兒正經起來,說:“我一會兒出去看看,再找找連接點,順便再去查查那個佛像。”

他環顧四周,又說:“牙膏牙刷都是“三無”產品,客棧裡所有的東西都是配備好的,沒了總得去買,到哪買,這些現代化的東西的生產廠家在哪兒。”

離頁緩緩抬頭,含糊不清地說:“這裡並不像他們所說的與世隔絕。”

千池打個響指,說:“嗯,對了,花青今天是在這兒待著還是跟著我?”

離頁要工作不方便帶著它。

“你問它吧,它又不是我手下。”離頁說。

千池點點頭,放開他的後頸,說:“你們倆也並不是水火不容嘛。”

離頁沒說話,吐掉口中的水,放好牙杯。

千池見他不說話,當他默認。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捏著他的臉笑道:“你洗完了,該給我梳頭發了。”

花青喝了水吃了顆圓滾滾的葡萄,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選擇跟著千池出去找線索。

雨還在下,紅袍離頁暫時用不著穿,便把它取下來披到了千池身上,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他早點回來。千池交代他一般不要和客人發火,乾活兒的時候小心一點。

廟昨天已經看過了,沒有什麼問題,這次千池換了個方向接著查。

找連接點的路上,他就神像的問題詢問了幾個年輕人,他們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

千池問:“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信奉山神的?”

他們思考了很久很久,還沒有找到時間點,不確定地說:“從老一輩開始的?十年前,五年前?不知道了,記不清了,反正他很厲害,保佑我們無病無災的,挺好的,我爹他們都信他。”

千池:“那你們信他嗎?”

“信啊,一年四季風調雨順,莊稼豐收,年年如此,這般成績世上有哪個神仙可以做到。”

千池試著拿同樣的問題問了幾個老人,出乎其料的,他們的回答和小輩們一模一樣。

一般老人對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算記不清也會說出個一二三或者一段具體的時間節點。

連老人都記不清從什麼時候信奉山神,這就很奇怪。

千池蹙眉又試著問:“這裡有人討厭他嗎?”

幾位老人這下急了,指著千池鼻子罵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山神一心為我們,是我們的福星,怎麼還會有人討厭他!我看你這人是故意來找碴的!”

老人將千池痛罵一番,拂袖而去。

看來這個山神很受桃源鄉居民的喜歡啊。

千池覺得以後要謹慎行事了。

邊問邊找,不知不覺時間已到了下午,花青怕冷一直縮在他脖子裡不出來,小手托著它的大腦袋,看風景。

“這裡的風景和幽蒙穀差不多,就是氣溫太低了。”花青吐槽道。

千池撐著傘走在鵝卵石鋪成的蜿蜒小路上,傘麵上的水斷斷續續地落地,周圍的枯草上水珠晶瑩剔透。

他走了很久,進了禪院,敲了古鐘,看了菩提樹,去其他幾個村裡借著問路的由頭,問村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異事或者村中有哪些特殊建築。

賈家村的一個小孩兒告訴他,村裡有一個界碑。

“那個界碑上麵寫著到此止步,但是村裡人說後麵藏著寶藏就陸陸續續有人去,他們還真的找到過寶藏,後來去的人多了,那裡就變成了不毛之地,到此止步的字樣也變成了違者殺無赦,凡是靠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娘說界碑後麵住著妖怪不讓我們去。”

這小孩兒看著也就七八歲,狗都嫌的年紀裡居然能如此冷靜地說出這麼一段條理清晰的話,還真讓人佩服。

賈家小孩兒坐在亭子裡和千池侃侃而談,小表情透露著洋洋得意,說:“偷偷告訴你,我去過界碑後麵哦。”

千池笑問:“哦?那後麵什麼樣子?”

小孩兒瞬間泄氣,道:“啥也沒有,荒草一片。”

“不過,後麵很遠的山上有一個道觀,道觀裡有三個道士,他們讓我趕緊走,等我跑到界碑的時候就看見那廟裡突然閃起了一道亮光,威力無比,直接掀開了道觀的屋頂,然後界碑也開始發光了。”

那看來這個界碑可以去瞧瞧。

“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好啊。”

路上時,千池靈機一動,又拿出之前的問題問這個小孩兒,然而小孩兒的回答和他們一模一樣。

就好像……被人洗腦。

“信啊,一年四季風調雨順,莊稼豐收,年年如此,這般成績世上有哪個神仙可以做到。”

“從老一輩開始的?十年前,五年前?不知道了,記不清了,反正他很厲害,保佑我們無病無災的,挺好的,我爹他們都信他。”

千池倏地停在路邊,沉聲問:“這些話誰教你說的?”

小孩兒脫口而出:“我爸啊,他讓我這麼說。”

“他知道我要來要問你這些?”

小孩兒立刻禁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