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玻璃上出現龜裂紋,它又是一撞,應照時回過了頭。
“咚!”
玻璃的龜裂紋蔓延開來,人頭再一撞,玻璃瞬間四分五裂,碎裂一地。它以閃電般的速度直衝向床上的兩人!
“讓開!”危急關頭,花與鳴一把將應照時推開,暴喝一聲。
旋即,一道亮眼鋒利如劍的白光準確地擊中人頭。人頭被擊中的瞬間,腦漿迸濺出來,片刻“咚”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衣服,床邊、地板上都是白色的腦漿,味道極重,應照時偏頭小聲罵了句,下床蹲下去去看那顆血淋淋的人頭。
花與鳴從床上下來,在人頭邊上蹲了下去。
那雙本就碩大的眼睛,變得更大了,嘴巴大張著,頭發裡隱約有團黑色的霧氣。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奇怪,半晌花與鳴猜測道:“這霧氣看著不像是血珂能弄出來的,太淡了,它為什麼會找上我們?”
應照時皺著眉不得其解,“應該還會來,明天和舅舅說一下情況。”
“你有招惹什麼人嗎?”花與鳴難得正經地問。
應照時愣了一下,說:“沒有,我一直都待在極天海域,很少出來。”
“難不成是衝我來的?”花與鳴嘟囔說,“可我也沒得罪人啊,冷煙就算想嚇唬我也不會用這麼低劣的手段。”
他說完踢了一下沉甸甸的人頭。
“這東西怎麼辦?”應照時問。
“埋了唄,明天早上要是被人看見,我們可說不清楚。”
應照時說:“那走吧,我先換件衣服。”
半夜三更,荒郊野嶺。
應照時用一塊紅色的布裹著人頭,跟著穿白衣肩扛鐵鍬的花與鳴,走了很久。他感覺已經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冷風撲麵而來,溫度還低。
花與鳴沒有打傘輕鬆很多,步履不停地往前走,完全不顧後麵的應照時。
等走出枯草叢,應照時看見花與鳴停到了一處分岔路口邊上左顧右盼。
應照時到他邊上說:“喂!這裡夠遠了吧,能埋了吧!”
花與鳴回頭看他,說:“你怎麼還抱著!”
應照時:“……鐵鍬在你手裡。”
“哦,”應照時不說花與鳴都差點兒忘記了,他把鐵鍬拿下來,四處看了看,發現了一個好地方,“我忘記了。”
“噥,埋那吧,枯草叢裡不容易被人發現。”花與鳴用鐵鍬指了一下對麵。
他們倆走了過去,應照時把人頭擱到了地上,花與鳴用鐵鍬挖坑。他邊挖邊說:“這破人頭怎麼找上我們的?”
“我怎麼知道。”應照時十分嫌棄地聞了一下自己的手,那味道簡直了。
“……奇怪,”花與鳴說,“平白無故地找上門,而且那架勢活像是要吃掉我們。”
“我們也沒有得罪人呐,”應照時走到一邊揪了幾根枯草擦手,“血珂不是還沒有能力出來嗎,它的手下現在能行動的就隻有鬼傀了。”
找上他們的是顆人頭,並不是血柯的手下。
“所以我才說奇怪啊。”花與鳴說。
奇不奇怪還用得著說嘛,總覺得有人要殺他們似的,唯一的線索就是人頭發絲裡的黑霧,但是眼下把人頭埋了才最要緊。
花與鳴挖坑的速度變快,應照時緊盯著那越來越深的坑。等坑挖好,連帶人頭和布以及鐵鍬一塊埋了進去。
花與鳴和應照時刨了些土把坑填上,站起來在枯草上摸了幾把,將手上的土擦掉。
應照時看了看四周,沒什麼人,就說:“走吧,回去睡覺。”
“昂。”花與鳴應了一聲。
他們走出枯草叢,走到了兩條岔路口,左看看右看看,又回頭瞅了眼。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現在人頭已經埋了,不用怕人發現什麼端倪,而且來路全都是半人高的枯草。
眼前這兩條路盤旋著,應該有下山的路。
兩條,走哪一個?
猶豫之時,旁邊響起了一陣沉悶的“沙沙”聲。應照時轉頭一看。
“天靈靈,地靈靈,觀音菩薩保佑!”
花與鳴閉著眼抖動著簽筒算命。
應照時目瞪口呆,指了一下簽筒說:“你乾什麼?”
花與鳴邊天靈靈地靈靈念完,看都不看他,說:“算命啊,一共抽倆,第一根左邊,第二根右邊,那個是吉就走那條。”
應照時:“……”
“你死的時候時代還沒有多少進步,知不知道有個東西叫導航?”應照時麵無表情地說,聽著有種嘲笑的意味。
花與鳴嗤笑一聲,說:“哼,荒郊野嶺哪兒有信號。”
“放屁。”應照時罵了一句,反手掏出手機按亮,結果就愣怔了。
最上麵的幾個高矮相錯的信號塔沒了。
真的沒有信號。
看他呆滯的表情,花與鳴嘲笑道:“看吧,我都說了沒有信號!還不信我!”
應照時黑著一張臉看他。
花與鳴眨巴著眼睛看他,欠揍道:“老弟不要生氣,哥哥這就為咱謀出路,努力奔向美好生活!”
說著又拿起簽筒算了起來。
片刻後,簽筒中掉了兩根出來,他彎腰撿起,看第一根:凶
第二根:大凶
花與鳴:“?”
他把簽塞回去又搖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兩條路都是死路。應照時不信邪收了手機把簽筒拿過去搖了一次,搖出來兩根簽全成了大凶。
還是不信邪,兩個人輪流又對著原路算了兩遍,結果都是凶。
花與鳴和應照時彼此乾瞪著眼睛,異口同聲:“美好生活要破滅了。”
話音剛落,枯草叢中響起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應照時立即意識到,方才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個,之後也一定有響過,隻不過被簽筒的聲音蓋過去了,沒聽到。
下一刻,數不清地披散著頭發的血淋淋的人頭,翻越出草叢,高高飛起,又迅速破風飛過來,將他們圍了起來。
整整齊齊的三大排人頭,圍著他們旋轉。血腥味兒和腐臭味兒蔓延開來,一時之間這裡仿佛變成了屍體的集聚地。
花與鳴蹙著眉好奇地打量著它們。應照時一臉戒備,垂在身側的手化了利劍出來。
其中一個張開還在流血的大口,說:“要吃他們嗎?”
另一個說:“這個人的味道不錯,另一個聞不到味道。”
“墨冰言老師最有名,您先請。”
一個年輕的男聲說:“嗯。”
隻見,一個短發長相醜陋塌鼻梁的人頭,朝應照時飄蕩過來,帶著仿佛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的慵懶嗓音說:“能被我吃掉是你們的榮幸。”
應照時手裡的寒劍轉了一下,死死盯著它。
這時花與鳴突然冷了臉,連帶著聲音也冷了下來,語氣的壓迫感很強,朝那個人頭緩緩走了一步,半邊身體擋住應照時,問:“榮幸?”
墨冰言瞬間在空中停住。
花與鳴接著道:“你們歸誰管?還是死了多久沒人收?”
人頭之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墨冰言問:“和你有什麼關係?”
花與鳴歪頭邪魅一笑,抬手的瞬間一道白光穿透它的頭,墨冰言徹底死去。
人頭群中炸開了鍋,整齊的隊四散開來,花與鳴露出了映紅的眼珠。
“你是花與鳴!花鬼王!鬼靈動王城的厲鬼!”
花與鳴冷聲道:“知道還不快滾!”
人頭群立即尖叫著奔逃走了,邊逃還能聽到它們說什麼“墨家怎麼不提前通知一下!”
“靠!這下死定了!”
“我們已經死了笨蛋!”
“要投奔冷煙嗎?”
“她隻收女鬼!你看看你那個樣子!不帥眼珠子還少了一個,人家才不會要你!”
……
應照時收起劍,就見花與鳴仍舊盯著那群人頭。他走了兩步到花與鳴身邊,偏頭看了一眼他尚未褪淡下去的紅色眼珠,說:“把你的戾氣收一下,回家了。”
花與鳴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的時候又恢複成漆黑,笑說:“好啊。”
“……”應照時看著他說,“你……怪嚇人的。”
“有嗎?”
上一秒還在殺人,下一秒就嬉皮笑臉,和電視裡那些表麵好好先生實際上是殺人狂魔的人很像。
“算了,”應照時不打算再探究下去,不過……
“鬼靈動王城是什麼意思?”應照時問。
花與鳴臉色一變,動動嘴唇,說:“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想提,回吧回吧,我要休息了。”
“行吧。”
三條路都是凶,走哪條結果都一樣,他們隨便選了一條走。這時候夜已經深了,繁星點點,月光照著路,並不是太漆黑。
一路從山腰走到山腳也沒見出什麼事,卻在快到山腳處的一個賣熱梨湯的那裡出了事兒。
一大排的警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幾個狙擊手的槍口對著他們,站著車流中間的一個人揮了一下手,人潮中向他們跑過來幾個人,冰涼的手銬銬到了他們手上。
他們被獄警推進牢房,鐵門“嘩啦”一聲關上。
獄警說:“明天審訊,準備辯詞吧。”
他走了。
花與鳴和應照時完全是蒙的。過了很久花與鳴說:“我們怎麼被抓了?!”
他轉身抓著大鐵門,朝那個尚未遠走的獄警喊:“回來啊!喂!我們沒有犯罪啊!喂!大哥!”
獄警充耳不聞,身影拐過樓道消失了。
花與鳴回頭問應照時:“這下怎麼辦?又不能對凡人用法術,想逃也逃不出去。”
應照時說:“我打電話求救。”
結果一摸兜,手機早就被收了。
兩人麵麵相覷,說:“完蛋了。”
另一邊,杭州,雪夢巷。
離頁洗漱完千池就過來敲門,兩人開車去附近的早餐店先吃飯。
要了兩碗豆漿,一屜肉包子,坐在座位上等。沒多久要的食物上桌,各自拿了筷子開動。
千池吃完一個包子問離頁:“在哪兒?”
離頁把吸管塞進塑料瓶裡,說:“得開車再走一段路。”
“嗯。”千池點點頭。
“昨晚幾點睡的?”千池喝了一口豆漿,“發完信息我記得好像還聽隔壁有動靜。”
離頁往四周看了眼,這個點兒早餐店人很多。他刻意壓著聲音淡淡地說:“我看到窗戶外麵有黑影就追了出去,結果追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不見了。”
千池感覺不妙,便問:“黑影?我完全沒有察覺到。”
離頁歎口氣“嗯”了一聲,說:“在它消失以後我也覺得奇怪,怕是調虎離山就回來了,結果看到你睡得還好,就回屋了。”
兩個人點到為止,吃了飯付了錢。出了餐館,前往命軸所在地的路上,離頁又仔細回想了昨晚的某些細節,提醒道:“他看起來很高,交手的時候發現他身上肌肉含量特彆高而且戴著棒球帽,轉身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挺漂亮的,不過應該是個男的。”
“他沒穿黑色的袍子?”千池問。
“沒有。”離頁說,“黑袍能放出血柯,想必身手不差,但那個人身手一般,不是那個人。”
來杭州之前千池和他們幾個提過小白說的話,知道那個身材高大沒有特征聽不出男女的黑袍,千池提醒過花與鳴和應照時一定要小心他,時刻戒備。
離頁說起黑影時,千池還以為會是黑袍,雖然他因為福玉的原因不會來這裡。但畢竟是他們一直在找福玉,難免會暗中跟著他們。但結果卻不是。那這個人是誰?又為什麼會找上他們?
感覺前路迷霧重重,線索也不多。
離頁偏頭掃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皺著,便說:“放心吧,有一就有二,早晚狐狸尾巴會露出來的。”
千池興致不高地“嗯”了一聲。
離頁聽出來千池不高興,於是伸手打開了車載音樂,問:“這上麵有你喜歡聽的歌嗎?”
千池看路時抽空掃了他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勾唇一笑,說:“發如雪,周傑倫的。”
“哦。”離頁換了好幾首歌才找到這首。
周董的嗓音響起來時車裡的兩個人都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昨晚下的雪已經消融,綠化帶裡的青鬆變得晶瑩剔透。溫度依舊很低,離頁打開車窗吹起了風。
千池卻問:“暈車?”
離頁:“不。”
“你冷啊?”
千池笑說:“不冷,彆吹太久小心感冒。”
離頁“嗯”了一聲,心跳又快了一拍,他到底怎麼了?
外麵都是霧蒙蒙的一片,高樓隱入霧中,遠處的山看不真切。片刻,離頁覺得看不出什麼名堂就把窗戶關上了。
他閉了眼仰靠著座椅,慢慢地睡著了。等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再開個幾分鐘就到目的地了,馬上就可以找到那塊命軸了。
隻是,半路殺出來個來電提醒。
千池手機連著車載藍牙,鈴聲響起,他們一起掃了眼屏幕。
——楊沉舟
彼此對視一眼,覺得奇怪。下一秒,離頁按了接聽鍵,隻聽楊沉舟緊張兮兮的聲音傳出來:“顧林!你兒子被抓進局子了!”
顧林是千池這張臉配的名字。
離頁和千池驚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