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離頁的神誌被拉回,前所未有的尷……(1 / 1)

千年三見 歎非晚 4996 字 10個月前

冷風絲絲縷縷彎彎繞繞地吹過來,明明刺骨的冰涼,離頁卻覺得有些灼熱。他脖頸處的皮膚因為剛洗過澡的原因有些紅,鎖骨清晰可見,棱角分明。他盯著千池的眼睛,好像變成了啞巴。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側身讓開了一條道。千池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味兒。

他關了門,餘光瞥見千池把花放到了桌上,蛋糕也擱到了那裡。

轉身時,就見千池瞥掃到了桌上他寫了一個字的信,看了眼轉頭對他說:“你的字醜得連你娘都看不下去了。”

離頁有些難堪,換做以前他早就哼起來了,但如今卻一聲不吭,反倒有些訕訕的,以及不想被千池嫌棄。

他抿唇走到他身邊,坐下拿起筆,實話實說:“人間的筆不好用。”

“拿個字帖練練,會握筆了嗎?”千池坐下問。

“會握。”離頁說,他用筆指了指蛋糕,“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千池說,“道歉的禮物。”

“道什麼歉?”

“強吻你的事。”

今天這事兒是過不去了是吧。

離頁無語片刻,說了句:“不用。”

千池古怪地看著他。離頁又補充道:“我……下次不要再那樣了。”

“哦。”千池說完把小蛋糕拆開,推到他麵前,說:“嘗嘗,店裡的新品。”

離開已經刷過牙了,但不建議再吃點東西,大不了吃完再刷一遍。他將視線落到蛋糕上,蛋糕看起來很精巧隻有巴掌大,外麵是一層巧克力,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千池遞了叉子給他,他接過戳了一小塊吃掉。

“味道不錯。”離頁評價道。

千池笑笑,往紙上看去,問:“三天兩頭給你娘寫信啊?想她了?”

離頁放下叉子,嚴肅道:“這次回去的時候,我娘私自向我透露了一下我的命。”

千池蹙起了眉。

離頁又說:“她是上任族長,族長和長老們都是可以看六界之人的命運的,命軸上窺探一二,再者通過天象預測,但不能看或是預測自己的命,也不能向本人透露半分,否則會受懲罰,但不會危及生命。”

千池問:“你娘和你說什麼了?”

離頁搖了搖頭,說:“很隱晦,我大致可以猜到,和你有關係,而且我大概短時間內回不去了。”

千池聽完沉默了。

什麼叫短時間之內回不去了?會有危險嗎?但是命軸不是都已經剩下一塊了嗎?收集完等到他們回到以前離頁的所有事情不就都做完了嗎?

這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吧。

難不成是因為那夥人?

“對了,那夥人如果是弟子那還好對付也沒什麼好怕的,如果是後者就比較麻煩了。”千池說,“冷煙的手下大多都是女鬼,實力也很強,比較麻煩,而且她和小花是對家。”

一個字:難

離頁皺起了眉,半晌問:“那就隻能儘快找到,然後完成你們的願望,帶回幽蒙穀裡了,之前是沒有預料到,這次他們進不來了。”

千池點了點頭。

一時無話,兩人又陷入沉默。離頁覺得蛋糕好吃就又吃了幾口,然後把它推給千池,說:“剩下的你吃吧。”

千池垂眸掃了眼被吃掉一小半的蛋糕,拿起離頁用過的叉子,戳下一小塊吃掉。

努力把字寫端正的離頁,餘光睨到這一幕瞬間扭過了頭,瞪大眼睛看著被他吞掉的那個叉子。千池以為他怎麼了,於是四目相對。

過了良久,離頁蹦出一句:“沒事。”然後轉過了頭。

千池不以為意地“嗯”了一聲。

離頁繃著一張臉,寫了努力倆字,餘光仍舊看著千池,涼颼颼地問:“你為什麼不多要一個叉子?”

千池:“一個蛋糕一個叉子有問題嗎?”

離頁:“……”

是他多慮了。

他沒說話,接著寫字。先前和千池傳過幾封書信,但寫的字並不多,完全沒有達到訓練的程度。他努力把字往端正了寫,但都寫得歪歪扭扭,有的字整個都是錯開的。

千池實在看不下去,把蛋糕推到一邊站起來一步走到他身邊。一手搭著他肩膀,一手握著他的手,俯身說:“我教你。”

離頁本能地想掙紮,但當千池的手覆上來的一瞬間,他似乎失去了這個本能。

離頁的目光緊緊落到千池覆上來的那隻手上,這才看清,原來他的皮膚很白,手指骨骼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到。

臉頰邊能感覺到千池的呼吸,仔細一點的話,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就在離頁愣神的時候,千池問:“接下來要寫什麼?”

離頁回神喉結滾動一下,掃了眼信,找回思路,說:“不必擔心,命軸已經快集齊了。”

千池握著他的手,兩個人握住的筆,在信上舞動著。

幾十秒後,千池將離頁說的話寫到了信上。千池字跡清瘦遒勁,與上麵潦草的字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千池偏過頭想問什麼的卻明顯愣了一下。離頁的耳尖脖頸染上了淡淡的血色。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說話時呼吸有些重:“還有要寫的嗎?”

離頁不自然地說:“……身體可還好。”

千池照他說地寫。

筆杆接著揮動起來,離頁隱約聽到特屬於心跳加重的“咚咚”聲,從身後傳來。

五個字書寫起來並不費時,離頁腦子一片空白,自然也注意不到千池在最後加了一段話——您兒子以後交由我照顧了。

等離頁反應過來看到的時候,他轉過頭說:“不要臉。”

千池邪魅一笑。

交疊在一起的手還沒有分開,搭在離頁肩膀上的那隻手移到他的下巴上。千池稍微用了點力,將他的臉托起來,然後垂眸看著他。

離頁的眼睛雖然看著他,但眼神有些飄忽。千池看見離頁目光往下瞥了一瞬,落在他的鼻尖以下,但又克製地收斂回去。

那一刻千池敢篤定離頁是喜歡他的。想吻又不敢,因為剛剛答應了人,不能再強吻他。

所以他隻能逼誘離頁來吻他。

然而,卻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

兩人瞬間清醒分開,瞪著眼睛互相對視了一秒就瞬間分開了。

離頁的神誌被拉回,前所未有的尷尬籠罩著他,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劇烈地跳動,像鐘鼓一樣。

手機鈴聲還在響,他一片空白的大腦終於有了吵鬨的聲音,他轉過頭動動嘴唇指了一下千池的口袋,飛快地皺了一下眉,說:“你的手機。”

“……哦,”千池也有些訕訕的。

他拿出兜裡的手機,掃了眼屏幕見到署名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離頁問:“誰啊?”

“小花。”千池恢複平靜。他按下接聽鍵,花與鳴的哀嚎聲就傳了過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太吵了,鬼都受不了了!”屏幕裡的花與鳴穿著白衣,披散著黑發坐在床頭,旁邊是一個人的肩膀。

畫麵外的離頁蹙著眉,覺得他也很吵。

千池問:“怎麼回事兒?”

“你聽!”花與鳴怒氣衝衝地說。

接著,一段經文就傳了過來。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

南無阿俐耶

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菩提薩陀婆耶

摩訶薩陀婆耶

摩訶迦盧尼迦耶諳

薩皤羅罰曳數怛那寫

南無悉吉俐陀伊蒙阿俐耶……”

嗓音不輕不重的佛家經文像是響在什麼空曠的地方,聽著飄忽詭異。佛家有言,常念大悲咒可祛病,安樂,延年益壽,消除罪孽。也是這段經文讓千池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那場不見天日的血海中。

他仿佛沉浸於汪洋血海中,耳邊能聽到血海滾動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夾雜著經文還有那句“回頭是岸。”

“回頭是岸……”

他握緊了手機,額間的印記時隱時現。下一瞬,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印記悄無聲息地退去。

楊沉舟想必是為了兒子好吧。

離頁看到他握緊了手機,熟悉的經文聲喚醒了他夢中的記憶。他拿過千池手裡的手機,自己接過去問:“今天第幾天了?”

“第三天……他們要誦經七天,嗚嗚…”花與鳴欲哭無淚。

因為離得近,花與鳴聲音還算大,千池能聽到對麵說什麼。他和離頁對視一眼,納悶地問:“不是一般都等三天嗎?福玉拿到了沒有?”

“福玉要放他兒子的棺材裡,”花與鳴咕噥地說,“楊沉舟說那是他兒子最喜歡的東西,如果我們要拿的話,得等到頭七回魂的時候問他本人。”

“那你們就多等幾天吧。”離頁說,“記住拿到之後立刻用法術禁錮它。”

花與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停頓了幾秒放聲大哭:“媽的,這經文能不能彆念了,我是鬼啊,再念下去我就要死啦……”

離頁扶額,無奈道:“你忍忍吧。”

千池總算是緩過來了,開口問:“你怎麼和照時在一個房間裡?”

花與鳴的臉離開屏幕,他看都不看應照時一眼,就把手機遞給他,說:“你接。”

應照時頭靠著床,掃了眼屏幕裡兩個人的臉,忍著怒氣說:“僧人念經也就算了,他還要跑過來吵我,讓我給他擋經文,非要跟我擠一張床,我想打他。”

花與鳴把手機一扔,怒道:“你揪我領子,還讓我滾!”

“你很吵啊!”

他們倆又吵起來了。

離頁在聽到花與鳴說出那句“沒大沒小”的時候掛斷了電話。沒了花與鳴的吵鬨,房間裡又恢複寂靜,時間再往前移動幾分鐘就可以回到剛才那一瞬。

不過,太尷尬了。

千池的拳輕抵了一下唇,說:“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明早陪你去找東西。”

離頁把手機還給他,說:“嗯。”

千池看了他一會兒抬腳越過他離開了房間。離頁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走到桌邊低頭瞅了眼紙上千池寫的字以及最後加上的那句話。

離頁拿起筆,打算將這句話勾掉,筆尖懸空卻遲遲沒有落筆。

沒多久,他打開窗戶把紙鳶放飛。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裡,床邊亮著一盞暖黃色的燈,千池洗了澡躺在床上,彼時正盯著自己的無名指看。

那根紅色的線漂浮著,他想起了那年七月七的雨夜,和策玄柔軟的嘴唇。

看了很久,他翻過身閉上了眼。隔壁沒有響動,片刻後他聽到了拖鞋踩地的拖拉聲。

還沒睡?

千池翻過枕邊的手機,戳進微信點開離頁的頭像,打了幾個字過去。

離頁隔了很久才給他回過來,說:“就睡了。”

千池:嗯

之後便再沒有閒聊了,各自睡去了,隻是半夜時分隱約聽到了一陣細小的響動,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花與鳴和應照時吵了大概有幾分鐘後,各自坐在床一邊,誰也不說話。

外麵的經文聲漸漸弱下來,依稀夾雜著模糊的人聲,窗戶前有僧人經過,接連不斷地有影子投落在窗戶上。

誦經結束了。

應照時偏頭對花與鳴說:“他們念完了你回去吧。”

花與鳴看著他,又看看鋪好的床鋪,說:“不,我今天就賴在這兒了!”

說完噌噌兩下蹬掉鞋,在應照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撲到床上蓋上被子翻過身背對應照時。

應照時簡直要氣瘋了,他站起俯身拉開花與鳴的被子,拽著他的胳膊,狠聲道:“起來!”

“我不,你這兒最安全,明早五點他們就又開始了,我害怕!”花與鳴死死拽著被子一角不放手。

“你TM給我起來!”應照時拽了會兒發現拽不動,就一隻腳踩著床沿,一邊使出渾身解數拖拽著花與鳴,勢要把他從床上拽起來。

然而花與鳴紋絲不動。

“起來!回你自己房間去!”

“死都不要!”

應照時撲上去要打他,膝蓋跪在床上把花與鳴拖起來時,花與鳴把被子裹在自己胸口,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長幼尊卑要有序。”花與鳴說。

應照時說:“有序個屁!”

花與鳴咆哮道:“我是你哥!叫哥!”

應照時有些無語,彼此乾瞪著眼睛,對看了好幾秒之後,花與鳴小聲說:“你不打我了?”

應照時翻了個白眼,指著他,說:“就一晚,你給我安分一點,否則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嘞。”花與鳴立即喜笑顏開。

可惜剛笑了兩聲,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對麵的窗戶上倏地出現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一雙銀白色的眼睛特彆大。

長發披散著在風中飄蕩,血跡淅淅瀝瀝地往下流,它張開血盆大口,使勁兒撞了一下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