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某種不可言喻的變化,身體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偏偏時鳴像是發現了什麼,問: “哥哥,你怎麼了?”
江行進退兩難,快要碎了: “……沒什麼,我很好。”
此刻他兩臂撐開在時鳴兩側,借著牆角形成了一處小小的桎梏。空間狹小,兩人靠得極近,呼吸聲都落耳可聞。
如果江行想,隻要低頭,他便能吻到時鳴的唇。
江行神思迷亂,為之傾倒。
等了一會兒,那對男女和江行的某處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時鳴可憐兮兮: “哥哥,我不舒服。”
說完,又賭氣一樣動了幾下。江行被蹭過,語氣慌張: “彆、彆動。阿鳴,很快就好了。”
“哥哥騙人。”
時鳴又問: “哥哥,你很熱嗎?”
江行心想我他|媽何止是熱。我兩輩子的臉在今天都丟儘了。
時鳴被按在角落,感受到江行某處的變化。黑暗中,她薄唇微勾,抬腿蹭了蹭,無辜道: “哥哥,這是什麼,你硌得我好難受。”
江行被蹭得心猿意馬,又驚又怕。他趕忙拉開一點距離,慌得不行: “沒、沒什麼。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他無比唾棄自己,心中悲涼,反複想:江行啊江行,那可是你妹妹,你對你妹妹有反應,你還是不是人,你對得起時先生嗎。
你小子真是個大畜|生啊。
時鳴說: “哥哥,我想喝水。”
江行忍不住想,這小姑娘方才不是挺安靜的嗎,怎麼這種時候話這麼多?
姑奶奶,大小姐,少說幾句吧。
救命啊。
“沒事的,一會兒哥哥就去給你找水喝。”
江行安慰得敷衍,時鳴卻不知在想些什麼,不再亂動了。
一旁,那對野鴛鴦中,女子語氣嬌嗔,道: “哥哥,真是好久沒見你了。你怎麼才來呀,讓我好等。”
說完,女子伸出拳頭,調|情似地捶了一下那男子的肩膀。
那男子被捶了一拳,非但不惱,反而心花怒放,道: “我這不是來了?快讓我抱抱。”
隨後,那男子“卿卿”、“乖乖”、“嬌嬌”地亂叫,直叫得江行愈發煩躁。
真是錯了錯了,江行想,他就不該帶阿鳴出來,還撞見這種少兒不宜的場麵。
元宵夜本就是情人相會的好日子,他早該想到的。
那兩人肉麻了一會兒,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做某事的聲音反而愈來愈大,聽得江行一陣臉紅心跳,一邊暗罵兩人不知羞,一邊身下忍得難受,魂飛天外。
等了好一會兒,那對男女終於完事,水聲漸歇,心滿意足地離開。江行鬆了一口氣,再看向時鳴時,心臟又瘋狂跳動起來。
巷子裡不甚光亮,江行看過去,隻能看到時鳴唇上亮色,美得動人心魂。
野鴛鴦漸漸走遠。江行平複了一會兒,終於捱過這份不太妙的感覺,帶著時鳴出了小巷。他同時鳴坐在路邊,狼狽間甚至沒忘給她找水喝。
不料時鳴接過水,喝了兩口,竟不再喝了。
江行很無語,心說你這小姑娘,剛剛不是吵著要喝水嗎,怎麼現在喝兩口就開始養魚了?
但江行總舍不得生時鳴的氣,隻好慣著。他拿過時鳴不喝的水,放到一邊。
月色下,時鳴唇色瀲灩,一開一合。江行覺得,這小姑娘就算什麼都不做,就已經將他的三魂勾沒了七魄。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經時鳴做出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拉著扯著江行,令他根本移不開眼。
看到那兩片薄唇時,江行突然很想很想,吻上去。
就像夢裡阿鳴吻他一樣。
應該會很軟吧?或許有些涼,但他有一張嘴,阿鳴有兩片唇,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真是太適合接吻了。
好想親上去。
江行這麼想,也真的這麼做。他盯著那兩片唇,眼中逐漸盛滿瘋狂的欲色。
夜色朦朧間,江行悄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時鳴不明所以,感知到他靠近的動作,頗乖順地眨了眨眼,像在詢問,也像默許。
兩人愈來愈近,到最後,江行甚至能隱隱感受到時鳴唇上的熱度。他鬼迷心竅,此刻隻想快點撬開這張嘴,就像夢中她對自己那樣。
再近一點才好。
時鳴似乎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有些緊張,但究竟沒有拒絕。她緊緊攥住江行的袖子,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哥哥……”
聽到這句略帶顫音的呼喚,江行仿若當頭被灌了一桶冷水,渾身泛起冷意。他慌忙推開時鳴,想,我剛剛是在做什麼。
時鳴被猝然推開。像是被推得疼了,她麵上滿是錯愕,道: “哥哥,你……”
江行久久沒有應聲。
江行想,她是自己的妹妹。她還是個瞎眼的小姑娘。自己趁人之危,自己欺負她眼睛瞎,就想占人家便宜,橫看豎看他都不是個東西。
嘴上說著君子發乎情而止乎禮,行動上卻肆意妄為,他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一旦真的親上去,那不叫自由戀愛,叫無媒苟合。阿鳴什麼都不懂,當然也不會表示同意。
不經過同意就親人家,這算什麼?
他是斷袖,阿鳴可是個姑娘。他拍拍屁股走得瀟灑,讓阿鳴怎麼辦?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隻是當目光再次掃過那兩片瑰麗的櫻色唇瓣時,江行有些不舍。
江行覺得他大概有點瘋了。
時鳴沒聽到他的回答,默默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兩人正沉默間,一道聲音橫插一腳: “江、江行?你怎麼在這裡?”
江行從思緒裡回籠。
順著聲音望去,江行看到一張熟悉而出乎意料的臉。
居然是季明德。
季明德本就內向,自那次之後似乎更不敢同他說話了。每次兩人遇見,都是微微點頭致意,很少有季明德主動搭話的時候。
人家跟他打招呼,江行沒有不應的道理。他起身行禮: “季兄。”
季明德的目光在江行與時鳴臉上逡巡了一番,方道: “沒想到竟能在此地遇見。”
江行道: “帶著妹妹出來看花燈,沒想到走了岔路,找不著方向回去了。”
江行回話時語氣淡淡,看向時鳴的目光卻灼熱又克製,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季明德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後終於鼓起勇氣道: “這、我家住在這一片。你要是、要是不嫌棄,我可以給你指路。”
說這話似乎耗費了極大的精力。話畢,季明德便縮著脖子,怯怯懦懦地當鵪鶉了。
江行正要答話,時鳴道: “哥哥,他是誰呀。”
江行雖不知時鳴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軟下嗓子答: “是哥哥的一個同窗,他人很好的,主動給我們指路呢。”
季明德聽到這句話,驀然抬頭,目光微動。
時鳴才不管什麼同窗什麼好人。聽江行這麼解釋完了,她伸出一隻手,半撒嬌地嘟嘴: “我腿麻啦。拉我起來嘛,哥哥。”
外人麵前,江行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他麵上自無不可,伸手將時鳴拉了起來,還為她拍掉了身上的塵土,儼然一個貼心的鄰家好哥哥。
被這麼一打岔,江行答複季明德的話語中略帶歉意,道: “抱歉,我這個妹妹養得嬌氣了些,讓你看笑話了。這片地兒我不太熟悉,勞你指路,我不勝感激。”
季明德隻掃了時鳴一眼,眼中似有驚豔之色。不過非禮勿視,他不再多看,答道: “哪裡哪裡,我應該的。”
得人指路,江行二人弄清楚了路線,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江家。
此刻月上樹梢,燈會早已接近尾聲,外麵一點一點安靜下來,終於有了幾分漏斷人初靜的樣子。
目送著時鳴回房,江行想起方才的事情,神飛天外,自欺欺人地想,方才空間狹小,被蹭到才會起反應,很正常。
阿鳴那麼好看,想親也很正常。大美人誰不喜歡?誰都喜歡。
——才怪。
若說當時情況特殊,他隻是被蹭到,那還勉強說得通。但想吻對方的心思,絕對不可能僅僅出於對美貌的喜愛。
這話鬼都不信。
江行無法說服自己,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對阿鳴就是有了不好的心思。無關乎男女,隻因為那個人是阿鳴。
阿鳴什麼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裡,就能勾得他魂不守舍樂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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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先生一去去了好幾個月,直到四月,先生仍然沒有回來的跡象。
時鳴文靜些,基本上每天都窩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做什麼。江行本就心虛,麵對這種事情,他也無意去管,隻要沒有走丟或者受傷,就隨時鳴去了。
新的一年,離解試隻剩下幾個月。書院裡氛圍逐漸緊張起來,都在為接下來的考試做準備。
江行學業忙碌,天天被統子哥催著學習,壓根沒時間想那麼多情啊愛的。
偏偏兩人住一個院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江行也很難躲。
他乾脆裝死,遇到了就人模狗樣打聲招呼,再裝作很忙的樣子,借口要讀書,實際上隻是回屋躲起來。
讀書不讀書,江行根本懶得想也懶得管。有時候回屋不一定讀書,也可能隻是無所事事地發呆。
不知道時鳴信沒信,反正江舟搖信了。江舟搖非但信了,還熱衷於跑到書院裡專門給他送點心,生怕他學習餓著累著。
四月天裡,書院湖邊楊柳青青。柳條細軟,柳葉還未完全長成,輕薄得像一團煙。
湖邊景色好,人也不算少,大多是來休息的學子們。江行揣了本書,在湖邊某長椅上坐下,打算休息一番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