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時鳴不惜拉下臉央求他,也不願意他走嗎?
那得是多大的傷害啊。江行鼻子一酸,差點也要跟著落淚。他心疼地摟著時鳴,道: “不怕不怕,都已經過去了。”
對於眼睛,阿鳴平日裡從來沒有表露出一絲的怨氣,反而豁達得不行,時不時還會開自己眼睛的玩笑,讓江行想笑又不敢笑。
頂多嘛,就是惋惜一下。
但,時鳴本人也很少提到從前的事情,這還是江行頭一次聽她講起。
結果一講就是這種大事,江行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時鳴道: “還好哥哥沒有走。謝謝你。哥哥,我很喜歡你。”
說完,時鳴表情似有猶豫,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在江行臉上親了一下。
少女唇瓣的柔軟觸感像上好的絲綢,更似三月天春風拂麵。江行被拉回了些許神誌,臉上爆紅,結巴道: “等等等等……你表達喜歡,都是用這種方式嗎?”
如果阿鳴才七八歲,親就親了,江行還會親昵地揉她的臉。漂亮的小孩子誰不喜歡?
但、但是,現在阿鳴十七八歲,這樣不合適。
雖然江行是個斷袖,並且在江行眼裡,阿鳴仍然是那個沒多大的孩子;但阿鳴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心裡當歸當,不能真的還像小孩子一樣。
這樣不對。多不合適啊。
時鳴無辜地眨眨眼: “隻對你。不可以嗎,哥哥?”
江行一噎。
是不是他想太多了?小孩子表達喜歡而已,再說了隻是親臉,他又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有什麼好嬌羞的……
不對,他不是黃花大姑娘,阿鳴是啊!
江行覺得有必要好好教育她一番,於是故意板起臉,道: “不可以。你是大孩子了,不可以隨便親彆人。”
時鳴問: “臉也不可以嗎?”
江行: “不可以。”
時鳴: “對你也不可以嗎?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江行: “……也不可以。對誰都不可以。喜歡也不行。”
阿鳴對自己的喜歡,隻是親情上的親昵與好感,就像阿搖一樣。
但阿搖應該不會這麼做,阿搖隻會狠狠給他一拳,以示友好。
因為兩人性格不一樣,因為阿鳴脾氣好還溫柔。
一定是這樣的。
說服了自己,江行總算放下心,揉了揉臉,道: “記住了嗎?”
時鳴點頭: “記住啦。”
守歲守得差不多,阿搖也放完了煙花,往凳子上一癱: “啊,累死我啦。”
江行收拾好東西,催她: “累你就去睡覺。”
“你不知道,哥哥。”江舟搖一骨碌爬起來, “外麵那個火啊,燒得可猛了,應該是哪個小孩放爆竹點了柴火堆。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著火呢。”
江行發現時鳴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去去去,睡覺去,話那麼多。”
江行生怕這家夥再說出什麼話來,連忙把江舟搖趕回房去了。
跟著時先生收拾完了殘局,江行打了個哈欠。餘光中瞥見時鳴歪歪斜斜地坐著,再一看,居然睡著了。
此刻院中隻有他二人。玉竹早就被時鳴趕去睡覺,時先生也離開了。
阿鳴如果在這裡睡一晚上,肯定會生病。江行輕手輕腳攬起她的膝蓋,又扶過她的肩膀,將人抱了起來。
遭了那麼一場驚嚇,時鳴不知夢到什麼,眉頭微微蹙著。清淺勻稱的呼吸灑在江行脖頸間,借著月色,江行低頭看了時鳴一眼。
月白人也白。江行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她。明明離時鳴的房間沒有幾步路,江行愣是走出了天長地遠的感覺。
好不容易將人送回床上,江行擺正了時鳴的睡姿,正要為她蓋上被子,就聽得小姑娘一聲昏昏沉沉的囈語: “……喜歡。”
話畢,似乎還不滿足,竟然伸出手指,輕輕勾了一下江行為她蓋被子的手。
頂著這麼一張臉說這種話做這種事,江行實在有點遭不住。他心如擂鼓,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行躲在門後,心想,剛剛是不是自己心臟病又作妖了?
可是他穿越之後換個殼子,早就沒有心臟病了。
但自己是斷袖,怎麼可能對女孩子心動?不僅如此,他怎麼感覺時鳴並沒有睡著?
江行自我安慰道: “錯覺。肯定是錯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鳴好好的,怎麼可能裝睡騙他。
至於心動什麼的……小孩子不懂事,隨便亂說,他怎麼可以當真。
反複給自己洗了半天的腦,江行終於說服自己,吹滅蠟燭,沉沉睡去。
夢中隱隱綽綽出現一道人影,看不分明。
江行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移步換景,儼然是一間喜慶的婚房。走近了,花生紅棗灑了一床。床邊靜靜坐著一位新嫁娘,蓋著蓋頭,膝蓋上隻露出一雙纖纖玉手。
那人說: “該喝合衾酒了。”
迷糊間,江行被帶到桌旁,半推半就喝下了一杯酒。他咂了咂嘴,腦子久違地轉了起來,想,似乎是青梅子酒。
他拈起桌上的秤杆,想挑起那人的蓋頭。不料新嫁娘正要露出臉時,場景又是一變,一人穿著男式的青色長衫,這長衫有些眼熟。
江行頭有點疼,怎麼也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那人緩緩走近,衣服也隨著腳步,一層一層地剝下。走到江行麵前,那人身上隻一件白色中衣了。
青衣男子伸出同樣的一雙玉手,將他推倒在床上。江行意識昏沉無力掙脫,隻能任由那人的唇落在自己唇上,輕輕廝磨。
牙關被緩緩撬開,江行不知是夢非夢。畫麵再次一轉,耳邊傳來一陣嚶嚀聲,江行想,這聲音真是好聽。
音色乾淨清朗,就是有點不太對勁,似乎染上了幾分……
江行被自己的思緒嚇得魂不附體,低頭一看,自己身下居然躺了一個人。那人把臉埋在枕頭上,並沒有露出來。非但如此,那人還輕輕捶了江行一拳,動作似羞似嗔。
江行稍微活動了一下身子,滔天的快意便從某處傳來。他大腦一片空白,心想,我靠,我這是玷汙了哪家的良家婦男。
周圍難以言喻的味道彌散開來。江行連忙扶過身下那人的臉,打算給人家一個交代。
那張臉麵色酡紅,眼角處似有淚痕。一雙無神的眼上,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著,說出口的話把江行劈了個外焦裡嫩: “哥哥,你輕一點。”
不是他家阿鳴是誰?
江行猛然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麵天微微亮,大年初一,過去了新的一年。
江行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恨不能以頭搶地耳。
往下一看,那處果然一片濕涼,黏黏的,很不舒服。
江行倍受打擊,譴責自己: “江行啊江行,那可是你妹妹!你踏|馬不是斷袖嗎!你不是喜歡男的嗎!你對人家小姑娘見什麼色起什麼意啊啊啊啊啊!”
無聲地哀嚎了一會兒,江行煩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也就這麼一次,還是對自己的妹妹,他真禽獸不如,不是個東西。
大年初一一早上還得去給先生拜年。江行看了看自己一片狼藉的褲子,心想睡在先生家,他也沒帶多餘的褲子。
橫豎現在天還沒怎麼亮堂,外麵沒人。他躡手躡腳爬起來,披了外袍,走到小院裡,打算開門去隔壁自己家換掉。
想象很美好,不料阿鳴起得早。時鳴睡眼惺忪,許是聽到了腳步聲,迷迷糊糊地朝他問好: “哥哥,早啊。”
江行看到她就寒毛直豎,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哈哈,早啊。”
一隻手已經搭在了門上。
江行此刻無比慶幸阿鳴看不見。不過就算看見了,他藏在外袍下的肮臟心事,從外麵也看不出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
手一不小心碰響了門。時鳴不明所以,問: “哥哥,這麼早,你要出去嗎?”
江行現在看到她這張臉就想起夢裡種種,估計什麼洞房花燭什麼青衣男子都是他想象中的阿鳴。
江行又想給自己一巴掌了。
他硬著頭皮回: “我想起來有東西落在家裡沒拿,我去拿。”
說完,他乾脆不去看時鳴的臉色,飛速打開了院門,逃回家去。
真是罪過罪過。
江行一看天色還早,乾脆順手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折騰了半天,他反複檢查,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就人模狗樣回時先生家拜年去了。
到了時家,時鳴和江舟搖早就在了。江行姍姍來遲,先道了個歉,又說了些吉祥話,方才作揖拜年。
時先生看他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樣,紅包包得很厚實,塞他懷裡: “小行,今年你考解試,可要好好加油啊。”
江行道: “學生一定儘力而為。”
時鳴也跟著起哄: “哥哥加油呀。”
江行: “……好。”
江行有點不敢直視時鳴那張臉,連帶著看先生也渾身刺撓了起來。
先生對自己這麼好,要是知道自己很賞識的學生,對自己最疼愛的侄女,有那種不好的心思怎麼辦。
他心說先生怕不是要氣得七竅生煙,直接把他掃地出門,不認他這個學生。
江行心亂如麻,領了紅包,魂不守舍地坐到了一邊。
他明明就是個斷袖啊。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江行戳了戳係統,猶豫道: “統子哥,我問你一件事。”
086漫不經心: “什麼事。”
“你說,穿越這件事,”江行有點難以啟齒, “會不會改變我的某種習慣,或者說……呃,性取向?”
086不能理解: “當然不會啦。你又發什麼神經?”
江行道: “不瞞你說,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