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憑老友知舊事(修) 我這個學生是個……(1 / 1)

江行心知這是遇上找茬的了,乾脆放棄撿那張紙,直起身。

這麼一站起來,江行竟發現三人裡最高的黑熊精,也不過到他眉毛。他頓時有了底氣,道: “這裡是明思書院,你們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刻薄臉拔高了音量, “我們不過是來跟第一名打個招呼。”

這“第一名”三個字說得陰陽怪氣,落到江行耳朵裡,莫名地有些熟悉。他仔細回想了一番,再看看這人的長相,忽然福至心靈:這人不就是當時在圍觀群眾裡拱火,說他不孝不悌、欺辱同窗的人嗎?

江行心說招呼不帶這麼打的,直截了當問: “不知我有何處惹了兄台不快?我記得,我們從前好像沒什麼交集。”

天地良心,江行一直秉持著與人為善的原則,怎麼又惹上麻煩了?

那瘦得像猿猴的少年尖聲道: “你知道我們大哥是誰嗎,敢這麼說話?”

江行一頭霧水,問: “我確實不知。敢問是哪家公子?”

這三人衣著光鮮,想來皆是城中富戶。再者,明思書院本就富家子弟多一些,遇到富二代也不算奇怪。唯一的問題就是,江行才來這麼幾天,壓根就不知道城中高門大戶都是個什麼情況。

雖然可以粗略地概括為“都比我有錢”,但有錢人也分普通有錢和非常有錢的。其中複雜程度,江行光是想想就十分頭大。他乾脆不想了,擎等著對方告訴他。

猿猴道: “我大哥乃番城知縣之子宋正,豈是你能打聽的?”

這話說完,名叫宋正的刻薄臉少年下巴抬了抬,一派目中無人的模樣。

江行: “……”

其實如果真的不想被他知道,可以不說。

明明就是想顯擺,顯擺完了之後還要再打壓一下他這個平民百姓以示優越感。江行對這三人實在無語,道: “招呼打完了,不知宋公子有何貴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行沒心思同這幫人掰扯,隻想快點回家。

那位宋公子趾高氣揚,瞥了眼江行手裡的紙,道: “你倒是挺好學?”

江行答得滴水不漏: “來書院學習的,有幾個不好學?”

宋正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像是要把江行看個遍。江行沒道理怵他,站得筆直,任由他打量。

不料這麼僵持了一會兒,宋正忽然笑了,腳也從被踩著的紙張上移開,道: “你真是好樣的。今天先放過你,不過往後你就可要小心了……”

江行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說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

這算什麼找茬?不過就是言語恐嚇他一番。他江行又不是嚇大的,還怕恐嚇不成?這宋正還真是奇怪。

宋正瞧他反應,冷哼一聲,帶著黑熊精和猿猴走了。

江行蹲下|身撿起散落的紙張,不防麵前又投下了一片陰影。他耐心告罄,想瞧瞧這次是誰;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傳入他的耳朵: “原來你在這裡啊,讓我好找!”

隱隱的怒氣煙消雲散,江行無奈地笑笑,道: “你怎麼不回家去?”

來人正是徐樵。江行記得兩人分開時,他有讓徐樵先行離去;還真沒想到徐樵在找他。

徐樵幫他把紙撿了起來,誇張道: “我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

江行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好說話。對了,宋正此人,你認識嗎?”

“啊……”

聽他提起這個名字,徐樵表情變得一言難儘起來。兩人一邊朝前走,徐樵一邊將他往偏僻的地方引。末了,見四下無人,徐樵這才答道: “我認識。好端端的,你提起他乾什麼?”

江行指了指徐樵手裡那張紙上的黑腳印,問: “看到了嗎?”

徐樵順著看去,果然點頭: “看到了。”

“就是他踩的。”

江行如是說。

徐樵大驚失色: “你怎麼天天被人刁難?”

其實江行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明明與人為善,誰都不得罪,怎麼個個都要上來欺負他一把。難道是看他無父無母,軟柿子好拿捏?

那這也不對。無父無母的人多了去了,怎麼就逮著他一個人薅?

對此,江行隻能解釋為,自己的運氣不大好。

徐樵又道: “不過如果是宋正找你麻煩,其實不奇怪。哎,你之前托我查的,你妹妹那件事……”

江行心中一驚。

他之前確實托徐樵查過那位輕薄阿鳴的登徒子的事情。那位登徒子孤兒寡母的,難道和宋正有什麼關係嗎?

不應該啊……

徐樵道: “之前騷擾你妹妹的那個登徒子,是宋正的遠房親戚。具體是什麼親戚我也不知,但兩人關係聽說很好。你妹妹把那登徒子殺了,還能全身而退,宋正不記恨你們才怪。”

當時判案的時候,知縣沒說出口的,恐怕就是判阿鳴死刑吧。不過死刑到底還是太嚴重了,按照流程需要一層一層往上報;加上阿鳴才十四歲,還是正當防衛,傳到天子耳朵裡,當今天子仁義,這事兒不一定就能成。

時先生找知縣談了什麼江行尚不清楚,但這件事就算沒有時先生插手,阿鳴也不一定會死。時先生隻不過讓阿鳴快些出來而已。

再說了,明明是那個登徒子主動找事,這宋正要是單單因為這個才記恨上他和阿鳴,未免也太荒唐了。他那親戚乾了什麼事情,江行不相信他一點都不知道。

江行道: “……這就是他找我麻煩的理由?”

“非也非也。”徐樵搖頭晃腦,拽起酸文假醋來, “我個人覺得,不全是因為這件事。你考了第一名,可你知道第二名是誰嗎?”

這個江行還真不知道。他搖搖頭。

徐樵道: “是宋正。”

江行心說罪過罪過,他確實不知道。當時反正確信自己能中榜,江行考完便罷,都不怎麼關心放榜以及榜上排名如何,自然不知道第二是誰。

“你和宋正是最有望考第一名的人,他早就暗戳戳把你當對手了。但由於你平時不怎麼學習,看著懶懶散散是條鹹魚;尤其在考試前又出了你妹妹那檔子事,他因此認定你考得不怎麼樣,在放榜之前就以第一名自居了。”

徐樵頗不屑道: “原本他爹高高興興的連酒席都預備好了,沒想到你愣是沒受到什麼影響,硬生生奪了第一名,還甩他好幾條街。”

“他爹大發雷霆,乾脆撤了酒席,不辦了。但發出去的請帖總不好撤回去,最後沒有辦法,隻能請大家小聚了一番,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爹那天還去了。聽我爹說,宋正那個知縣爹全程都在假笑,可恐怖了。”

江行莫名其妙道: “他自己考不過我,還提前吹牛,牛皮吹破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大家各憑本事,我難不成就應該讓著他嗎?”

憑什麼啊。

徐樵歎氣道: “宋正這人,名字裡麵帶個‘正’,實際上歪得不行。哎,他來找你的時候,身後是不是跟了一胖一瘦兩個人?那兩個也不是好惹的,可壞了。”

江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對於宋正的這種行為,江行十分嫌棄: “他考不過我,應該找找自己的原因,精進自己的學問,而不是帶幾個人來找我的麻煩。”

菜就多練。就算沒有他江行,也會有王行李行,宋正還能逮著誰就咬誰嗎?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第二名乾掉了第一名,也不會是真正的第一名。

徐樵認可: “就是就是。而且他們家……關係有點複雜;他來找你麻煩也有這方麵的原因。總之,你還是躲著點兒吧,宋正腦子不太正常。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他爹可是知縣,我也護不住你。”

江行隱約嗅到了八卦的氣息,心說他家複雜和我有什麼關係,正要問;但見徐樵沒有告訴他的意思,隻好閉嘴收聲,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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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明日就要交,江行回家後便馬不停蹄地看起了梅夫子留下的測驗。

接過的時候粗略看了眼題目,隻覺得有些難度,但不至於特彆難;現在一道題一道題仔細看過去,江行一個頭變兩個大:這些題難便難了,所涉及的知識點還十分廣泛,可謂又偏又怪。

方做了一頁,江行連連抽氣,同086吐槽: “這些題也太難了吧,真的是解試會考的嗎?”

086瞥了一眼,答: “解試不會考這麼難。”

江行苦笑: “梅夫子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一個剛考上秀才的學生,再怎麼厲害,要他直接上手做這些題還是十分困難。江行不免更好奇時先生在信中是怎麼說他的。若是誇讚,總感覺不太像時先生的作風;若是調侃……

江行想了想,笑道: “時先生大概會說,‘我這個學生是個可塑之才,就是誌氣不高’。”

這話不算亂說,他的鹹魚本性,時先生是知道的。本來江行考科舉,就是為了攢積分給妹妹換藥。既然086說了大約等考上舉人後就能攢齊足夠的積分,他也沒必要再往上考了。

舉人嘛,已經很不錯了,做個地方官確實夠格。再高的那些,江行不想考也不想做。

想起積分的事,江行問: “統子,我現在有多少積分?”

086答: “683積分。你平時又不用,我全給你加著呢。照這麼算下去,等你考上舉人,說不定還能剩點兒。”

江行本以為自己頂多有五百分,不想居然直接加到了六百分,不用想也知道是086偷偷多加了一點。他心中一喜,道: “考完解試就不用當卷王嘍,真是太好了。”

086試圖挽留一下: “其實可以再往上考考,有很多積分可以加的,也可以兌換彆的獎勵,不算虧。”

江行咬著筆杆,道: “絕無這種可能。光是考個解試,入學第一天就給我這麼個測驗;再往後考那還得了?不乾不乾。你知道的,迫使一條鹹魚變成卷王,是一件十分不人道的事情。”

磕磕巴巴做完了測驗,實在晦澀的江行便空著了,打算到時候問梅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