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閒話院前定(修) “這就是你那尖……(1 / 1)

江行推她進門: “好好好,是他輕薄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阿搖也很想你。”

時鳴笑了: “為什麼要用‘也’?哥哥,你想我嗎?”

江行莞爾: “自然是想的。”

話沒說完,江舟搖從裡屋跑出來,開心道: “阿鳴,你回來啦!”

時鳴腳還傷著,遭不住這麼熱情的飛撲,不自覺搖著輪椅往後退了退,道: “是呀,我回來了。”

“不過,我還沒問你,時先生是怎麼把你撈出來的?”江行疑惑道, “畢竟這不算小事。”

這可是命案,就算時先生有錢,想把她撈出來也得費些工夫吧。再說了,那登徒子的老母那麼蠻不講理,怎麼可能鬆口呢?

還是說……

時鳴垂下眼睫,道: “……先生同知縣談了一番,又給了那婦人一筆錢,這件事就過去了。”

江行心中一驚。能讓那婦人放棄、不再緊咬不放的錢,恐怕數額巨大。還有,先生同知縣談話,這件事就能過去嗎?

這不合理。先生從前在江南做生意,有錢歸有錢,但他也是剛搬來嶺南不久,關係網尚且薄弱,能有什麼辦法讓知縣鬆口呢……

當時判案的時候,那個同知縣耳語的小吏,怕就是先生安排的。江行直覺時鳴還藏了些細節並沒有告訴他,但見時鳴似乎並不想說,他也隻得按下心中疑問。不再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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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間已經到了院試的時候。七、八月份正是最熱的季節,嶺南各地的院試也有條不紊地展開。

院試各地情況及難度略有不同,其中嶺南地區的院試分帖經、墨義兩場,難度並不高。再加上該地歸中原政權管轄的時間不長,教育方麵起步稍晚,能讀書並參加考試的人不是很多。

當今天子登基後改年號為承元,勵精圖治,在承元三年就收複了嶺南地區。但關於嶺南的實際建設,卻在承元五年之後才落到實處。如今已是承元八年,認真算起來,江行應該是嶺南地區較早參加科舉考試的人。

院試兩場一天便可以考完,是以江行隻帶了中午一餐的乾糧。隻是院試考場離書院遠了些,自然離江行的院子和時家也遠;得早早趕來才是。

夏季多雨,考試當天,城中下起了瓢潑大雨,書院外支起了避雨棚,供送考的人稍事休息。

江行整理了行裝,正要告彆時先生進入考場,就聽得一聲尖酸的諷刺: “呦,我以為是誰,原來是我那個不敬長輩的侄子。”

這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江伯母。江大伯一家難對付,江行暗中鬆了一口氣,慶幸今日阿搖和阿鳴沒來。他心底不屑,但在先生麵前也不好太張狂,於是就當沒聽見,偷偷翻了個白眼便罷。

豈料江伯母沒得到反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江行麵前,推搡道: “跟你說話,你是聾了嗎?”

江家大伯的事跡早就在村裡傳開了,時先生心領神會,給江行遞了個眼神。江行得了允許,毫不客氣回擊道: “我一個讀書人,聽不懂狗叫不是很正常?”

時溪午從來沒見過這種路數,愣了愣,隨後撲哧一聲笑了。

江伯母一張臉漲得通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好轉移了話題,趾高氣昂道: “我警告你彆得瑟,等考完這場,我兒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笑到什麼時候!”

江伯母的兒子,也就是江行那個白胖的表弟,名叫江年。這幾年裡江行斷斷續續聽說過他這位好表弟的事跡,那叫一個精彩。

江年光長肉不長腦子,根本就沒法像江伯母設想的那樣一路青雲直上,光是院試之前的府試就考了好幾次。就算考好幾次也沒考過,年年考年年落榜,最後實在沒辦法,江大伯和江伯母不知用什麼法子找了主考官,這才“考”過去。

縣試府試主考官都是本地的官員,雖說這些官員不全是本地人,但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些官員們也不敢輕易得罪本地有權有錢的人。

這樣一來,要是有人想給自家小輩開方便之門,不算難事。想來江大伯也是同旁人一樣,用錢財暗箱操作了一番,這才勉強把江年送到院試的考場上。

院試之前的童生都不能算有功名在身,操作一番影響也不大。再說了,這些操作未必是嶺南獨有,各地心照不宣,早就不算什麼罕見的事了。

但到了院試這裡,情況就複雜很多。院試的主考官由外地進士出身的官員擔任,他們既不是嶺南本地人,也不會在嶺南任職當官,中與不中,全憑實力。

果真是親媽,江行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江伯母會覺得江年能考過院試。他懶得跟這種人計較,拖長了聲音陰陽怪氣道: “是是是——我擎等著我那能當青天大老爺的好表弟過來給我顏色看。噗……”

江行沒忍住笑了一聲,隨後便裝腔作勢地捂了捂嘴,眼裡戲謔一點也沒掩飾。江伯母氣得七竅生煙,還欲再說什麼,一個壯碩的身影蹭了過來,拉著江伯母的衣襟,猶猶豫豫喊了一聲: “娘……彆說了,彆說了。”

正是江年。

幾年前江家父母去世的時候,江大伯一家上門吃絕戶,江年可沒少搬東西。江行原以為他這表弟也是個黑心肝的,不曾想現在看江年這副懦弱的樣子,事情倒不像他想的那樣。

也許因為當時江年年紀尚小,父母說什麼便是什麼,不知好壞。幾年過去,竟長進不少。江行這麼一想,心底對江年的評價便由“蠢壞胖”變成了“蠢胖”。

江伯母被兒子拉著,仍然不歇氣,一會說“我兒必能高中”,一會又咒江行落榜,叨叨了半天還不停,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最後,維持秩序的官吏終於忍不住了,強硬地把江伯母抬走,這件事才告一段落。

江行原本還有些緊張,經了這麼一遭,緊張的心情全沒有了,光樂就夠他樂一天。時先生卻不淡定,翻來覆去把要帶的東西檢查了好幾遍,最後拍了拍江行的肩膀,溫聲道: “不要緊張,就當平時練習。”

江行笑嘻嘻: “不緊張,不緊張。”

他心說平時練習可比這難多了。

奇怪的是,自今日來到考場起,係統便安靜得有些異常。上午帖經考完後,江行啃著帶來的乾糧,試著呼喚它: “統子,統子。你在嗎?”

086幾乎秒回: “在。什麼事?哎,先說好,我是不會幫你作弊的,作弊可恥。”

江行: “……”

我尋思我也沒那個意思啊。

不過他算是看明白了,敢情是統子不想幫他開金手指,這才選擇一聲不吭。江行憤憤地咬了一口餅,道: “我也沒指望你給我開掛,你那麼大反應乾什麼?我就是喊一下。”

086像是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江行奇怪道: “你怎麼回事?之前的考試你也沒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不是,是這樣的。”

086歎了口氣,似是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最終還是開口了: “我一開始不是說我選了1001個人一起當卷王嘛。現在幾年過去,這1001個人裡麵,有537個和你一樣薅羊毛,任我怎麼說都不動。”

江行樂了,道: “你這眼光也不行啊,怎麼選的都是老鹹魚?”

086幽怨道: “鹹魚都算好的。剩下的463個人裡,有289個想投機取巧,讓我在考試的時候給他們開金手指。我不同意,於是他們也被淘汰了。你現在隻有174個競爭對手了。這174個人裡,又有51個考試沒考過,還在重考。”

江行被餅噎得錘胸口,緩過來後道: “我品行高尚天資聰穎,不會作弊。”

086被無語到,選擇繼續沉默。

江行對於一千多人的競爭,再加上他考的是難度係數奇高的科舉考試,原本心裡其實沒底。但是經係統這麼一說,他渾身上下又充滿了乾勁,心想原來大家都是水貨。

江行在一堆水貨裡,反而顯得格外突出。他興高采烈地啃完了餅,下午答墨義時,整個人都是鬥誌昂揚的。

折騰一天出了考場,雨已經停了。路邊坑坑窪窪有好幾處積水,沒等江行找到先生的身影,一輛低調的馬車駛過泥濘,緩緩停在了江行麵前。

一雙持扇的玉手挑開了車簾,露出一張精致的臉。車裡的人朝他微抬下巴,說: “我來接你。不上來嗎?”

待看清楚來人後,江行心道果然是大小姐。他沒急著上去,問: “先生呢?”

“先生回去了。”時鳴道, “怎麼,你不歡迎我?”

江行於是笑了: “這是什麼話?我真是好冤枉啊。我隻是怕先生沒找到我,在這裡久等。既然他先回去了,那我也不用再擔心。”

說著,他幾步爬上了馬車,坐到時鳴旁邊。許是馬車太過張揚,考場外眾人或探究或八卦的眼光紛紛投來,有更甚者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麼大一個馬車,江伯母自然也看到了。旁人尚且私下議論,不知這是誰家的,不敢直接上前;江伯母見裡麵坐的是江行,一點都不知收斂,到馬車前“嘖嘖”兩聲,又酸溜溜地對江行說: “呦,考個試這麼張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縣太爺呢!”

時鳴看不見,自是不知這道聲音是何許人也。但是這聲音實在刺耳,大小姐也不管是誰,揉了揉額頭,不甚在意地說了一聲: “真聒噪。”

江行道: “那我下去把她趕走。”

時鳴似乎不急,問: “這就是你那尖酸刻薄的伯母?”

江行家裡的事情,相處間時鳴也略知一二,就是沒親身碰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