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李茂的話,男人的瞳孔之中不斷的閃爍著驚恐的神色。
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張開著嘴巴,卻是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看著李茂手中的東西,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男人的眼中越發的憋屈。
“李茂同誌!!!手下留情!”
拐角處,拐角處,聶副廠長帶著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聶副廠長,你背叛了?”
李茂神情古怪,一隻手卻快速摸向自己的挎包。
“哎,什麼背叛?人已經抓住了。
這名同誌是從兄弟單位調來的人,剛才是想試探你一下。
看看你之前的功勞是不是徒有虛名。”
聶副廠長哭笑不得的說著。
“哦,試探我。”
李茂口中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一句,手中的動作卻沒有怎麼停止。
看著李茂的動作,聶副廠長隻是繼續開口:
“當然,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也有些好奇,乾脆就順水推舟。
真沒有想到,李茂你小子竟然真的有兩把刷子。”
聶副廠長笑著說道。
話裡話外,並沒有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
當然,他也摘不出去。
看著往自己身上攔鍋的聶副廠長,李茂沒有說出什麼多餘的話。
試探?
這裡麵怕是還有其他的想法。
彆人李茂不敢肯定,但是聶副廠長自己,肯定是有一些想法在內的。
“那是,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
當了車間主任之後,我靠的是自己的腦子跟不斷的學習。
在成為車間主任之前,我也就那點小功勞能拿出來說道說道。”
李茂爽朗的笑了笑,隨手將手中的玻璃瓶扔到一邊,砸碎在路上。
聶副廠長身邊的幾名穿著保衛科製服,卻有些眼生的同誌摸上腰間的家夥,。
看向李茂的目光越發的不善。
那個拐角,隻能遮擋視線,又不會遮擋聲音。
他們剛才可是聽到的。
這東西聞的多了就會全身發麻。
地上還躺著的那個,就是證明。
現在李茂當著他們的麵把東西砸碎,這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的就是反抗。
反抗?!
反抗他們?!
這小子活膩歪了?
這些小年輕沒有說話,但是一個個的眼中流露出的卻是這個意思。
“行了,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李茂也是年輕人,就是玩心大了一點而已。”
聶副廠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
“您又知道了?”
李茂笑了笑,放棄了動手將地上那人的皮帶和襪子扒下來的想法。
這群人太不經嚇。
原本李茂以為,他們要等到襪子塞到這人的嘴裡,然後被皮帶扣著手之後才出來呢。
“啊,知道了。
那個瓶子裡麵,裝的應該是一些障眼法一樣的東西吧。
真正起作用的,應該是你手上的那個戒指?
在我的記憶中,白天的時候,你好像沒有帶過戒指。”
聶副廠長很是自信的說著。
試探失敗,作為自己人,開誠布公的說一說,還是沒有問題的。
“哎,聶副廠長好記性,就這麼一個小細節,您竟然給記住了。
這記憶力,真的是非同一般啊。”
說著,李茂將帶著戒指的那隻手給反轉了過來。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戒指上麵之後,這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李茂的這個戒指,從外麵看很單薄,但是貼在手心的一麵,卻是有些厚度。
打著手電靠近一些看,還能看到上麵有一個小小的尖嘴。
“可內可外,這是江湖市井的把戲啊。”
聶副廠長捏著下巴說著:
“怪不得杜老點評過,說你很有靈性,現在看來,你果然不一般。”
看似感歎的話語,李茂卻從中聽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杜老?
聶副廠長年紀已經不小,能被他稱為老的,杜衛國他爹肯定不夠格。
所以,點評他的人,應該是杜媛媛的爺爺。
這個時候抬這麼一個人出來。
難不成是聶家有人盯上了自家老頭在外麵經營來的基業?
還是說,他們看上了那些東西代表的意義?
李茂不知道,但是感覺很危險。
迎著聶副廠長的目光,李茂隻是歪了歪頭,將話題強行跳轉到了之前的那句話上:
“哎,雖然是江湖市井的把戲,但是架不住有用啊。
戒指裡麵裝的,就是剛才瓶子裡的液體。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鐵鏽的味道?
當然,這味道放在軋鋼廠不太明顯,不過要是深吸一口,說不準就能分辨的清楚一些。”
李茂這話一出,剛才還對戒指感歎的幾個年輕人,瞬間倒退著跳了幾步。
其中有一個年輕人,甚至惱羞成怒的漲紅了臉,抬手就要把李茂給按在地上。
“夠了,把人帶到保衛科待著吧。回頭我會跟你們家長反映。
在那邊磨練了這麼久,竟然連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假話都聽不出來。
被人牽著鼻子走,這就是你們接受的訓練?!”
聶副廠長聲辭俱厲的說著。
點明他們身份的同時,還順便批評了他們一頓。
一群年輕人不敢反抗,隻能低下頭,過來架著那個被李茂算計的最慘的離開。
“李茂啊,你跟我走。”
李茂點了點頭,沒有抗拒。
來到一個獨立的小樓,小樓外麵還有保衛科同誌的站崗。
這地方,之前是屬於軍管辦的。
位於軋鋼廠的最深處。
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根本不會有需要走到附近的路上。
“都是自己人,你坐。”
辦公室內,聶副廠長眯了眯眼睛,吐出一口口煙圈。
看著桌麵上被燒毀了一半的設計圖,李茂心中有些不解。
“這是...我的設計圖?”
李茂抬頭,狐疑的看了一眼聶副廠長。
“不用懷疑,就是你的設計圖。
原本我還準備放長線釣大魚的。
結果沒想到,丁峰那家夥,竟然準備把設計圖拿到外麵給燒了。
偷了東西不傳遞,反而是燒了?
這說明什麼?李茂你知道麼。”
聶副廠長眯起了眼睛,用著審視的目光看向李茂。
話裡話外,好像將兩人現在的對話當成一場考核。
“說明什麼?
說明之前我大伯的死,是有人有計劃的預謀和報複。”
李茂陰沉著臉,並沒有按照聶副廠長的想法開口說話。
聽到李茂這話,聶副廠長捏著煙屁股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愣了愣神看向李茂,臉上掛著無奈卻又難言的笑容:
“不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當初那件事,應該也是有預謀的。
就連這一次盜竊設計圖,也隻是為了個人而來。
你明白這個人是誰麼?”
“為了誰?還能是誰?
隻能是我!
丁峰這家夥,怕是連我畫的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吧。
隻是接收到了任務,然後對我進行核查?
這麼看來的話,看來我的性格和能力,在他們眼中並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或者說,比起我那個已經多年沒見,都快忘了模樣的爹來說,我的性格和能力,都遠遠不如他。
我這邊被人看不上,他那邊怕是就不好過了吧。”
李茂幽幽的說著。
“這麼說也沒錯,你那個爹的能力,卻是是你比你強的多。”
聶副廠長看著自信且囂張的說出這些話的李茂,恍惚之間好像感覺時間朝前撥動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那個人也是這般的自信,這般的器宇軒昂。
不等聶副廠長多說些什麼,卻看到李茂從兜裡摸出一盒火柴。
“刺啦~”
火光乍現!
隨手一彈,這引燃的火柴就落在了剩下的設計圖之上。
“隻可惜,你們應該在晚一些收網的。”
看著李茂的動作,聶副廠長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不過皺眉歸皺眉,他卻沒有開口打斷李茂的動作。
直到設計圖燒毀殆儘的時候,聶副廠長這才想明白裡麵的關節。
“啪啪啪~”
聶副廠長拍手長歎:
“了不得,了不得!誘餌。
這設計圖竟然是誘餌。
怪不得,怪不得你這麼冠冕堂皇的把設計圖放在廠裡。
四麵封閉沒有窗戶,門上機關,箱上鎖。
看似沒有漏洞,但是卻像是一塊肥美的紅燒肉一樣,不停的散發著香味。
對於我們自己人,這香味沒有什麼作用,但是對於丁峰這種人來說,這就是充滿致命誘惑力的誘餌!”
“啪啪啪~”
說著說著,聶副廠長自己都忍不住拍手打斷:
“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你小子雖然沒有被你爹帶在身邊,但是這骨子裡的聰明,還真是非同一般。”
說道這裡,聶副廠長口中的話鋒又是一轉:
“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丁峰有問題的?
在他暴露問題之前,就算是我們,都沒有關注過這麼一個‘老實人’。”
“老實人?嗬。”
李茂嗤之以鼻的譏諷了一聲之後,這才開口解釋:
“我不確定丁峰有問題,甚至我連莪大伯的死,是真的意外還是蓄意謀劃都不確定。
但是我知道,隻要他們還有想法,隻要我扔出的誘餌足夠香甜,總有一天,他們會上鉤。”
“這樣麼,誘餌足夠香甜。”
聶副廠長一邊在心中感慨李茂的能力,一邊嘴上開口質疑:
“不過,你怎麼能夠確定,謀劃你大伯的那個人,必然跟這件事有關係呢?
之前你也說了,你不能確定那個人是丁峰。
但是跟你大伯的死有直接關係的,隻有丁峰。”
聶副廠長的言語,像是一柄燒紅的尖刀,毫不避諱的劃開好似黃油一般的封鎖層。
將血粼粼的現實,再度撕扯出來。
“還是說,你心裡已經焦急,焦急到不在乎這個人跟你大伯的死有沒有關係,隻是想要找一個人當成仇恨的寄托對象?”
隨著聶副廠長的追問,李茂的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看著李茂的手上的小動作,聶副廠長不知為什麼,心中竟然鬆了一口氣。
李茂抬頭,嘴角微微上挑,臉上的表情,更是說不出的玩味。
舉起一隻手,當著聶副廠長的麵伸開,握緊,握緊,伸開:
“看吧,隻是一些小動作,就能將聶副廠長給騙過去。
不出意外的話,剛才看到我手上動作的時候,聶副廠長心中鬆了一口氣吧?
不用否認,你的細微之處的反應,已經將你的情緒出賣給我。”
看著聶副廠長愕然的表情,李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在知道我爹還活著之前,我對我大伯的死,真的沒有什麼懷疑。
直到我聽到了我爹活著的消息之後。
我心中的疑惑才越發的濃鬱。
知道的消息越多,我越是覺得,我大伯的死不是意外。
或者說,是一場精心謀劃的‘意外’。
我扔出誘餌,無規律的離開車間,為的就是讓他們上鉤。
隻可惜,你們的動作還是太快了。
你們應該在等一等,等到丁峰燒完設計圖,忍不住跟其他人聯係的時候在抓人。
廢了這麼大的力氣,隻抓住了一個小嘍嘍,換做是我的話,我肯定笑不出來。”
該說不說,李茂這話多少帶了一些個人情緒。
“小嘍嘍?你怎麼知道他是小嘍嘍?”
聶副廠長平複著情緒,開口詢問。
“我怎麼知道?我當然知道。他的檔案上寫的清楚,幼年富裕。
少年離家,經曆了打擊之後,黯然回家。
回家之後,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裡,就敗光了家產,最後不得不到廠裡打工賺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指望沒錢就能控製住花錢的欲望,豈不是天方夜譚?
對於他們這種人而言,死不算可怕,沒錢才是真的讓他們畏懼的事情。
用錢能收買的人...值當去培養麼?”
李茂這話有理有據。
就連聶副廠長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反駁。
說到底,他是行伍出身,前線拚殺他在行,這種事情,多少還是薄弱了一些。
在這個知識極度昂貴的時代。
李茂擁有太多太多的領先。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對外的說辭還是白天的那一套。
剛才的槍響,我們會對外解釋,說是有人在廠子附近搶劫。”
聶副廠長一口悶了小半根煙之後,吐出一個青灰色的煙圈。
“我明白了,等會我回到車間之後就會跟他們這麼解釋。”
等到李茂離開之後,聶副廠長拉開一扇從布局上來看應該是臨時起居室,實際上卻是做了特殊修改,房屋的類型都變得更加聚音的房間。
“杜老,你們家這一次,真的是攤上能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