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月,許大茂看著四合院的大門,竟然有了不敢入內的錯覺。
“愣著乾嘛?趕緊進院!”
許大茂身後,許富貴雙手微微垂落在兩側,一臉陰沉的跟著。
在他的身後,是膽怯到不敢說話的許月玲。
見著許大茂不答話,許富貴乾脆撇過頭來,看向縮著脖子的許月玲:
“還不進去看看你媽把火盆準備好了沒!”
明明是訓斥,可聽在許月玲的耳中卻好像什麼天大的赦免一樣。
“哎!我這就去!”
許月玲低下頭,腳步匆忙的從許大茂身邊繞過去。
兩人交錯的時候,許月玲甚至都沒有敢抬頭看。
人還是同樣的人,可如今的許大茂身上,就是多了一種讓許月玲感覺畏懼的氣勢。
明明這三個月還經常去看他。
從裡麵出來的許大茂,卻完全沒有在裡麵的那種溫順。
‘難不成我哥是裝出來的?’
這個想法在許月玲的心頭一閃而過。
感覺到身後投映過來的目光,許月玲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微微搖了搖頭,試圖把自己剛才的猜測去扔出腦子。
進了前院,許月玲左顧右看了一圈,沒有見到火盆。
等到進了中院,許月玲才在後院跟中院的連接處,看到了一個燒的劈裡啪啦響的火盆,在火盆邊上,還有幾根樹枝。
看到許月玲一個人進來,她娘忍不住的雙手叉腰,瞪圓了眼睛:
“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你爹跟你哥呢?!”
“他們在門口,讓我先進來看看火盆準備好了沒...”
許月玲縮著脖子,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抬起來。
“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趕緊讓他們進來!”
“哎,我這就。”
許月玲低著頭回答,跟個忙碌的小跑堂一樣,來回的在院裡打轉悠。
此時,四合院門口。
許富貴抬起胳膊,用力的捏了捏許大茂的肩膀。
“臉上的表情收一收,彆乾嘛都是陰沉著臉,咱們家的人行的端做的正,這一次是被易中海給誆騙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知道了爹,我這就笑。”
許大茂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下一秒,一個千錘百煉,讓人一看就感覺和睦的笑容出現。
就為了這個笑容,許大茂在裡麵可沒少受罪。
“哎,對了,就該笑著。
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咱們現在就是要笑著。”
許富貴重重的拍了拍許大茂的肩膀,這話代表著什麼意思,許大茂自然是明白的。
“等會過了火盆,我跟你娘就要回去了。
至於月玲?
在我重新找到工作之前,就讓她先在你這住一段時間。”
許富貴一邊說,一邊收回剛才落在許大茂肩膀上的手。
依舊垂落在腿邊,嘴角扯出了一個跟許大茂差不多的笑容:
“走吧,咱們先進院。
都這個點了,有的人怕是要等的著急了。”
就看著許家父子扯著嘴角,一前一後的朝著四合院內走去。
在前院的時候還沒有什麼。
等到了中院,老賈家門口的時候,許大茂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要在這裡跨火盆。”
許大茂不驚不喜的說著。
也就在許大茂這般說話的時候,房門緊閉的老賈家屋內,猛然傳來一陣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看著老賈家擾動的窗簾,以及沒有絲毫動靜的房門,許大茂的嘴角更是往上瞥了瞥。
“在這?”
許富貴看了看老賈家以及不肯妥協的許大茂。
外人看不出來,他這個當爹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三個月對許大茂心理層麵上的打擊。
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
“既然你想在這裡,那咱們就在這裡。
反正是賈東旭欠我們家的,這事就算說破大天,他們家都沒有理。”
說完這話,許富貴也乾脆停下了腳步。
按照慣例,從裡麵出來到跨火盆之前,兩人是不能走回頭路的。
“月玲!你去找兩根棍子,跟你娘一起把火盆給夾過來。”
“哎,好的。”
許月玲應答了一聲。
反正隻要不讓她去觸許大茂的黴頭,讓她乾嘛都可以。
不多時,火盆被轉移到了老賈家門口。
許富貴走在前麵,先行跨過了火盆。
在他之後,才是許大茂。
身上被樹枝打了一頓,抽去晦氣之後,許富貴這才轉過臉來:
“被褥什麼的就不要了,看著就讓人不舒服,直接扔老賈家門口給燒了吧。
我們家還有不少以前攢下來的棉花,原本是給你準備結婚的,現在乾脆就用了吧。”
許大茂沒有回話,隻是應聲的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許大茂的視線一直盯在老賈家的窗戶上。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剛才的窗簾,動了好幾下。
......
許富貴兩口離開。
屋內隻剩下許月玲還有許大茂兩人。
“哥,你今天還要去廠裡麼?”
許月玲端了一杯茶水過來,他們家的好東西不少,一些茶葉什麼的還是能弄得到的。
“廠裡?自然是要去的,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去看看趙麗紅。”
許大茂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漂浮的茶葉。
貪婪的呼吸著茶水的香味,直到這一刻,許大茂才感覺自己是真的從裡麵走了出來。
“啊,趙麗紅啊...”
許月玲糯了糯嘴角,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繼續往下說。
斟酌了七八秒,乾脆放棄了說話的欲望。
將提前熱上的飯菜端到許大茂身前,許月玲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挎包。
“哥你先吃飯吧,我隻請了上午的假,現在還要去學校。
家裡換洗的衣服我已經放到你床上了,澡票也都放在了一起。
雖然我不知道你去找趙麗紅乾嘛,但是不管怎麼樣,你都得把身上收拾乾淨一些吧。”
許月玲背上挎包,一邊走一邊說。
等到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嘴裡的話剛好也就說完。
路過老賈家。
之前的火盆已經挪走,隻剩下倒在門口燒完的碳灰,還有許大茂和許富貴的被褥燒灼後的痕跡。
同趴在窗台上的棒梗對視了一眼,許月玲昂起頭離開。
屋內。
秦淮茹蹲在地上,兩眼無神,整個人蜷縮起來。
炕邊上,縫紉機旁邊。
賈張氏不急不慢的納著活,在她手邊的竹筐裡,還放著五六個差不多類似的鞋底。
彆看就這麼幾個,可已經是賈張氏三個月以來所有的成果。
放著好好的縫紉機不用,就是一點一點的磨洋工。
就算現在賈東旭進去了,吃穿用度還是壓榨著給成衣廠縫口袋的秦淮茹。
賈張氏一邊納著鞋底兒,還一邊支棱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奶奶!後院的許月玲出門了。”
棒梗稚嫩的聲音傳來:
“奶奶,許月玲走了,我是不是能出去玩了?
隔壁胡同的癩痢頭說了,他今天可以帶我玩!”
賈張氏那邊還沒有回話,秦淮茹就一個上前,把棒梗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棒梗乖,你是好孩子,咱們不跟瘌痢頭他們玩好不好。
咱們就在家裡,看娘還有你奶奶乾活。”
棒梗倔強的搖著頭,身體不停的抗拒著: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去跟瘌痢頭玩,咱們胡同裡沒有人跟我玩,我就去跟彆人玩!”
“棒梗乖,咱們不去玩。
隻要你乖乖的,等月底開了工資,娘給你買肉吃好不好。”
秦淮茹抱著棒梗,委屈的說著。
自打賈東旭的事傳開之後,老賈家的生活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就連沒有什麼是非觀的小孩子,都沒有人願意跟棒梗湊到一起。
“真的能吃肉?
可上一次說的烤鴨我還沒有吃到呢。
還有上個月說吃肉,最後大部分都進奶奶的肚子裡了,莪都沒有吃幾口。”
聽到棒梗說的話,秦淮茹的眼睛忍不住的紅了起來。
彆說是棒梗,就連她這個已經顯懷的孕婦,這幾個月都沒有補充到什麼營養。
隨著肚子越發的隆起。
傻柱那邊的飯盒也很少往她這邊送。
少了傻柱的幫助,賈張氏這個當媽的又不肯把家底拿出來。
秦淮茹這段時間的肚子,每時每刻都在打著饑荒。
秦淮茹沒有說話,賈張氏看了一眼棒梗,嘴裡不滿的嘟囔著:
“吃點肉怎麼了,我都這個年紀了,吃點肉怎麼了?
再說了,棒梗吃不飽,跟我有關係麼?說到底不還是秦淮茹你這個當娘的沒用?!
手腳太慢,給人縫口袋還賺不了多少錢。
還有那傻柱,他也是個沒良心的,天天吃那麼好的東西,回家一熱菜,整個院都能聞到香味。
這麼饞人的味道,也不知道拿過來孝敬一下我這個老人。”
賈張氏嘴裡不乾不淨的說著。
這些話在這一個月裡,秦淮茹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遍。
秦淮茹抱著棒梗,雙手捂著他的耳朵:
“媽!你說這些有什麼用麼?
我掙錢少,那你就不能多乾一些活麼?街道的王主任又不沒有給咱們家分配零工。
家裡的縫紉機不讓我碰,你來碰總行了吧。
每個月多納上一些鞋底,咱們家不就有錢給棒梗買肉吃了麼?!
我這肚子還大著,現在還能乾點活,等到再過幾個月了可怎麼辦?
家底不願意拿出來,到時候我乾不了活,咱們一家老小總不能靠喝西北風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