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中的情況不太好。

鼠疫感染的人群已經超過一半。

更糟糕的是，援軍未到，城中糧草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前方又有敵軍來犯。

此局，幾乎是無解之局。

空桑錦偏不認，喚出了係統。

她凝眉。

她被係統坑了。

她有把握她被係統坑了。

她有九成把握她被係統坑了！

憋著一口氣，氣定神閒的看著係統演。

心想：演，你接著演！她倒要看看這破係統能裝模作樣演到什麼時候！

係統依舊一本正經，一絲不苟的顯示任務，以及任務失敗後的懲罰。一如既往的把標大，標紅的【任務失敗，宿主將被抹殺】的提示語擺在最醒目，最顯眼的位置，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

發布任務後，見空桑錦遲遲沒有關閉界麵離開的意思，生出疑惑，問道：【宿主還有事嗎？】

空桑錦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說道：“我要投訴。”

係統慌了：【？】

內心慌得一批，表麵不露痕跡，鎮定自若的回複：【抱歉，係統沒有此功能。請選擇退出界麵。】

空桑錦見係統不見棺材不落淚，於是走向前，劃出界麵，迅速的找出【投訴】界麵，慢條斯理的點下去。此時係統徹底慌了神，快速切開【投訴】界麵，換了副態度，可憐兮兮的求饒道：

“宿主，有話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什麼解決不了的要投訴呢！”

“我是小人。”空桑錦哂笑著，看來她運氣不錯，猜對了。

“宿主！”係統立馬換了張臉，撒嬌著。

空桑錦不吃這套，慢悠悠的繼續威脅：“不投訴也可以。”

係統驚喜，感激的看著空桑錦。

“那要看你表現。”空桑錦瞥了一眼數據化的擬人係統，是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孩。之前一派老成，不倫不類。現在雖然狗腿，但看著還勉強順眼。

感激轉瞬即逝，心中暗罵空桑錦小人，癟嘴不快。很快收起情緒，揚起十二分的熱情，恭恭敬敬的說道：“您說。”

他叫苦不迭，原本他隻是想嚇唬嚇唬空桑錦，讓她乖乖聽話，跟著任務走，少惹事端的。沒想到被發現了。他愁苦著臉，垂頭喪氣的想著。要是真被投訴，事態嚴重的，會直接銷毀。他縮了縮身體，數據開始閃爍。

“正常點。”空桑錦蹙眉。見係統老實了，她繼續開口：“我來這裡是怎麼回事兒？”她想回去，迫切的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搞清楚一件事。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係統猶猶豫豫，難以啟齒。

空桑錦厲聲喝道：“說！”

係統被嚇了一跳，心一橫，乾脆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來。

係統把來龍去脈說得仔細，聲音還在她耳邊回蕩。

可是，他說，她回不去了。

他說，她原本屬於這個世界。

他說，她和他們一樣。

他還說，空桑錦也好，息塵也好，都是她意識所產生的。

所以，她還是她，又不完全是她。

從前，她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了他們的一生。現在，她也成了局中人。

她想怨，可無處可怨。她能怨什麼，怨她本就是被創作出來的書中角色，不小心被係統錯誤的放到現實世界，現在回歸她原本的生活？還是怨她命苦，竟然活生生的體驗了現實之後被告知是紙片人？

都不是。

將宿命和結局往她自己身上套時，她接受不了“創世神”的安排。

她不信，她非要逆天改命！

空桑錦蒼白著臉，冷冷的說：“既然都是源於我的意識，那麼……”她頓了頓，眼神縹緲，嗓子發酸，從內到外的散發一股冷意，係統被空桑錦的樣子嚇到，戰戰兢兢的等著她繼續開口。

空桑錦自嘲的冷笑，想到自己從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忍不住升起一股“毀天滅地，開創新世界”的荒謬想法。她被創造出，但她，要做自己的主神。

她接著說：“我要拿回我的力量。”息塵的力量，戰神的力量。

她要打破規則，成為規則。她要與這“天”抗衡到底。

她其實，還是無法接受事實。

係統抖了抖身體，哆哆嗦嗦的說：“宿主，這，真不可以。”他幾乎急得快哭了，雖然係統暫時沒有此功能。

空桑錦看向係統的眼神更加冷漠。

“也不是，隻是……”係統為難的吞吞吐吐，語焉不詳。

不小心瞥到空桑錦時，係統察言觀色的吐出：“可以開啟【天命】係統。”所謂的【天命】係統說白了就是修補bug的強製性係統。解鎖任務，獲得獎勵，開啟金手指，走向人生巔峰。但這樣的壞處就是，越到後麵，人物的意識將被模糊化，徹底的歸於紙片人中。

他不敢說。

見空桑錦沒有反應，他接著說：“隻要宿主每完成一個任務，就能獲得息塵的部分力量。至於獲得多少，會根據任務大小和完成的完整度來看。”

空桑錦點頭。息塵力量強大，一時全部給她，她這具肉體凡胎也消化不了。

“嗯。接著說。”空桑錦心緒不平，煩躁得很。

“沒，沒了。”後麵的話，打死他也不敢說啊！

“哦，對了，係統另贈送進度條方便宿主查看進度。”說著空桑錦眼前出現一個空格的進度條，目前顯示為零。

“之前的呢？”

係統晃神，這……這要他怎麼狡辯？他之前都是隨機發布任務，誆騙空桑錦的。唯一真實的就是攻略反派妖王赫連野。而那些都是不計入總積分的。

汗流浹背了。

他結結巴巴的編排著：“因為，因為重新開啟了【天命】係統，所以都要從零開始。”

空桑錦看出端倪，但也懶得計較，擺擺手，說：“我要道具補償。”

係統懵逼中。

“先來個金手指。”慫了這麼久，真他媽的憋屈。

“這不行。”係統為難道。

“那我投訴。”空桑錦威脅。她不急。

係統無奈，終於鬆口：“那，隻能一個。”說著不情不願的打開【道具】界麵，刻意用身體擋著屏幕，隻是他是數據，是半透明的。

看著五花八門，眼花繚亂的道具，空桑錦心情總算好轉些許，展開眉，慢慢挑選。最後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道具上停下。

“就這個。”空桑錦指著一個簡陋的木盒子說。

看到空桑錦的選擇，係統這才舒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重要的道具，送了就送了。於是眉開眼笑的將道具劃撥到空桑錦的進度收納條中。

計謀得逞後，空桑錦不易察覺的露出一抹笑，暗自得意。

悲愴的心情被衝淡不少。向係統詢問接下來的任務。

係統從數據庫中搜索備案後，將任務顯示並同步到空桑錦的進度條的任務欄中：【齊連澈以身殉劍，陸知年迷境辨身世】完成任務可獲得額外獎勵【玄神扇】。

玄神扇是息塵還是小仙子時修的法器。後來成神後，玄神扇也被擱置。雖然神力不大，但也夠用。

空桑錦凝眉，這是要齊連澈死啊？

即便她本就屬於這裡，但要她眼睜睜的看著朋友去死，該算是朋友的，她做不到。係統看出空桑錦的為難。解釋道：“宿主不用愧疚。郾城一戰中齊連澈命本該絕，你救下他，讓他以身殉劍也算是發揮了他的用處。”

“他有什麼用處？”她怎不知，齊連澈一個凡人，還能有祭劍的本事？

係統後知後覺的察覺說錯話，但此刻空桑錦揪著不放，他編瞎話的功夫根本逃不過空桑錦的眼，還沒說完就被空桑錦打回，讓他說實話。

他乾脆徹底擺爛，決心不敢瞞著空桑錦，燃起一股八卦之魂，娓娓道來：

“你還不知，齊連澈並不是什麼普通凡人，他是“承淵劍”的劍魂！”係統提高了聲音，像是在說巨大的秘密，激動的說。然而一邊的空桑錦並沒有驚訝，隻覺得悲哀。

承淵劍，是息塵的法器。傳聞與妖王一戰時，用的就是此劍。

見空桑錦興致不高，係統訕訕的接著說：“以身殉劍，是他存活於此的命運。”

他活著，就是為祭劍而生的嗎？

空桑錦不願去想，覺得頭疼。

敵軍還沒進攻，郾城幾乎內部淪陷。感染鼠疫的人，超過了七成。一時間郾城哀鴻遍野，哭聲不絕。

赫連野被意外牽製住腳步，也讓郾城多了幾日苟活。

澧國營帳中來了位故人。

此人天人之姿，仙風道骨，渾然天成。性情卻捉摸不透，臉上堆著笑，眸子裡卻是眼不達底的冰涼。此刻他正泰然自若的與赫連野同坐，不急著說明來意。一盞茶下肚，撚起一枚棋子，墜入棋盤之上。

以己為棋，躬身入局。

他與赫連野，空桑錦，是舊識。

而空桑錦，雖然在係統麵前鎮定自若，但出來後大病一場，神識恍惚間進了幻境。

當她意識到整件事情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時，她的意識被乾預。她被，強製入局。

在幻境中，她見到了赫連野。

還有，赤翎？

可赤翎不是死了嗎？

還沒等她思索出結果，一股強大的靈力朝她壓迫而來。赤翎和赫連野朝她看來，眼裡是狠決的陌生，還有……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