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通往澧國的必經之路,沼澤遍布,密林深處不僅有猛獸棲居,還有魑魅魍魎禍行。若是繞走水道,耽誤時日不說,海上風浪,海妖作怪,比之更加危險重重。
行軍此處,稍作休頓再繼續前行。
隻不過密林深處隱隱傳來的虎嘯狼嚎,動亂人心。
忽然,順著濃霧不知從哪衝出一隻異獸,其形似虎,麵若豺狼,四肢矯健迅猛,惡麵獠牙的衝著赫連野嘶吼。
赫連野敏捷躲過,不過手臂還是被異獸猛爪擦出血痕,滲出鮮血。自從遇離封印他們體內的冥炆之力,他們的血液隻是普通血液,起不到任何傷害。
墨辭抵在赫連野身前,手握長劍。其他人麵麵相覷後即刻嚴陣以待,擺出陣法。
“殺了它,一隻畜生。”赫連野將滲出的血液擦淨,眼神落到異獸,透著殺虐的狠厲。
墨辭領命,長劍中注入靈力,閃瞬到異獸旁側,劍刃直抵異獸腹部,一劍封喉的氣勢,乾脆利落。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幽光閃過,伴隨著強大的力量,將異獸護下,同時破了陣法。墨辭不敵,被力量擊退。一支精銳的隊伍被輕易折敗。
異獸一陣嘶鳴,響遏行雲。這才,一個模糊的身影順著濃霧出現。
赫連野斂起神態,心裡緊繃。
是一個體態婀娜,麵容清麗的女子。但女子的手段卻不清麗,招招透著斬殺的決然。
女子笑意淺淺,順著異獸的身體坐下,聲音清脆悅耳:
“膽子不小,竟敢闖我驚棠雪的地界。”順了順異獸的毛發,異獸在她手下乖巧靈動,匍匐在地上,準備打盹。
墨辭受了嚴重的內傷,赫連野將墨辭拉到身側,手中握緊匕首。
“無意闖入,隻不過是通往澧國的必經之地。”
“這麼說來,是我怠慢了。既然來了,就留下吧!”女子依舊溫和輕柔,笑意淺淺。但手起刀落的凝出冰箭,凶猛狠毒的刺向赫連野。
冰箭上淬著劇毒。
墨辭護主心切,以身擋在赫連野身前,赫連野一個踉蹌,閃到巨樹後,可冰箭像是認準了人,不去刺直麵之前的墨辭,反倒拐彎對準樹後的赫連野。他徒手抵擋,用匕首擊落。可還是有漏網的冰箭刺入他體內,瞬間融入皮膚,隨後化作一陣透心的冷意。
驚棠雪看得直樂,嬌俏的身體不住的左搖右擺,又凝出更多的冰箭。
赫連野滿身狼狽,體力透支,劇毒發作的極快。他渾身冰冷,猶如地處極寒,皮膚肺腑中鑽心刺骨的疼,密密麻麻的猶如蟲子啃食。
眼見的冰箭刺來,他使出最後的力氣躲閃到一塊巨石之下。心魂未定之際,一隻微涼的手將他拉住。他身體顫抖,意識模糊之際將匕首對準來人。隻要一瞬,他足以要她的命。
“是我!”空桑錦低聲說道,眼神錯愕,脖頸處的皮膚幾乎是貼在刀刃上。
“你怎麼會在這兒?”匕首進一步抵攏空桑錦的脖頸,透過刀刃,割破皮膚。
密林深處,妖魔鬼怪,蠱惑人心。
“我來找你,和你一起回去。”冷汗順著臉頰落下,身體屹然不動,怕刀劍無眼。
“澧國王位,我助你一臂之力。”
片刻驚愕過後,赫連野收起匕首,輕蔑的道:
“憑你?”
“憑我!”
赫連野冷笑,他不信一個齊國丞相之女,齊王最寵愛的侄女會真心實意的幫他,將短匕放回腰間,輕飄飄的說:
“飛蟲一事,是我夥同齊連淮嫁禍你。”他攤在巨石上,冰箭的毒已經彙入經脈肺腑,其痛難忍,大顆的冷汗順著額頭流下。
空桑錦平靜的回答:
“我知道。”
赫連野轉向空桑錦,詫異,憤怒,用手掐住空桑錦的脖子,她總是一副風輕雲淡,運籌帷幄,仿佛能看透每一個人,這樣真是讓人厭煩。
“我真想殺了你。”
體內的毒開始發作,他的手凝出冰霜。
“那又如何。我說了,助你登上王位。”
“你不怕死?”他垂下手,驚棠雪的毒太霸道,寒冰徹骨,血液在凝固。
空桑錦站起身,並不想繼續糾纏。冷冷的甩下一句:“你不會殺我。”
被猜中心思,真是,讓人討厭。
喚出千裡傳送陣,隻是係統單單給了傳送陣,並沒有給出使用說明,而且此陣漏洞百出,至於能被傳送到哪裡,聽天由命。
好在已經離開了迷霧森林。隻是眼前的陌生陰冷並不比迷霧森林少。
“這是哪?”赫連野撐起身子,跟在空桑錦身後。著眼處是一片漆黑,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寬大肥厚的樹葉遮擋日光,形成密不透風的屏障。逼入雲層的枝丫上掛著一輪形如圓月的幽綠光點。
怪異詭譎。
“不知道。”
“連是哪裡都不知道就敢來,空桑錦,你可真是膽大。”已經被冰箭的毒折磨得形容慘淡了,還不忘數落。
“要不然回去等死。”空桑錦瞥了一眼,毫不客氣的回懟過去。
林子裡陰森森冷寂寂,沒有一點活物的跡象,四通八達的彎彎繞繞,他們隻能在林子裡到處亂竄,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為了緩解陰冷的氣氛,也給自己一點支撐,赫連野提起了自己送給空桑錦的那份大禮。
“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他指的是向齊王檢舉丞相貪贓枉法,行汙受賄一事。
“人人都說相府五小姐金枝玉葉,嬌生慣養。可誰知一貫囂張跋扈的五小姐在相府也是被欺壓,被算計。”
“現在相府沒了,沒人欺負你了,可還開心。”他笑得比空桑錦更加得意,愉悅。
本來空桑錦還在奇怪,為何高居朝堂,清正廉明的丞相竟一夜轟塌,原本以為是對手趁機打壓,這下才恍然大悟。不過她不為所動,相府於她,本來就是暫時的棲居之所,沒有感情。
隻是她好奇赫連野如何使得盤根錯節的丞相一派,能讓齊王不念故姐的情誼,執意罷黜流放的。她可不信僅僅私藏一堆奇珍異寶就能讓齊王心生芥蒂,執意鏟除。
“沒想到平日心無城府,裝得和小白兔一樣的質子殿下竟然手段超群,能悄無聲息的讓權傾朝野的丞相一派儘數被貶出京,不得詔終身不入京。”曆經此事,朝中動蕩,出現了大規模的清理,不僅是空桑晉承,所牽連的黨羽眾多,逐一被清理,株連,聲勢浩大,無一幸免。
齊王是下了狠心要肅清朝堂,也是讓他們空桑家再無翻身之日。
“不過是正好合了齊王心意,再添油加醋的送了點證據。你猜齊國百官,有多少雙眼睛等著空桑丞相下台。”赫連野艱難的扯出一抹冷笑。
原來如此。空桑錦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越往前,嘔啞嘲哳的聲音越清晰,仿佛盤旋在林子之上,但舉頭望去,又空無一物。
赫連野急了,大聲斥責:
“空桑錦你慢點!過來扶扶我!”空桑錦置若罔聞,一路前行,將赫連野甩在身後。
有聲響證明有活物,有活物或許能找到出路。空桑錦想著,跟著聲音尋去。隻是林子一片漆黑,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晰,好幾次差點被錯綜複雜的藤蔓絆倒。
“是誤入天淵的嗎?”一陣試探性的女聲響起,小心翼翼的詢問。就在少女詢聲問道之際,嘔啞嘲哳聲停了下來。
這裡就是天淵?空桑錦思忖片刻,不知該不該回答。又怕是林中小妖,借機尋找替身。
不過她還是回答道:
“是。”她有備而來,握緊腰間的佩劍,是遇離送她的,說是他親自鍛造,精巧絕倫。
女子聽到空桑錦的話大鬆口氣,再開口言語中透著抑製的喜悅,懇求道:
“求姑娘帶我離開,我定為姑娘指明出去的路!”女子聲音中帶著懇切。儘管如此,空桑錦依舊保持警惕,不敢懈怠。
女聲接著說道:
“我名喚玳萱,原本生活在齊國邊境的一處村莊,但前些年遭受旱災,父親母親因此亡故,又無兄弟姊妹,想著上京投靠母家舅舅,哪裡曾想路過天淵時,被妖女強擄過來,日日折磨,逼迫我吃各些亂七八糟的藥丸,成為她的藥人。如今我隻求姑娘憐憫,救我出去。”說著又低低垂淚。
這時,赫連野拖著病痛的身體趕來。冰箭的毒霸道狠厲,但不會要人性命,隻是一日一日的折磨,生不如死,最後人們往往因為痛苦難受,選擇自儘而亡。
“空桑錦,你好歹毒的心。”
見空桑錦行為反常,赫連野凝住神態,正襟而立。
玳萱見狀,即刻懇求:
“求姑娘,公子憐憫,救我出去。我一定知無不言,告知出去之路。”
空桑錦還在考量,赫連野問道: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冷漠無情。
玳萱一時塞住。除了她的片麵之言,她根本沒有讓人相信的地方。想到這裡,玳萱無助哭起來。除了眼淚能讓她好受些,她找不到任何排遣的方法。
成為藥人已然受儘折磨,身體每況愈下,她隻是想回歸故土,不想死在天淵。
赫連野不信任何人,尤其是天淵裡的。
正想拉著空桑錦離開。空桑錦道:
“帶她一起。”
赫連野疑惑,玳萱不可置信。
她大概猜出了女子的身份,既在天淵,又是藥人,各方吻合,除了她,彆無他人。
她幾乎神情複雜的看著赫連野,欲言又止。救下玳萱也預示著她灰飛煙滅,不入輪回的結局。
可那又怎樣呢?那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嗎?要想完成任務,回家,這些都是必經的過程。隻不過想到她慘淡的結局,還是會心有神傷,難免低落。
空桑錦再一次肯定的說道:
“救她。”幽深的林子什麼都看不清,但赫連野能感受到空桑錦的堅持。雖不知為何,但他什麼也沒問,隻是淺淺的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