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啻天淵 空桑錦,我瞧你越發的和夜叉……(1 / 1)

反派在自我攻略 滿喜 3928 字 10個月前

“還要勞煩仙子送我們過去。”見空桑錦一再堅持,妙儀心中有了遲疑,真是自己妄下言論了?

清了清嗓子,佯裝整理衣衫,順著空桑錦的台階而下:

“天羅域哪裡不好去,偏生綾羅的地界最好去。出了岩洞,隨意走動,不需多時,綾羅自然會現身。”

此話妙儀說得不錯,並無誇張。從前四方鼎力,各自為界,平和共處。自綾羅尊位之後,四處掠奪,天羅域都要成她的後花園了。

“綾羅最忌諱彆人提及東恒方尊赤榮,你們見了她,不可激怒,或許還能給你們痛快。”

“這個是隱敕草,會隱去人的氣息。要不想被綾羅發現,隱敕草會保你們一時片刻。”

空桑錦笑著接過,妙儀是嘴硬心軟,心底良善。

告彆過後妙儀,果不其然,綾羅眼細遍布天羅域,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如願落網,被綾羅的爪牙綁回。

原以為臭名昭著四族的綾羅娘子會是夜叉相,麵目可憎。可眼見了時,久久不可置信。

坐上之人仙風道骨,清冷出塵,身上隻著了一件白色輕衫,腰間一塊碧色玉墜,青絲被白色發帶束起。不著妝容,已然飄逸出塵。

叱吒四族的綾羅娘子竟是這樣一位風姿卓越的妙人兒。她像是無欲無求,對於爪牙抓來的外人,也提不起興致。隻是懶懶的撇了一眼,擺手將人帶了下去,關進地牢,好生將養著。

至於如何處置,綾羅娘子隻說先關著罷。

“傳言也不全真。”

“至少不是麵若夜叉的毒婦模樣。”

每到一處新的地方,赫連野總習慣性的找一處最舒適的地方,作為他之後的棲居之所。

他會很快的適應新環境,新境遇。空桑錦看著他神思。尋常人總歸會有異樣的不安,但赫連野始終自若。他仿佛不懼怕死亡,仿佛將生死置之度外。可他又害怕死亡,害怕悄無聲息的死去。

他這個人,複雜得很。

“倒是你空桑錦,我瞧著越發的和夜叉相似。”這也是空桑錦始終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是日後顛覆王朝的帝王,心狠手辣,弑父殺兄,此刻卻時常做一些幼稚的舉動。

若是有意隱忍,那眼前之人真是城府深得可怕。

期間綾羅來過一次,隻是瞧了兩人,眼中還是那份清冷的不屑。或許在她眼裡,眾生皆螻蟻。

要在偌大的宮殿尋一株草,還是在綾羅手中找,簡直難於上青天。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幫到他們——東桓方尊赤榮。

赤榮是最早的方尊,幾乎和三羅刹同一時期。千年之前,四人來到天羅域,這裡還是茫茫沙漠,妖魔混亂,兵戈擾攘。四人激濁揚清,清理雜碎,建設秩序,成就了後來的天羅域。

沙烏,成玄,婁域受天羅域民眾敬仰,尊奉為羅刹,赤榮為原始方尊,東恒方尊。再後來,才有了其他三方尊協同管理秩序。

百年之前,綾羅流亡天羅域,被赤榮收留,教習法術。隻是誰都沒想到綾羅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僅不知感恩,更是恩將仇報,取而代之東恒方尊之位,囚禁赤榮。近幾十年殺伐掠奪,侵占土地,重設秩序,以綾羅為尊。

妙儀所贈的隱敕草幫了他們大忙,不僅躲過了往來的看守,連綾羅的眼都能瞞天過海。

說來奇怪,綾羅這樣臭名遠揚的魔頭,傳聞最喜奢華,宮殿中奇珍異寶多得數不勝數。但一路下來,宮殿簡樸素雅,甚至過於單調。

赤榮所禁閉之處並不難找,宮殿曠大,密閣不少,但像是有人故意留下行跡,一路指引。空桑錦覺得是赤榮所留,不甚在意。

是地下的一處泉洞。洞中是一潭死水,渾濁瘴氣,冰冷徹骨。空桑錦一眼便識出,泉水中央被折磨得麵目全非,汙濁沆氣的男子便是從前意氣飛揚的東恒方尊赤榮。

隻是現在的赤榮沒有了從前半分的張揚尊貴,淪落為飽受折辱的階下囚。

見兩人,赤榮冷冷斂起嘴角,身上的白衫早已被血水浸染,頭發許久未打理,蓬頭垢麵。

“多少年了,還不肯放棄。她是我近養的人,還不知道我的性子。尊璽,我是不會交出的。”

四方尊有屬於自己的尊璽,和人界帝王相似,隻有手握尊璽,上祭皇天,下告厚土,才可順利繼位。

赤榮麵色慘淡,從容不迫。落魄的尊王依舊凜然無畏。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汙濁的泉水中蠕動著毒物蛇蠍,啃食著赤榮的皮肉骨髓。血珠凝落到泉水中,毒物像是受到某種刺激,繼而更加洶湧的啃食,鑽進赤榮肺腑,吮吸他的血肉。傷口觸目驚心,一日複一日的愈合,一日又複一日的遭受鑽心蝕骨之痛。

“隱敕草?妙儀讓你們來的?”

被一眼看破。兩人並未否認。

“費心了,這些年隻有他們還念著我。”自然指的是天羅域其他三方尊。百年囚禁,百年來三方尊想過無數次辦法,可惜一一失敗。

“兩位還是回吧。單憑兩位,恐怕無法破除綾羅的禁忌之術。”綾羅使用的秘法,是上古邪術,修習者禁止修煉,也極難練成。綾羅自小天賦異稟,無論何種術法,隻需稍加練習便能超越常人。

赤榮掩麵痛苦,額間浸出冷汗,然後似是自嘲又像是對現實的低頭。百年的囚禁折磨,從起初的蓄力解脫,到後來的心灰意冷。綾羅的手段層出不窮,會一點一滴的消磨意誌,讓你生不如死。隻不過近幾十年來,她覺得寡然無味,才放鬆了對他的折辱。

赤榮不濟,也沒想過靠兩個毫無靈力的凡人解救,白白葬送了性命。

“就憑我們。”空桑錦目光堅毅。秘術而已,並非沒有破解之術。

赫連野居高臨下,驟然的望著被捆鎖於汙濁冷泉當中的赤榮。在他看來,可不是屈尊紆貴的東恒方尊,眼下之人,不過將死的廢物。

四目赫然對上,赫連野挑釁的冷笑。

“所做皆有求。”

“如你們所見,我不過階下囚,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這件事,隻有你能做。”

“我們救你出去,你給我們幽冥蘭花。”

赤榮眼色一頓,隨即應下:

“好。”

幽冥蘭花麼,給了便是。

事情出乎想象的順利,被迫囚禁百年的赤榮就這樣被兩人救下。赤榮瞠目結舌,到踏出禁閉室的那刻,他還久久不敢相信。這般容易?就憑眼前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回首望去,從前被困住的一方冷池,現在瞧著,可笑可悲。

拖著重傷的身體,運轉體內真氣,血液加速流轉,身體燥熱,體內靈力四躥,片刻通透,傷口開始愈合,靈力彙聚。

忽的間,空桑錦被一股巨大的威力震開,胸口傳來一陣灼熱。赫連野倒在她身側,氣息微弱,暈了過去。

兩股靈力相撞,散發出巨大的威壓,宮殿裡七零八落,石柱被震碎,地麵裂出縫隙。

赤榮此刻已恢複八成的修為,即便是身著襤褸的囚衣,也掩蓋不了尊王的氣魄。

“綾羅,百年時間,也鬨夠了。”赤榮沉聲冷言道,像是在斥責家裡犯錯的小輩,幾分容忍,幾分怒氣。

綾羅一襲白衣,是出塵的清冷,麵無表情。

“我勢必取你性命,從前殺不了你,現在他們可以。”

原來如此。先前還在疑惑為何一路順暢,像是有人故意指引。如此一來,便豁然明朗。

赤榮身上的蠱毒開始發作。百年前,是他教她養蠱,沒想到,這蠱,最後用到了自己身上。

靈力潰散,加上百年累積的毒物,一時不敵,敗下陣來。

綾羅隻是冷冷的看著他。那樣的冰冷,就像是譚中的冷泉,一個眼神就能殺死人。

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神,看著一個落魄的,無還擊之力的喪家犬。

她永遠這樣冷靜,永遠冷酷無情。

“我說過,將尊璽交出來,我給你痛快。”

徒手凝聚空中水汽,化形為劍,劍意如她本人一樣清冷。

“是我太過縱容你。”赤榮咳出一口血。此蠱名喚絕煞蠱,中蠱之人會日日飽受摧殘,靈力受損,心脈寸斷。非下蠱之人能解。

“這把劍,是我從北極之巔取來的冰魄所鑄,你還帶著。”

他笑容悲傷,摻雜著蒼白。

綾羅將劍抵住他的脖頸,再進一分,便能割斷他的脈搏。

“再說一遍,交出尊璽。”

綾羅已經稱霸天羅域百年之久,雖沒有東恒方尊之名,卻有東恒方尊之實,比赤榮更加威風。為何執著於尊璽不放。不過是死物而已。即便不得皇天後土認可,她已然也是天羅域的主人。

“從前我隻以為你冷清但是純善,沒想到你隱忍至此,竟為了殺我。是我錯看了你,也罷。可你萬不該,以天羅域所有性命為代價。”赤榮揩拭嘴角血跡,以一種理智壓製悲痛的狀態對綾羅說道。

赤榮俯首,他的眼裡有哀傷,有不懣,有寒心。

北溟,這把劍的名字,昔日他送與她時,取下的名字。

殺不死他的。他不死之身,上天入地,無人能殺得了他。脖頸上的經脈清晰可見,再進一步的貼近北溟,劍刃之上已經滲出鮮血。

比起赤榮,綾羅簡單得多,眼裡隻有恨和冷漠。她允許空桑錦救出赤榮,隻是為了殺他而已。

她活著,是為了讓他死。